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鸡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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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知道这张大团结会勾起祝优的胆子，祝大成肯定会后悔将这钱给他。
这会儿他还不知道。还说：“你给家里拿出来那么多东西什么也没赚到。这钱你就自己收着，你也差不多该是要口袋里有钱的年纪了。”
祝大成说着还回忆起当年：“我小时候可没你这条件，口袋里有钱是十四岁了，那时候我可向往山外头的世界，偷了家里一块银元自己跑到了城里。就那一块钱，我用了一个月。”
祝大成语气中颇有感慨。现在想想他也不知道当时哪来的胆子，晚上硬赖在火车站里面不肯走，白天到处去找工作。可是山里出来的小子，城里话都说不利索，谁肯要啊。那时候他也倔，啃了一个月窝头也要在城里呆着。
祝优好奇追问：“后来呢？”
“后来啊，我遇到了你外公。当时你外公学了制肥皂的手艺，买了洋机要自己办厂子，需要人手，兜里又没钱，就捡了我回去。因为我说给口吃的就行，我可以不要工钱。”
祝大成笑了笑，眸中漾起一抹感激来：“可是第一个月，你外公还是给了我五块钱，那是我赚到的第一笔钱，我拿着那钱去打了壶酒，要拜你外公做师父。”
“外公还是你师父吗？我怎么没听说过？”祝优惊讶。
祝大成摇头：“你外公没答应，他收了酒，又把酒钱补给我了，和我说年轻人脚踏实地做活就好，他这不搞虚的。”
“后来呢？妈怎么嫁给你的？”
祝大成瞪了眼这没大没小的，随意糊弄道：“后来我好好干活，你外公把你妈嫁给我就是看我勤快。”
祝优狐疑：是吗？我不信。
不信祝大成也不说了，他是个传统的父亲，不愿意和孩子多说当年与孩子娘之间的事。
祝大成倒是说了另一件事：“第二年我的月工资就涨到一千块了。”
祝优：……更不信了！吹牛！
祝大成看到祝优那一脸“你就吹吧”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我说真的，真是一千块，后头不止一千，二十万我都拿过呢。”
说到后面，他话里带上了点讽刺，似也觉得这事荒缪可笑。
“你是没见过那盛况，驮着一麻袋的钱去买米，就买了这么小小的一袋。”祝大成比了个小孩巴掌高的高度：“这还是买到的，后面有钱也买不到了，米铺都不乐意收钱币了，就要银元。辛苦工作换来的钱毛也不是！”
说到最后，祝大成感叹了一声：“还是新华国好啊！这两年到处闹了灾，市面粮价也没怎么涨。你们啊，生在好时候了！”
说起粮价，祝优又想起自己那满仓的粮食了。
总觉得就那么放着太浪费。
虽然报纸上写得日子好的不得了，但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大伙儿都清楚。他知道国家正受灾呢，正是需要粮食的时候，就想着要是能出点微薄之力就好了。
这一个月来为了来钱快，他后头旱田都种的玉米，水田都种的大米，而且等到收购价格相对高时就会卖掉，库存并不是很多。
但再不多，拿到现实里来也是多到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拿的数量。
年轻人嘛，再怎么和自己说要小心谨慎，还是会有一时冲动的时候。
好在他还没那个胆子去黑市冒头。而是背着鼓鼓的书包去找了自己的小兄弟们。
童伟被他爸拉到工厂去学习了，等闲找不到人。他就先去了方世杰家。
方世杰家离他家不远，沿着路走不到十分钟就到。
方世杰父母都是火柴厂工人，他们市火柴厂起步晚，被外来火柴占据了大片市场，所以经济效益不是很好，没有盖员工宿舍，所以一家子还是住在木头盖的老房子里。
祝优到的时候方世杰正在挠着头写作文。看到他来，把笔一扔，不写了。
“你怎么背着书包来我家？找我写作业的？你写完多少了？”
“没多少，还有大半个月呢，急什么。”祝优理所当然道：“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别的事。”
祝优左右看了看，这个点，方家没几个人在，但祝优还是很小心的关了方世杰的房门才去开包。
“干嘛啊，神神秘秘的……”
方世杰话没说完，看到祝优打开到的包瞬间变了调：“卧槽！”
祝优背了一包的鸡蛋。
他想过了，要出东西的话，粮食和肉不好拿是一回事，主要是不好算，得带秤。蛋这东西，有营养又能按个算，好卖又省事。
“六分钱一个，你要不要？”
方世杰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多少？”
“六分一个。”祝优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反应，市场上鸡蛋都卖到一毛五一个了，黑市里价格还更高，他要是说六毛一个方世杰可能都不会这样失态。
“朋友特价，就你和伟子、海星和阿峰我卖这个价，别人我都要一毛，还要票。”
祝优是真有帮人的心，所以要价比市价还低。如果不是白送不合理，送兄弟几斤他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方世杰却听傻了，并认为是祝优傻了。
“不是，不说你卖我们六分合不合适，你卖人家一个鸡蛋才卖一毛钱？那不亏死？”
“亏不了，食品站去乡下收购也就是六分钱一个。”
被六分钱一个的鸡蛋震慑到的方世杰这会儿才想到什么，失声道：“卧槽，你这是干倒子了！”
“算不上。”祝优挥挥手：“这都自家的鸡蛋，又没倒一手，算什么倒卖啊。而且我这都良心价，比市价都低三分一了。”
“自家的鸡蛋？”
“啊。都家养的。”
“不是，你自家哪来这么多鸡蛋啊？”
“鸡下的呗。”
“你家哪来的鸡？”
“我奶奶家的。不是我堂姐结婚吗，家里人忙着没空卖鸡蛋，不知不觉积了两篮子，我看见了就拿来说帮着卖了。”
祝优凑到方世杰耳边小声说：“食品站六分一个收我们的，一毛五一个卖我们，我觉着有点亏，就没拿到食品站去。”
被他这么一说，方世杰觉得也是。食品站这个大倒子老心黑了。
“说了这么多，你要不要啊？”
“要是想要，但我也不能占你这么大便宜。”方世杰翻出自己存的零花钱，总共就两毛三，都塞祝优手里：“和卖别人的一样就好，给我两个蛋。”
“我卖别人一毛钱一个，你这还多三分呢。”祝优拿出四个蛋放桌子上。
“那不是我没票呢么，三分钱抵票还是我赚你的了。”方世杰捡起两个蛋要放他包里。
祝优捂着包口看着方世杰，方世杰也拉着他包带看着他。
两人颇为戏剧化的僵持着。
不巧，方奶奶这时候从邻居家回来了，进门就喊：“世杰你大白天关门干嘛，家里来贼了你都不知道！”
说着，她就推开了方世杰的房门。
看到屋内情景后她呆了片刻，不知道小年轻又在搞什么玩意儿。
直到她看到方世杰手上那两颗蛋，哎呦一声就冲上前：“快放下！快放下！鸡蛋哪能这么用力捏，小心捏碎了！你们玩什么不好，玩蛋？你个完蛋玩意儿！”
奶奶来抢鸡蛋，方世杰无奈松手被抢：“奶奶，这蛋不是我的，是祝优的。”
“不不不，是阿杰的。”祝优拢着那把大部分是一分硬币的钱摇了摇：“阿杰付了钱的。”
“就那两毛钱哪值四个蛋！”
“是两毛三！”祝优咂咂嘴：“啧，是还差一分钱哈，奶奶，你替阿杰补上呗。”
方奶奶也是日常厮杀在菜市场里的好手，一听这价格就明白过来两人刚刚在推拒什么。
要是别人，这便宜她还真得占一占。但这是孙子的同学啊，还是玩得来的好朋友，占这点小便宜就会给孙子丢人了。
“行，奶给你补上！”
“奶！”方世杰急了。
祝优得意的一挑眉，好像在说‘我赢了。’
结果方奶奶掏出来两张两角钱和一张二两的鸡蛋票。
祝优呆住了。方世杰松了口气。
“奶奶，您这？”
“啥蛋两毛钱四个啊？小同学，我们家也不是啥破落户，哪能占你这便宜。”方奶奶将钱票往祝优手里塞。
“这也是巧了，我今天去菜市场，正好看到食品站挂牌鸡蛋一块五毛二一斤，可惜货少，就排前头的能抢到。心里这遗憾呢，你就送鸡蛋来了。可惜，我这就只有二两的票，不够的先欠着你，改天得了再让世杰给你送去。”
祝优推塞的功夫怎么可能比得上经验老道的方奶奶，一不注意就被方奶奶将钱塞进了他口袋。还找不到话口子拒绝。
祝优向方世杰投去‘救命’的眼神。
方世杰不厚道的笑，还笑的弯了腰。
祝优就知道这人指望不上了，还得自己来。
“奶奶，奶奶你听我说，这钱我真不能这么拿，这么拿了我不成上门强买强卖了吗？不成的！真不成的！”
祝优将钱掏出来要往桌上放，方奶奶去拦，祝优就将自己还敞开口的书包往两人中间一甩，差点甩出来的鸡蛋一下就止住了方奶奶的动作。
不止是动作，她的老心脏都差点被这一甩吓停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鸡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