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石鞠童话]我心匪石》葡萄魚

1、第 1 章

　　——今天我给你讲个童话吧，很久很久以前……

　　——什么？你说有多久……不是所有的故事开头都是这样么。

　　——……有一只鞠猫。

　　——为什么叫鞠猫？……故事里他就叫鞠猫。你到底听不听故事……

　　你看，故事开始了。
　　很久很久以前的小森林旁，住着一些小动物。其中有一只不知品种的小猫，他的名字叫做鞠猫。他长着一身油光锃亮蓬松柔软的浅褐色皮毛，睁着水光粼粼祖母绿色的眼睛，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露出他白嫩柔软的肚皮，懒洋洋地躺倒在树干上，接受太阳公公的抚摸。间或，慵懒地、迷糊地、不自觉地挥动几下爪子，挠一下圆鼓鼓的肚子。
　　渴了，树下流淌过冰凉清澈的泉水。
　　饿了，树上跌落下甜蜜馥郁的果子。
　　清晨，有百灵鸟为他歌唱。
　　夜晚，有繁星伴着他入眠。

　　鞠猫这样的日子过得行云流水。

　　有一天，鞠猫眨巴眨巴他祖母绿色的眼睛，觉得身体里某一部分开始不对劲。他不饿，不渴，不想睡，……只是为什么忽然像缺失了什么一样？脚底下泉水里两条金黄色的鱼儿追逐着游过去，头顶两只小鸟嬉笑叽喳着掠过，就连树干上鼓噪的知了都似乎成双成对。
　　……鞠猫，一切很好。他只是，寂寞了。

　　于是，他轻轻跃下树枝，拍了拍粗壮的树干，望了一眼他住了很久的树洞，头也不回的走了。细细长长的尾巴在身体后面卷成一个圈，又舒展开来，晃啊晃，晃啊晃。

　　鞠猫往森林的更深处走进去。
　　他路过水塘边，他问着一丛丛的芦苇，你好么，你愿意和我做朋友么。
　　芦苇在风中沙沙沙的摇晃，没有回答。
　　他路过灌木丛边，他问着低矮的小树桩，你好么，你愿意和我做朋友么。
　　小树桩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没有回答。
　　他路过高耸入云的杉树旁，他问着笔直的树干，你好么，你愿意和我做朋友么。
　　杉树高高地昂着头，没有回答。

　　鞠猫走了很久很久，又累又渴。可是没有谁搭理他。
　　他想念起那个有树荫有泉水有果子有百灵鸟歌唱的树洞，可是他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他蹒跚着走到一块大石头旁，鼓起勇气，又怯生生地问了一句，……你好吗？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这时候，从石头的中心似乎传来温厚柔软的声音，可怜的小猫，看你长途跋涉一定又累又渴。赶快到我身边来，我的身上留有冰凉的露水，我的身体可以为你挡风遮雨。可怜的小猫，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来到森林的深处，来到这罕有人至的地方。
　　鞠猫又惊又喜，忍不住又说，亲爱的大石头，我叫做鞠猫，从森林边缘那个有清甜的泉水有甜蜜的果子的地方来，只是想找一个能陪伴我的朋友。亲爱的石头，请告诉我，为什么一路上都没有人回应我的呼唤。
　　阳光照耀在石头上，显出上面湿润的青苔。
　　大石的声音依旧带着安抚的魔力，小鞠猫，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自从我有了记忆便一直在这里，也从没有谁试图与我交流。我只是看着微风吹过小草，听着树叶之间的细语，欣赏着万物的流动。
　　鞠猫祖母绿色的眼睛里流出晶莹的泪水，他轻轻靠在大石的根部，声音柔软，那么，亲爱的大石，请告诉我，愿意做我的朋友么？让我陪伴你，与你交心，一起欣赏日出与日落，一起聆听微风与树叶的嬉戏。
　　大石允诺，亲爱的小鞠猫，那是我万分的光荣与幸运。只是这里没有清甜的泉水供你解渴，没有香甜的果子让你果腹，甚至没有百灵鸟为你歌唱。如果你不嫌弃我的笨拙与无法移动，如果你不介意这森林深处的冷僻与艰苦，那么我愿意陪伴你左右，不离不弃。
　　鞠猫躺倒在大石身上，露出柔软白嫩的肚皮，悠悠地伸了一个懒腰，不，亲爱的大石，我不介意，我只是想要一个人可以陪伴。即使这里没有原来的一切，只要有你，那就是我最想要的幸福。

　　鞠猫就在森林的深处住了下来。
　　这里的潮湿让他的皮毛不再蓬松柔软，这里的食物让他体型消瘦，这里的缺乏阳光让他的眼睛不再闪烁着萤绿色的光芒。只是鞠猫却一天比一天快乐，即使大石很长时间只是保持着沉默和聆听，但鞠猫却不再寂寞孤单。

　　有时候，会有一只小鸟偶然落在旁边，诧异地问道，小猫小猫，你怎么会在这潮湿阴冷的森林深处，赶快跟着我，我带你去有阳光有泉水有鲜花的地方。
　　鞠猫摇摇头说，我不去，那里没有大石。
　　小鸟扑棱着翅膀，这里的阴冷让我难以负荷。愚蠢的小猫，石头根本就没有心，又怎么能与你交流。
　　于是小鸟嗤笑一声，就飞走了。

　　有时候，会爬过一条小蛇，他嘶嘶地吐着舌头问，小猫小猫，你是如何来到这森林的深处，这里没有你们猫咪喜爱的一切。赶快往南走，那里有你们喜爱的阳光。
　　鞠猫摇摇头说，我不要，那里没有大石。
　　小蛇扭动着身体，这里只有潮湿与沉寂。愚蠢的小猫，石头根本没有心，又怎么能与你说话。
　　于是小蛇匍匐着，飞速的移动走了。

　　鞠猫转过头，忧伤地看着石头，我亲爱的大石，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能与你交流，为什么他们无法聆听你的心。
　　大石的声音依旧柔和温婉，仿佛从坚硬的中心一点一点荡漾出来，我的小鞠猫，只要你能听到，就是我最大的满足。其他的，我别无所求。
　　鞠猫爬到大石身上，露出瘪下去染上污垢的肚子，望着被茂密丰厚树叶盖住的天空，一字一句说，我亲爱的大石，有你在，别无所求。

　　又没过了多久，鞠猫明显感觉到天气的变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空气里不再弥漫着湿漉漉的感觉，脚底的土地不再泥泞湿润。树皮一丝一丝干裂开来，头顶的树叶成片成片的飘零下来，露出血红血红的天。
　　赤红的太阳落在鞠猫祖母绿色的眼睛里，烤地他生疼生疼。

　　鞠猫发现平日躲藏着没见过的动物们纷纷出动，往外逃窜。
　　好心的大鹰试图劝说他，这个森林的水源已经被污染，人类的孽障终于报应在了我们的身上。这里不再是我们的乐土，可怜的小猫，赶快抓住我的双脚，让我带你去寻找更好的地方。
　　鞠猫摸了摸一言不发的大石，他身上的青苔已全部干枯。
　　谢谢你，大鹰，我已经与大石许诺。一辈子的陪伴，我不能背离。
　　大鹰撂下一句，小猫你已经疯魔，石头根本没有心，又怎能与你许诺相伴。

　　笨拙的棕熊也曾经示意，太阳如此毒辣的照耀着我们的家园，连大地都开始龟裂。我们只能被迫离开生活的地方，可怜的小猫，赶快跳到我的背上，让我们一起去流浪。
　　鞠猫摸了摸一言不发的大石，他的周围只剩下枯黄的野草。
　　谢谢你，大熊，我已经与大石许诺。一辈子的陪伴，我不能背离。
　　棕熊挪动巨大的身体，小猫你已经疯魔，石头根本没有心，又怎能与你许诺相伴。

　　周围又慢慢安静，就连与树叶窃窃私语的风都也离开了。
　　大石忧伤绝望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我最亲爱的小鞠猫，请你离开我。即使我千万般不舍，但是你留在这里，更让我心如刀割。
　　鞠猫的浅褐色皮毛已经失去光泽，祖母绿色的眼睛凝结着浑浊的黑，丰润饱满的身体变得消瘦憔悴，他耸拉着脑袋却紧紧靠在被太阳烤得滚烫的石头上，我最亲爱的大石，请不要赶我走。如果没有你，我走到哪里，都只是生不如死。……即使有温暖的阳光，有清甜的泉水，有馥郁的果子，都比不上你的一句低语。

　　大石悲凉的声音只化作一声呜咽，他呼唤着头顶的树叶，请你们为我的鞠猫挡住那杀人的阳光。只是原本郁郁葱葱的树干，此时只剩下几片卷曲枯黄的叶子。
　　大石乞求着身旁的草地，请你们为我的鞠猫提供可以润喉的汁液。只是原本铺满整个地面的绿草，此时早已失去踪迹。

　　大石低声呼唤着，鞠猫，鞠猫，我最亲爱的小鞠猫……
　　我最最亲爱的小鞠猫……

　　然后，在那里竖立着成百上千年的大石头，忽然从身体内部，听到了断裂的声音……

　　大概又过了很久很久。
　　一只熊妈妈牵着他的熊宝宝经过，她说，我听我的奶奶说，这里曾经是一片很大的森林，只是后来变得荒芜……
　　熊宝宝疑惑地四处打量，忽然问道，“妈妈妈妈，为什么，我总是听到有人在呼唤着什么。
　　熊妈妈笑道，这里除了石头，空无一物，又怎么会有说话的声响。
　　指着一块奇怪的石头，熊宝宝诧异道，妈妈妈妈，为什么那块石头的样子，像是从心里裂开一样。
　　你这个傻孩子，石头根本就没有心。快走吧，要不然赶不回去了。
　　熊宝宝仔细聆听，似乎隐约听到有声音在叫，鞠猫鞠猫……可是一瞬间，又只剩下了风的声音。
　　……是听错了吧？
　　石头，他根本没有心。
　　又怎么会说话呢？
　　谁在相信着这个荒唐的谎话，又是谁坚持着不离不弃的诺言。

　　石头，……他的心在哪儿？

　　鞠万扑闪扑闪着水光粼粼的漆黑的大眼睛，盯着石毅把书合起来，怪叫了一声，“没了？！”
　　石毅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很肯定，“没了。”
　　嗷地怪叫了一声，鞠万扑过去，捶了一把石毅，“大石你有没有搞错啊！你说说个童话给我听！这叫童话？童话不是王子和公主幸福生活在一起么……”
　　石毅很无辜，“这也算是故事啊。”
　　鞠万反坐在椅子上，双手搭着椅背，脸靠在手上，可怜兮兮地一言不发地看着石毅，直到石毅心里发毛，缴械举白旗投降，“好了好了我错了，别想着故事了，走吧吃饭去。”
　　鞠万还是一动不动，石毅只得伸手去拉他，“小祖宗，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下次一定给你讲王子公主幸福生活在一起，还生一对龙凤胎，行了不？”

　　“大石，那只小猫，最后还是跟那石头在一起了吧……”
　　“是啊……”
　　“他们都坚守了那个诺言吧。”
　　“是啊……”
　　“那石头，其实是有心的吧……他们之间，不单单只是那小猫的幻想吧。”
　　“恩……”
　　“恩什么恩啊你！”
　　“傻瓜，有句话是，我心匪石。……到底吃不吃饭？”
　　“吃！我今天要吃双份！而且……你请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