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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夫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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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林晚有些傻了,待人离了院子,她才回过神来,问道:“方才席谷主是不是笑了?”
“可能笑了?”谷主面容从来都是一成不变的平静,轻羽轻墨也不能肯定。
又一会,苏林晚一拍桌子:“他不是鼎鼎大名的药谷谷主么!怎么还偷听小姑娘讲话!”
小姑娘气哼哼了几天,那席谷主却是不来了。
听父亲说是缺了些药,等她嫁去了断水山庄再继续治。
“反正也没多久了。”苏学勤伸手拍拍她脑袋。
下月十五,正逢佳节,是个好日子。
荣氏亲自做了好些点心命人端了来,瞧见左相大人不舍的模样,伸手将女儿拉过来:“行了,杵着做什么,是点心不好吃?”
“好吃好吃!”苏学勤跟着坐下去,拣了一块就要张口,忽而听得荣氏一声清嗓立时就打手里边转了个圈,“来,晚儿尝尝。”
苏林晚光是听着就能想象父亲的模样,想着这么些年,苦了爹爹一个左相大人,回了自家府里只能绕着她们母女俩转。
点心入口即化,苏林晚探手又摸了个塞回父亲手中:“爹爹也吃。”
“哎!好女儿!”苏学勤快要感动哭了。
不想被荣氏兜头泼了冷水:“苏林晚,不准挑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想吃栗子酥!往后我给你做成其他形状,看你还能不能摸出来!”
罢了将刚刚进了左相大人手中的糕点又塞回到了女儿手里:“吃!”
父女俩心里都有些苦。
不过荣氏也就是说说,坐下的时候还是将女儿喜欢的梅花糕推到了她手边。
“娘对我最好了!”苏林晚咧着嘴巴笑,“娘,往后我嫁了人,府里头冷清,不如娘再生点弟弟妹妹出来玩吧?”
话音刚落,脑袋就被敲了一下。
“浑说什么呢!点心堵不住嘴是吧!”
所以一家三口从来都是鸡飞狗跳的,想煽情也是煽不了,苏林晚直到嫁人之前都没好生与母亲说说话。
其实这么多年,其他府里都是兄弟姐妹的,却只有左相府,惟她一个独女。若非是不小心听到父亲母亲说话,她怕是永远也想不到的。
“晚儿若是个健全的,再生十个八个都成,可晚儿如今这般,我是万万不能叫她伤心的。”
“相府便只有这一个女儿,她什么样子都是相府唯一的女儿。”
可是她若是嫁出去了,相府不就只剩下父亲与母亲两个啦,该多空荡。
再者说,他们也太小看她了,她苏林晚是那么小气的人嘛?
她是在父母宠爱中长大的,若是有了弟弟妹妹,那自然也是要连着她的宠爱一并给的,她可不是个争风吃醋的混账。
道理虽如此,这话却也是没法再与二老提了。
苏林晚这会儿忙着的,却是跟着嬷嬷熟悉大婚的流程。
断水山庄家大业大,这大婚自然也是要有讲究的,便是寻常没得规矩,这会儿苏林晚也只能打着瞌睡听嬷嬷说课。
大婚当日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大致听了个囫囵,苏林晚已经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嬷嬷突然提了声来:“轻羽轻墨,你俩先出去。”
二人应声关门,苏林晚一个激灵,陡然就挺直了腰背。
“小姐,今日还要与小姐讲一讲伺候夫君的事情。”
“伺候人的事情我怎么能做呢?”苏林晚道,“有轻羽轻墨就可以了。”
嬷嬷噎了一道:“那不成,不是一桩事情。”
“怎么不是一桩了?”
嬷嬷没法子说清楚,倘若不是因为小姐是个瞧不见的,她也不得被请来。寻常那嫁妆画压在箱底,等小姐跟姑爷同房了自己研究着便就清楚了,还要她一个老婆子剖析什么。
可到底是拿了银子,也不能任由小姐拒绝就不教了。
轻羽轻墨本来是在院子里等着的,不想没得半刻,小姐就自己跑出来了,是的,跑出来。
一脸通红,慌不择路地摸索着跑出来。
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小姐何时这般模样过,吓得两个丫头赶紧就要上去扶,到底还是没赶上。
苏林晚就这样在大婚前三日,光荣地摔伤了脚。
人道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苏林晚觉得她娘一会过来怕是拿家法伺候也是可能的。该寻个什么理由呢?啊,大婚之前不能见血啊!不吉利!
只是她这个理由还没来得及用,荣氏就已经哭了,一味责备自己不该多此一举,苏林晚耳听着母亲雷厉风行了这么多年,哪里受过这阵仗,一时间那心里头滚了几百遍的由头便散了个干净,只拉着荣氏的手劝着:“娘这是做什么,哪里有一家之主的样子,快别哭了。”
荣氏被她哄得哭笑不得,最后拿帕子压了眼角,回头道:“将嬷嬷打发了吧。”
“是。”
提起嬷嬷,苏林晚的脸便就又红了红,好在是荣氏没注意,只拍着女儿的手,缓缓道:“晚儿,你长大了,这就要嫁人了,实在不该再这么毛躁。”
“女儿知道。”
“有的事吧,母亲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你不想听,便就罢了,左右往后嫁了人就晓得了,不妨事。”荣氏叹了一息,“就是你这脚,傻孩子……”
“没事的娘,反正我也是坐轿子,不走路的,用不上脚。”
分明是安慰母亲的,不想下一瞬,手背就被她亲娘啪得拍了一巴掌。
荣氏又恢复了一贯的严厉:“你就是个糊涂蛋儿!”
怎么还带爆粗口的呢,糊涂蛋儿实在是有些不服气,她也没说错啊。
下一刻,她那风风火火的爹爹就进来了:“晚儿!怎么摔了!这脚……”
“没事的爹!反正席谷主就在断水山庄,我嫁过去一把治了得了。”
“你闭嘴!”荣氏终于发威了。
好在这脚没伤到骨头,就是不好着力,一落地就疼,走起来实在不美观。苏林晚不敢再刺激荣氏,这大婚前的最后三日,终于安安生生地待着,半点幺蛾子也没出。
等她连惯来嫌弃的俏丫头与俊公子都老实听完时,迎亲的鞭炮声也终于叩响了京城的大门。
相府嫁女是大事,更莫要说皇帝赐婚的。
断水山庄万不是等闲人家,几乎所有知名的商贾也一并都赶来瞧热闹。
迎喜的百姓进不得相府行人情,便就是站在街边也能抢到断水山庄发下来的喜钱和喜糖。
整个京城里欢喜得敲锣打鼓,小孩子街头巷尾地跟着迎亲队伍跑,大声喊着新郎官,势要将那高头骏马上的人喊答应了。
待那新郎官终于转了头看来,俊眉朗目,萧萧肃肃,愣叫一群孩子都瞧呆了,下一刻,便见那马上的男子微微伸手作了一揖,竟是将胡闹的孩子都作了大人。
“祝新郎官得偿所愿,与新娘子百年好合!”
为首的孩子王受了这般尊重,立时就稳重了下来,带着一行孩子七七八八地贺起喜来。
“谢过。”
“姑爷他们到门口啦!”轻墨从庭中石桌上爬下来,被轻羽一把抓了。
“你小心些,小姐已经伤了脚,你倘若再不留意可要叫人笑话!”
轻墨哪里顾得上,只喜气洋洋地过来与主子报道:“小姐!”
“我听着了,姑爷到门口了。”苏林晚如今正穿着崭新的绣鞋端庄坐在床上,头上的喜冠太沉,做不得大动作,“我又不聋,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这不是礼炮声音太响了么,奴婢怕小姐听不清!”轻墨大概是真的被鞭炮声给震到了,说话声音越发响了。
苏林晚觉得脑瓜子嗡嗡的,抬手挥了挥,示意她别说了。
还是轻墨瞧出来,过去替她重整了下喜冠。
苏林晚这才舒服了些。
屋子里还有好些女客,这会儿都嘻嘻笑着打趣她。
“新娘子定是紧张了吧?”
“看新娘子脸都红了。”
我分明是被你们堵着屋子闷的脸红!等等!我哪里脸红了?苏林晚觉得她们就是在说瞎话。
现下她头舒服了些,这脚又疼起来了,喜婆不叫放脚在地上,这般收着坐,可是叫人好受。
苏林晚想着,嫁人原来这般难。
待一道哄闹声乍起,头上复又一沉,是盖头落了下来。
迎娶她的人当真来了。
不知为何,前时哪哪都不爽利的苏林晚,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轰轰烈烈的礼乐还在院中,喜婆在耳边说着什么,她有些听不真切,只觉那簇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床前。
“新郎官是要将新娘子背出去的!可不能叫新娘子的脚落了地!”喜婆提醒着。
“嗯。”
这声音寡淡得很,没什么情绪。
闻声苏林晚便是一急,大霂男子背新妇,都是女子屈膝在男子背上,而男子只能扶住女子的脚踝,这可是件力气活,更何况,她这脚——那得多疼啊!
可耳听起哄声便知那人已经蹲下,动作倒是贼快的。不愧是习武起家的断水山庄少庄主。
苏林晚咬牙,摸索着趴上他的背,本是想要忍一忍便过去了,可不及他起身,终究还是虚了。
顾不得许多,苏大小姐伸手按住那人的肩膀,凑近了些小声道:“那个……能不能小点劲扶,脚……脚疼……”
身下的人动作一滞。
是不是没听清楚?苏林晚想着,便就又凑近了些。
只是这一次,还没开口,人群中哦得就闹腾起来。
身侧被人扶了一道,不及动作,她已经落入一个宽敞的怀抱。
“呀!”苏林晚后知后觉地惊呼一声赶紧勾住了他的脖子,惹得又是一顿闹。
“得罪了。”
那人离得近,三字入耳,竟带了几分莫名熟悉。
盖头下的人倏地就揪紧了男人肩上的喜服。
这是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