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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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要讲到改变我命运的关键一天了。这一天当然不是说来就来，也是经过了漫长铺垫的。就如同这世界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无论是长期等待还是歪打正着，总是由各种你未必清楚的因素慢慢汇集而成，它们是持续而耐心地照射在金属表面的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会有电子施施然地逃逸出来。对于这个电子来说，这伟大的，历史性的，奔向自由的重生时刻，其实不是一个开始，而是一个结局。在我的时代之前四百年一位侦探小说家对此有一个精确的论述，她把这个时刻叫做“零时”。
要回顾我的零时，则要先介绍一下我的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简单地说，我们在进行有关时空穿梭的实验。经过长期的理论准备——大部分是我之前的物理学家们一代又一代积累起来的——和大规模的计算机模拟外加小规模的物体实验，我们终于决定干一票大的。我们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国际时空管理局，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机构，我们经常拿它的名字来开玩笑。当初给它命名的人显然是个科幻重度爱好者外加开放空间恐惧症晚期，因为他显然是通过电视与网络来理解我们这个世界的，只有这种人才会完全不了解实际的世界而竟然相信科学家的愿景——要知道科学家有时候比经济学家还不靠谱。就好像买了一架脚踏车健身器，而将它命名为神舟卅号一样，“国际时空管理局”挂牌的时候连时空是什么都还搞不清，遑论管理。令人惊讶的是它竟然也成功管理了五十多年，直到2203年我领导着42组进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时空”实验——这不愧是只有中国人才能创造的奇迹。
这个实验和你想像的一样，核心部分是一扇华丽的，流动的，充满科幻色彩的光之门，你踏入这扇门，理论上讲，就将出现在另一个选定的时空。
（理论上讲。）
在实验前我做了万全的准备。首先我不会拿任何生命体来冒险，再加上生命体在陌生环境中的反应是不可控的，所以我选择了在数据采集方面表现卓越的机器人。其次我不能选择相隔太远的时空，以防止回收困难——不，准确的说我们还没有研究出任何“回收”的技术，而且对穿梭时空的后果非常不确定。我们最后选定的最佳实验方案，是传送到——同一地点的明天，顺利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与实验对象老地方汇合。
（顺利的话。）
结果你们大家都知道了。我把林忆给弄丢了。
真是太丢人了——丢人这个词从来没有用得这么恰当过——仪器显示林忆离开了此时此地这个时空，但她却没有如愿进入目的地时空。
她去哪里了？
我很抱歉，我非常非常的抱歉。我是否滥用了林忆的信赖，或者说，那是机器人无条件的服从。但是我杀害了她，此时，此刻，零时。
她曾经是我最好，最喜欢的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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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老祖先们的经验很有道理，这次失败是一个契机，让我们在意外中对时空有了新的认识。
我们之前以为离开一个时空必然进入另一个时空，这完全是想当然的误解。时空之间以虫洞相连，但虫洞本身是什么？那不是一条走廊，而是一个广袤无垠的，完全未知的世界。我的林忆现在正困在那个世界里，如同站在针尖上的天使，但反过来说，也许她才站在漏斗宇宙的那一端，看我们如看针尖。
这给了我一个启示。利用林忆消失前后的原始数据，我计算出了“消失”这个现象所对应的真实物理量。换句话说，我找到了一把放大镜，来检查时空的缝隙。
从此我多了一项乐趣，就是时不时地找一些历史上的时间点来算算，看它们是否符合我的公式。如果不符合的话，几乎可以肯定在那个时候有倒霉的人“消失”了。不过由于计算量太大，往往要几天才能得出一个结果，所以我只能把它当作一项周末消遣，并且是利用实验室里大型计算机的空闲时间偷偷算着玩。与此同时42组的正式任务，则是试图定位身处另一个空间里的林忆，挽回实验失败造成的损失。
实际上这两项研究都有了意想不到的成果，但是我的书面报告上不是这么写的。
我的书面报告，后半部分被锁进了国家机密档案库，加了三重数字签名，二十道防火墙。
前半部分，在全球各大娱乐杂志头版占据了半个月，后来被改编成三本言情小说两部3D电影和不计其数的电视剧。
换句话说，老子出名了。
就事论事，这一切都是天杀的巧合。
但巧合太多就不得不坐下来仔细想想，这后面是否有命运在挤眉弄眼。
2203年秋天，距离林忆的“丢失”整整一个月，我们不得不做出结论：找回林忆已经不可能。尽管我们手中有她相对于这个世界的坐标，但对身处另一个世界的她来说毫无意义，无法定位。如果我们的科技水平够发达，或许能够为另一个世界也建立起一个坐标系，但同样无法完成两个坐标之间的转换。从另一方面讲，虽然我们已经证明了宇宙的弹性，以及质量随机被抛出的可能性，但我们却无法反其道而行之。在这个熵增的世界里，我们可以人为地湮灭部分质量，却无法再造，也就是说，我们把人抛出去了，却无法制造一个缺口，把人加进来。
我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满目红叶错落的间隙中透出的蓝天。
是的，我们做不到。这不是技术的问题，现有的理论储备就做不到。
但是今天做不到并不代表永远做不到，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寄希望于未来。
就在这时，身后的计算机发出持续的短促低鸣，提示我，运算出现异常。
几乎忘记了那里还自动运行着我计算量很大的小游戏。回身读着屏幕上的输出行，我的脸渐渐白了。
时间点是我随意选取的，公式依然是我的公式。
那些只有我看得懂的数值在屏幕上缓慢地滚动，是我本应该想到的，第三种结果。
他大爷的！！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