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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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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池跨上一辆红色的杜卡迪,强有力的引擎让她在拥挤的交通中破浪前行,离郊区越近人烟越是稀少,风吹过耳畔,发梢在空中飞扬,在引擎声中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一声怒吼划过天际,机车在弯道压车后抬起了车头,而后减速稳稳地停在了俱乐部的门口。
女孩单脚点地,黑色的皮靴衬得她双腿又细又长。简池利落地把头盔摘了下来,向上吹了一口气,额前的碎发飘了起来,露出了汗津津的额头。身着黑色皮衣的她与午后烹茶时判若两人,很飒很拉风。
“池姐,酷!”一个男孩围了上来,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你帮我问到了吗?今晚的友谊赛安科会来吗?”
男生摇了摇头,简池有些失落,安科向来肆意洒脱行踪不定,细细算来,简池已经有半年没有在任何一场比赛上看见他了。想看的人没有来她也没有在俱乐部多待,她在训练场上跑了几圈就和大家道别离开了。
回到夏筠茹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在夏家的沙发上看到蒋婕文的那一刻,她条件反射地把头盔往身后藏,但是却无济于事。
站在蒋婕文身后的夏筠茹挥了挥手机,示意她早已将情报发给了简池,但是简池的手机在去俱乐部的路上就已经没电关机了。
“跟我回家。”
蒋婕文的声音听不出太大的起伏,但简池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母女俩一前一后走回了家,蒋婕文夺过简池手上的头盔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你什么要瞒着我去玩机车?我答应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吗?你表叔家的儿子年初就是因此受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没有醒来。”蒋婕文将颤抖的手紧握成拳放在身后,压抑着怒气,“我没有直接去你的俱乐部找你,那是给足了你面子。”
“不会有危险的,我只是业余……”
“不管怎么样,没有经过我的允许,都不可以,你的摩托没收了,以后你出门都让司机接送。”
蒋婕文陡然拔高的音调让简池噤了声。
“我不该瞒着你的,对不起……”
“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厚重的房间门隔绝出了两个世界,简池抱膝坐在门口的地毯上,她估摸着蒋婕文已经睡下了,于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是蒋婕文帮她装修布置的,整个房间都是粉红浅紫的公主系色调,床上堆满了娃娃,或许这是12岁的简池喜欢的风格。
之前她将这一切看作是蒋婕文对她的爱,但是她今晚真的很压抑,于是她拔下充电的手机,赶上最后一趟地铁回到了学校。
深夜的操场寂静无人,坐在昏暗的路灯下,心脏像是开了一个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To小池:做一个向往自由的人,不接受他人赋予的标签,希望你长大后能成为一个不被定义的女孩。——安科2009.8】
本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泛黄的纸张上留下了时间的印记,扉页上的字清秀却苍劲有力,简池透过字迹仿佛能看到赛场上安科的飒爽英姿。
简池把本子放在贴近心口的位置,把下巴搁在膝盖上面。
一直以来她都明白简婕文对她的期许——乖乖听话,按部就班无波无澜地陪在家人身边,她也很理解一个失去女儿二十年的母亲想把孩子护在她的羽翼之下,希望能保一生平安喜乐的心情。
回到简家的这一年来,简池一边保持着对自由生活的追求,一边让母亲紧紧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今天,她最终还是从天平上跌落了下来。
她一直渴望家的温暖,也不想让父母对她失望,但是她今天却觉得自己像是扑火的飞蛾,可笑又可怜。
人人都艳羡她飞上了枝头,但谁知她只是一个风筝罢了,线永远在他人手中。
今晚,或许是一次浪漫的逃离,她想做回一年前的简池。
“哭得真丑。”
听到林逸的声音,简池条件反射地抹去了脸上的眼泪,抬头看见他逆光站在她的身前,向她递来了一张纸巾。
“你怎么在这里?”简池下意识问道,问完之后不等林逸回答她自己想明白了,操场是从自习室回寝室的必经之路,林逸高中的时候就有在操场上背书练口语的习惯。
简池接过了林逸手中的纸巾,眼神有些闪烁,“可恶,又在偷偷学习。”
林逸在简池身边盘腿坐下,“你该不会是因为看到晚上刚出的大三均绩,发现自己以0.01之差惜败然后被气哭了吧?”
一晚上兵荒马乱,成绩排名自然是没有来得及看,听到林逸这么一说,简池愣了一下,“你别高兴得太早了,大四还有一个学年,你终究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林逸双手撑在身后,眼角噙着笑意,懒洋洋地说:“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一轮圆月挂在天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简池扭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冷白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银色的薄纱,衬得他五官更显立体,整个人寡淡又无欲无求。林逸的左眼眼尾有一颗小小的桃花痣,本应是风流的点缀放在他身上却更显薄情。
在这个相识十二年的夜晚简池回想起了与林逸初识的那段时间,林逸是四年级的时候转学到他们班上的,这个寡言的男孩第一次考试就给简池来了个下马威,把她从第一名的位置上狠狠地拽了下来。
小孩子对新转来的同学好奇,简池也不例外,但是林逸一直寡言少语,从不与人主动沟通,渐渐地大家对他也就敬而远之了。
简池小时候又瘦又小,在福利院长大,一些不懂事的大孩子经常会来欺负她,有一次放学后她被几个高年级的男生堵在了小巷里,他们一边扯她的头发一边骂她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孩子。”
简池浑身颤抖地抵着墙壁,手扣着身后斑驳的墙面,倔强地闭着眼睛抿着唇。
但是没过一会儿,她就听到周围传来“嗷嗷”的嚎叫声,悄悄地睁开眼,她看见林逸从里拿了一根比他胳膊还粗的木棍和其他人扭打了起来,眼中的神色是简池没有见过的狠辣。
最后,这个小男孩把三个比他高大很多的男生给打跑了。
“你疼吗?”简池想拭去他额角的鲜血,却被他一巴掌拍开了。
“你是木头吗?别人欺负你你就站在这里不动,打不赢你就不会跑吗?”
“简木头”是林逸给简池的第一个外号,开启了他们俩人十多年的斗嘴生涯,从那之后她和林逸也从不交流不沟通的对手变成了事事不对付不拌嘴就不舒服的死对头。
十二年过去了,那天潮湿小巷里的事情他们都没有再提起过,简池早已长出了尖锐的爪牙。当初那个在小巷子里打架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时间堆砌出的成熟似乎消散了他眼中的狠戾,气质愈发冷漠寡淡,但是简池一直觉得他骨子里的狠辣只是被隐藏了起来,只要有人触犯了他的领地,他必定招招致命。
许是万籁寂静的夜适合交心,简池鬼使神差地问道:“林逸,你有过让你的家人失望的时候吗?”
林逸听完之后愣了一下,眼底的笑意散去,眼底一片清明。
在斗了十多年的对手面前露出柔软的肚皮让简池浑身不自在,她重新把视线转回前方的茫茫深夜,挥了挥手,“算了,你这种人怎么会懂。”
跟林逸磨一磨嘴皮子之后简池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她闭上眼睛感受清风在耳边呢喃,即使她不能拥有速度,但是风却不会离弃。
“喂,你的手机一直有电话进来。”
简池拿起了她一直静音的手机。
“小池,你跑到哪里去了?太太到处都找不到你,快要急死了。”
*
房间里的喧嚣声随着简池的推门戛然而止,蒋婕文穿着睡裙颓废地坐在地上,满脸的泪水,脸色苍白,头发披散在肩头,保姆在一旁扶着她,开门声惊动了她,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人,她空洞的眼神中才聚了光,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紧紧地抱住简池。
“妈妈……”简池的声音有些颤抖,母亲在她眼中一直是一个优雅端庄的女人,今晚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对不起,是不是我话说太重了,你不要离开好不好?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了……”蒋婕文无语伦次地说道。
“我没有离开,只是回学校了。”
简池努力安抚着她,但是明显无济于事,女人依旧浑身颤抖重复着口中的话,保姆递来了热水和药喂蒋婕文服下,她激动的情绪才得到了缓和。
简池用目光询问保姆,但是对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她扶蒋婕文在床上躺下,手腕依旧被人牢牢攥在掌中,她猜测蒋婕文应该对她小时候的走失有创伤性应激障碍,再严重一点,蒋婕文甚至有精神类疾病。
她之前就常常听人说为了找回走失的孩子这个女人吃了很多苦,但是她今天第一次亲眼目睹这件事情对这位母亲的打击,也是第一次知道蒋婕文把她放在了如此重要的位置,她对瞒着母亲玩机车的事情更加愧疚。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瞒着您了,如果你不想让我玩机车,我就不玩了,直到您同意为止,我都不会再碰了。”
蒋婕文的声音低哑却温柔,她又成了简池印象里的那位母亲,“小池,你是家里最珍贵的宝贝,我不想再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你只要听妈妈的话,爸爸妈妈和哥哥一定会保护你的。”
简池点了点头,有些事情急不得,她回到简家才一年,蒋婕文对她生活的方方面面不肯放手也情有可原,她相信过几年就会好了,她一定会处理好母女关系,也能像以前一样无拘无束自由生活。
可蒋婕文接下来的话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
“囡囡,其实你有一个娃娃亲,月底我安排你们见面好不好?”
???
简池错愕地看着母亲,这一年来从来没有人跟她提过这件事情,想必母亲之前对履行所谓的“婚约”尚在犹豫中,但是她今晚的表现让母亲下了要收紧风筝线的决心。
简池看向了自己刚刚在混乱中被抓红的手腕,简婕文满目期待,眼中尚且含有水光,她的情绪刚刚平复下来,现在拒绝不是明智之举。
简池啊简池,这下玩脱了吧。
“好。”她的声音有些发涩。
见面而已,又不是按头让她结婚,况且蒋婕文肯定不能让她吃亏,谁便宜谁还不一定。
再说她还有一个哥哥呢,她不想做的事情,到时候哥哥一定会帮她。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