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然也》绵蛮小调

1、如是，然也

　　李如是，未成年小女子一枚，居于城南。
　　林然，A大高材生一只，居于城北。

　　原本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人，却相遇了——
　　“谢谢大家的光临，今天苏梅的签售会就到这里。”书店的经理拿起话筒，宣布签售结束。
　　李如是捧着本苏梅的书，止不住咧嘴大笑，苏梅啊苏梅，你逃不出本姑娘的掌心了。
　　如是呷呷嘴，看着穿着白色T恤和一条泛白的牛仔裤的苏梅站起来，冲着台下的读者微笑，底下是小女生的尖叫。
　　“苏梅好帅，受不鸟啦~~~”
　　“啊啊啊，不愧是苏大帅哥，穿上普通的白T恤都能这么帅。”

　　如是突然回忆起了，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
　　苏梅，真是觉得土得掉渣，她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当时在苏梅的读者群里这么想，就顺手打了出来。
　　于是乎，可想而知，她遭受到了一番多么猛烈的狂轰乱炸，她就像一个误入狼群纯洁小羊羔，被一群狼女彻彻底底的开始洗脑。
　　“你懂什么，你知道苏梅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她如实答道，心里猛翻白眼，不就是苏梅吗？潜意识的给这个名字戳上了“土鳖”的标签，看你们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不成？
　　虽然隔着电脑屏幕，如是还是感到她被众人用看见怪物的眼光从上看到下，再从下看到上，狠狠唾弃了。
　　就在她要被口水淹没的那一刹那，一个叫“林然”的出来替她解围：“苏梅。苏，复苏的苏，江南水乡之苏，梅，梅耶的梅，重瓣玫瑰之梅。”
　　梅耶，一种玫瑰的名字。
　　总算有个正常人了，如是感激的发了一个痛哭流涕的表情。
　　“谢谢你啊，林姑娘。”
　　“是我要谢你，没有叫我林妹妹。”林然语气僵硬，只觉温度骤降，然后头像便暗了下去。
　　“嗯嗯？”如是皱眉，“这姑娘怎么好好的就生气啦？”
　　群主忍不住了，深深叹了口气：“唉。”
　　众人怆然，各干各事不再理她：“朽木也。”
　　后来，她看了人家的资料，才知道——林然，货真价实的男士，童叟无欺。
　　那个风中凌乱，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神眼看苏梅出了门，李如是撒丫子就跑，急忙跟上。
　　说时迟那时快，苏梅刚拦了辆出租车，打算坐进去，如是气喘吁吁的跑到他的跟前，抵住了门：“苏梅，做我的……”
　　苏梅吓了一跳。
　　“师父吧！”
　　苏梅思考了一下，第一句话是：“同学，你说话可以不要大喘气吗？”
　　如是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开始自我反省，让苏大作家初次见面就挑我的刺，是罪。
　　“我叫李如是。”于是，她换上了一副自以为最为诚恳的表情，水汪汪的大眼瞬也不瞬的盯着苏梅：“拜托，收我为徒吧。”
　　那眼神直盯的苏梅心里一阵发慌，他这算不算是诱拐未成年少女？呸呸，明明是她自己——那啥，投怀送抱？
　　没想到他苏梅，也有词穷的那一天。
　　他尴尬的对如是说：“我想大概很多人愿意做你的师父吧？”
　　李如是坚定的说：“只有你可以。”
　　苏梅低下头，沉默。
　　司机师傅看不下去了：“小两口的打情骂俏的，能不能不要拦着我的车？你们时间多的是，我还要做生意呢。”
　　如是很奇怪，什么时候小两口这个词囊括了已婚夫妇和未婚情侣？
　　“我不认识她。”
　　苏梅的解释，遭到了司机师傅的强烈鄙视。
　　如是一手抵着门，一手对苏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眼神里透着掩不住得意：“借用你几分钟时间，就几分钟。”
　　苏梅无奈，点头。

　　两人找了一个简餐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苏梅把菜单递给如是：“还没吃饭吧？点菜吧。”
　　“你付钱？”
　　“当然，难不成让你出钱？”苏梅奇怪的反问。
　　如是大骇，见过好人没见过这么好的人：“咳，我是想说，你对每个陌生人都这么好？”
　　苏梅摇头，端端正正的坐在她的对面，两手叠放于膝上，犹豫了一下：“对待热爱文学的孩子要像春天一样温暖。”
　　如是抚额，被正在喝的大麦茶噎住。

　　既然苏梅都这么说了，她可不会跟人客气。
　　结果，苏梅要的是照烧鳗鱼，她要的是鱼香肉丝饭。
　　苏梅微微一笑：“你还是怕把我吃穷吧？”
　　如是默不作声，鱼香肉丝上的快，一个人闷头吃了起来。
　　等她放下筷子，苏梅才开口：“其实，想要做我的徒弟，倒也简单，只要回答我三个问题就好。”
　　“好，你问。”
　　“一、最喜欢的人物是谁？无论小说电影电视剧。”
　　“伏地魔。”如是顿了顿，看了眼苏梅的脸色，只见他老人家老僧入定，波澜不禁状，“因为没有一个人物能像他一样，一生妖孽。小时候，他长了副标准的妖孽模样，烟视媚行，英国古典美少年。”
　　苏梅给如是递上一张餐巾纸。
　　“嗯？”
　　“擦擦口水。”
　　“嗯。”如是接过，继续：“长大后，样貌上少了几分灵气，但是全用来填补他扭曲的心了，心理妖孽到无敌，再后来嘛，干脆毁容，长相和心理一起迈入了超级变态的行列，可谓妖孽中的极品。”
　　苏梅努力憋住笑：“二、最喜欢的作家。”
　　“这还用问吗？”终于轮到如是瞪了苏梅一眼，“你。”
　　苏梅点点头：“我知道了。”
　　“第三个问题？”
　　“李如是同学，我想，我还是不适合做你的师父。”
　　“你都不把问题问完，怎么知道不适合呢？”如是反驳道。
　　“好，三、为什想要写作？”
　　如是略一思忖：“在我看来，人只有两条活路，一、有钱，二、有钱途。作为一个作者，自由职业者，我想怎么也不至于饿着自己，首先就满足了物质上的要求。古语云，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苏梅轻咳：“这是古语吗？”
　　“等我成了古人它就是古言了，哎呀，别打断我。”如是挥挥手，“写作它首先是我的爱好，才是我的饭碗，我从小的理想就是整日和文字打交道，同时，写作从精神上满足了我。一条兼顾了理想和现实的道路摆在眼前，何乐而不为呢？”
　　这时，照烧鳗鱼终于来了。
　　苏梅幽幽说了句：“烤鳗真好吃。”
　　他抬头正巧看到如是一脸柔情的望着他，他为难的看了看如是，又看看了碗中的鳗鱼，抿嘴，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如是盯着他的嘴唇，心怦怦挑个不停。
　　他说：“你也想吃吗？”
　　“噗通”，是如是一头载向大地母亲怀抱的声音。
　　苏梅关怀的说：“李如是同学，你没事吧？”
　　如是艰难的爬起来，咬牙切齿道：“没……没事。”
　　苏梅像是松了口气：“唉，李同学你不想吃鳗鱼早说嘛，害得我浪费感情，还在担心，本来它就千呼万唤始出来，分你一块，天见可怜就要犹抱琵琶半遮面了。”
　　李如是扭头、托腮、望着窗外人来人往，脉脉无语，心里在飙泪。

　　临走时，苏梅亟亟走了两步，开口：“你明天就上线来找我吧，我收你为徒。”
　　是如现在的心情只能用哈利波特系列的开头几个字连在一起形容，灭哈哈哈哈……
　　末了，苏梅补了句：“大弟子哦。”

　　回到家，如是才猛然记起她没有跟苏梅要Q号，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现在没有任何的联系方式。
　　月华如水，某人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直睡到大中午的起来，一看镜子里的熊猫眼，碎碎念，魔镜魔镜，我不抓狂，我不担心，我李如是，是宇宙无敌超级粗神经打不死的小强，Supergirl是也。
　　厕所门外如是娘吼：“在里面干什么呢？半天不出来。”
　　如是看了一眼门，又看了一眼镜子，哀叹，只是……残念而已。
　　等到她出来，家里早已空无一人，她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貌似老爹老娘昨天有说要去出差？去几天来着？光顾着头疼苏梅，没印象了。

　　于是叼着块面包爬上网寻找精神食粮。
　　刚打开□□系统提示的小喇叭就在闪烁，一看，是“林然”想要添加您为好友。
　　如是愣了一下，同意。
　　睡觉睡到生锈的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林然就开始噼里啪啦的数落如是：“李如是同学，你怎么这么晚才上来，你觉得我的时间很多吗？如果时间就是金钱，我有权要求你的赔偿。”
　　如是可怜的神经被吓得已经不会转弯了，李如是同学这个称呼为什么她会觉得如此耳熟？手颤巍巍的在键盘上打出几个字：“请问，你是谁啊？”
　　那头很久没有回复，就在如是盯着屏幕觉得他不会再回答，权当遇到一个疯子，要拉黑名单的时候，□□响了：“苏、梅！林然是我本名。”
　　如是泪眼汪汪的坐在电脑前，顿时失去了语言能力：“师父在上，徒儿不孝。”
　　“废话少说，你家在A城？”
　　“嗯。”
　　“那好，告诉我地址。”
　　“呐？哦……”她乖乖报上。
　　“等着。”丢下这句话，苏梅，呃，应该称呼林然便消失了。

　　四十分钟后，如是家的门铃响了，像是某个摇滚歌曲的前奏，或者说是某场好戏的序曲？
　　打开门，是林然的笑脸。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南北城离得这么近了。”如是挑眉。
　　“姑娘，这是常识，亏我还顺便去了趟书店。”林然优雅的拨开了挡在门口的如是。
　　“书店？”
　　他毫不客气的换了鞋，心安理得的喝着如是泡的咖啡，漫不经心的递给她三本书。
　　如是拿过一看，一本很薄的文言文、一本外国文学的畅销书、一本某网络上红文的实体书。
　　如是偏头，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一周的时间，看完他们，然后给我一篇短篇，题材不限，8000字以内。”林然微笑着起身，挂着人畜无害的表情，“我这就走了。”
　　“等等。”如是叫住他，“为什么昨天听我回答完了第三个问题就收我为徒？”
　　苏梅哦了一声，说：“其实，无论你前两个问题打的是否合乎我的心意，我都不会继续问下去，如果你追问，同样无论你答的好坏，你就是我的徒弟了。现在看来，你第一，有观察力，能扯，二，逻辑思维缜密，会扯，有着一个出色的作者的必备能力。”
　　如是感慨，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苏梅性格中潜在的恶劣种子？而且还很脱线。
　　林然笑着拍拍她的肩：“加油吧。”
　　——这是他给她的第一堂课。

　　第二个周末，林然果然又来了，笑起来眉眼弯弯：“怎么样，想我了没？”
　　如是已经习惯他的厚脸皮，低着头帮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双鞋，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专门对付林然：“我电子稿给你邮件了，看了没？”
　　不过，这个表情……还是有些像等着大人夸奖的小孩子。
　　林然没有回答如是的问题，反倒是奇怪的看了眼地上的拖鞋，指：“为什么你的是加菲猫我只能穿海绵宝宝？”
　　如是耸肩：“我还特意去买的呢，不要？不要我自己穿。”
　　“你不是有了吗？”
　　如是斜眼睥睨状：“有人会嫌东西多吗？”
　　林然挤开如是：“要，怎么不要。”
　　惹得如是捧腹大笑。
　　林然故作神秘的拉过如是：“稿子呢，我要留到以后一起看。作为奖励，有个东西要给你。”
　　如是听了那可来劲，大作家给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
　　“你先闭上眼睛。”
　　如是嘴上说无聊，其实心里狂期待，黑暗中感到胸口一动，胸花？然后便是林然的温润的声音：“好了，看看吧。”
　　如是低头一看，笑容僵在嘴角——小红花？
　　眨眨眼，定睛再看，红色的卡纸折折叠叠，的确是一朵还算能看出形状的小红花。
　　如是扯下来，把花凑到林然的眼前：“你耍我？”
　　林然劈手夺过小红花，心疼的爱抚：“现在折纸工艺品很贵的知不知道？”
　　如是抿嘴：“你一定要让我觉得我是在为幼儿园小朋友的东西在奋斗吗？”
　　“让你体验一下天才儿童的感觉嘛。”林然用一贯的笑容来回答如是，塞给了她一包东西，还是书，三本：“小乖，还是一周，短篇小说，6000字以内。”
　　如是也说不出，为什么她没有反感“小乖”这个称呼，可能小红花真的把她弄的一下小了好几岁吧？
　　“喂。”如是喊住林然，伸手，“给我。”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
　　“花。”
　　林然笑眯眯的递过：“这就对了，对待别人的礼物要像春天一样温暖。”
　　“谬论。”如是白眼。

　　第三个周，林然很准时。
　　“小乖，4000字以内。”他背对阳光，“写好了有赏。”
　　“好，那我可要好好写。”如是皱眉，“不过为什么字数在递减呢？”
　　“因为写文重要的不仅仅是文笔构思，对于篇幅节奏的掌握同样不可或缺。”

　　第四周的时候，林然是空手来的，紫色条纹的针织衫在他身上别具一格。
　　如是勾勾手指：“奖品呢？”
　　林然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不知小生可否有幸请小姐赏脸影院一行？”
　　“当然，不去。”如是看着林然停在半空的手哈哈大笑，侧头补充道，“白不去。”
　　“小坏蛋。”
　　“那也是你教出来的，大坏蛋。”

　　荧屏上正在播放的不是鬼片也不是浪漫的爱情故事，而是商战为主题的警匪片，偏偏这师徒两人看得特别带劲，一人捧着一杯可乐，咬着吸管，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屏幕的样子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真是不寻常人连结伴看电影，也要走不寻常路线？
　　期间，两人默契的没有讲过一句话，甚至忘记了旁边的人。
　　片尾曲响起，有些沉重，却算不上悲伤，就像是雨天里一脚踩中了松动的砖块，沾了一脚的泥，而不是被一旁疾驰而过的好车溅了一身脏水。
　　两人就这样坐着，直到清洁人员进来清场。
　　不知不觉他们有去了当初拜师的那家简餐馆，依旧是靠窗的位置。
　　服务员小姐走过来，如是说：“照烧鳗鱼。”林然说：“鱼香肉丝。”两人看了对方一眼，会心一笑。
　　“我觉得你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简直就是十万八千里。”如是一副戏谑的眼光打量着林然。
　　林然轻咳，很正经的告诉如是：“我只是比较害怕和陌生人讲话。”
　　如果是最初那会儿林然跟如是讲这话，她一定会一口茶喷出来，而且是超射程的，怎么看，林然也不像是认生的样子，但是对比他后来的恶劣行为，倒是不假。
　　而现在，如是捶桌子大笑，又不敢太大声，低头枕着自己的膀子头闷在里面，肩膀一耸一耸的，结果是林然再次遭到了周围人的强烈鄙视，因为他们觉得如是……在哭。
　　啊哈哈哈。
　　林然戳了戳如是：“如果你想夸我的话，其实不一定要拿最初印象来对比，因为这组对照不能突出我前后各有千秋，同样的迷人，你应该找准切入点这样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如是没有反应。
　　林然继续：“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不用因为被我戳穿了心思害羞的，常言不要吝啬你的赞美，这是美德。”
　　如是继续没有反应。
　　林然说的特诚恳：“小乖，我在考虑虽然你夸我是一件好事，但是如果你多夸我这么几次我很可能经受不住。”
　　如是抬起头，不行了，她真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
　　“啊？”林然很奇怪的看着她，那份惊讶绝对是装不出来的，“不是你想要夸我吗？”
　　如是愣住，不是吧，他真这么以为？然后，是一阵爆笑。
　　——林然实在是太四次元了。

　　林然晃了晃杯中的茶水：“笑够了？
　　如是擦擦眼角，“嗯，嗯。”
　　“那好，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回去写篇5000字的文给我，主题是今天，最好是谈谈收获。”
　　如是扯住林然的衣袖：“师父大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呐！”
　　林然摇头：“注意，我现在是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
　　“师——父——”悟空在被紧箍咒折腾的时候，那叫声也不过如此。
　　“6000字。”
　　如是闭嘴，什么年代了，还兴写检查？
　　对待求知的孩子要像春天一样温暖啊，如是无声的控诉。

　　三个月后，如是终于混的小有名气，于是，她向林然提出出师的要求，没想到林然答应的很爽快。
　　“小乖要出师了？好啊。”
　　更出乎意料的是，林然第二天就登门拜访如是，手里拿了份合同：“早上好，小乖，我现在是负责你的编辑，签约的合同我带来了。”
　　如是张口结舌，再次华丽丽的语言无能了。
　　无语望天，林大作家什么时候兼职做编辑了？
　　林然熟门熟路的穿着海绵宝宝的棉拖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忘了说，和上次的凉拖是一套，所以，很自然的，如是踏着加菲猫的脚步走来。
　　林然说：“杂志社决定采用“衣柜”这个topic，作为这一期新专栏的主题。你先给写一篇出来，5000字以内，交给我审阅，时间不多，要快。”
　　“衣柜？纳尼亚传奇之狮王女巫和魔衣橱？呃，不错不错，可以穿越。或者……哆来A梦的衣柜？夏目友人帐猫先生的衣柜？还是……时尚女魔头的衣柜？一定帅呆了。”看着林然的脸色一点点的黯淡下来，如是心里别提多得意了，继续添柴加薪，“啊呀呀，忘了说，还有哈六的消失柜，就是不知道刘谦的魔术里有没有大变活人的衣柜？那啥，陈绮贞的歌里还唱过衣柜呢，么多柜子，人家不喜欢多选题的说，啧啧，这可如何是好呢……”
　　林然拿起手边的杂志，拍向为难状的某人的脑袋：“欠PIA！”
　　如是捂着头跳起来，脑袋后面挂着的黑线清晰可见：“拒绝暴力啊啊啊——呜呜呜，难道说，你有特殊恶趣味？”
　　“嗯？”林然饶有兴趣的看了如是一眼。
　　“喜欢XX鬼片里专门为女鬼准备的衣柜！”
　　果不其然，如是的脑袋又遭灾了。
　　“不要拍我头，拍笨了怎么办。”
　　“本来就不聪明。”
　　如是瞪了林然一眼，他优雅的笑道：“大不了，我负责。”

　　也就是几天的功夫，如是不知道怎么的受凉了，老爹老娘是上周回来的，然后又都走了，不过好在是假期，她也不需要干什么，昏昏沉沉的从早睡到晚再从晚睡到早，不分昼夜。

　　刺眼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如是用手背挡住，皱眉，摸索着拿起床头的手机，怎么按也没有反应：“晕，什么时候没电的。”
　　模模糊糊的插上充电器，刚开机就是一连串的未接来电，一看，全部都是林然，她顿时感觉醍醐灌顶，忙给他回电。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手机里就传来林然的吼声，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生气：“李如是！你干什么去了，找了你好几天手机不开上网也不在，去你家敲门也没人应，你知不知道啊？”
　　如是的脸揪成一团，把手机拿了离耳朵老远的地方，林然在说什么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什么？你来过我家？”她还真是睡得死死的，什么都没有听见。
　　“你现在在哪里？”
　　“家。”
　　“好，你等着。”
　　“喂喂？”嘟嘟的声音传来，怎么不听人解释就挂电话，“喂！”

　　如是咬着嘴唇，泄气的把手机扔在一边，突然感觉眼睛酸酸的，抹了把脸，继续躺下，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头蒙在里面，黑暗里怔怔的睁着双眼，脑海里天旋地转怎么也合不上。
　　黑暗里听觉总会变得无比明锐，空荡荡的家里突然传来“嘭”的一声轻响，吓得如是在被窝里抖了一下，放在平时她是绝对不会害怕的，一个在家倒也是习惯，但是今天，她突然想到了她曾说过的一句话——“为女鬼准备的衣柜。”
　　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她甚至连头都不敢伸出去，甚至不敢去探寻声音的源头，甚至连楼下突然响起的鸣笛声她都可以听到床上这个小小空间，心跳在加速，简直就是草木皆兵。
　　她拽着被子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起，划破原本的静谧，如是反射性的紧紧闭上双眼，转念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林然来了，这才勉强下床给他开门。
　　刚打开门林然就毫不客气的冲她发火：“李如是，我拜托你下次不要随便闹失踪好不好？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这次的征稿时间要求很紧？你这时候是还要我来三清四催吗？”
　　如是站在那里，一声不吭，林然这才注意到她只是直愣愣的望着她，没精打采的脸色刷白，家里的门窗都关着，明明是大白天也显得昏暗，十足吓了林然一跳：“小乖，你没事吧？生病了？”
　　说着，伸手就想去用手背测测如是额头的温度，如是面无表情的拍开林然的爪子：“你不是很生气吗？你不是喜欢叫我李如是吗？那么下次请你喊我的时候也连名带姓，谢谢。”
　　如是丢下这句话就进卧室去了。

　　林然在门外揪了揪自己的头发，轻扣如是的门：“小乖，对不起，我不知道。”
　　如是猛的拉开门，林然一个踉跄：“不知道可以构成你吼我的理由吗？”
　　林然低下头，低声道：“真的很抱歉。”
　　如是看着他有些恍惚，这个人，连道歉也可以如此优雅吗？

　　“你进来吧。”
　　她走到电脑前，打开了一个文档，说话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然后就兀自爬上了床：“稿子现在看吧，反正都一样。”
　　林然走近坐下，看了眼屏幕里的word，文的名字叫做——《与衣柜无关》。
　　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如是，又看了看文章，很巧妙的切入点，他笑了。

　　如是捂着头，但怎么睡不着，满耳都是林然悉悉索索的声响，这该死的声音，明明忍住想要听他在干什么，却还是嘴硬。
　　正默念着咒语，我是宇宙超级无敌美少女李如是，不可以被勾魂夺魄，不可以……不可以……林然坐在床边，拍了拍如是：“来喝点水吧。”
　　她一点一点的松开紧拽着被子的手，探出头来，眨巴了两下眼睛，只见林然举着玻璃杯冲她微笑：“难道要我喂？”
　　她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
　　“真是长不大的小孩子。”他把杯子放在床头，温柔的托起如是毛茸茸的脑袋，“来，先坐起来，生病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不知怎么的，听见他的责备，如是反而觉得心里暖暖的，她的大脑一热，搂住了林然的脖子。
　　林然愣了一下，然后拍了拍她的背，笑道：“发烧的小坏蛋离我远一点，万一是猪感冒怎么办？”
　　“那简单。”如是咧嘴笑的开怀，“咱们就一起隔离去医院。”
　　“这感情好，这消息要是传开，咱俩文章的点击率还书的销售量都可以提高了。”
　　如是摇头晃脑：“我是病患，我有权要求特殊待遇。”
　　“没问题，来，特护人员请你喝水了。”

　　如是松开搂着他的手，笑着接过水杯，猛然看到林然的浅笑一瞬而逝，眉头微微隆起，她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林然犹豫了一下，双手交织握着：“小乖，我必须闭关一段时间，我长篇小说的出版社在催稿，但是我才写了一半不到。”
　　如是心中猛然一动，面色立即沉了下来：“什么时候要交稿？”
　　“下个月初。”
　　“那你，加油。”
　　林然看了眼脚上的海绵宝宝拖鞋：“把鞋给我带回去穿吧。”
　　如是摇摇头：“还是留在这里吧，等你下次来。”
　　林然轻笑：“好。”临走时，他转过头问如是，“你还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她只觉得脑子有些混乱，脱口而出：“再见。”
　　林然缓缓点头。
　　“那你好好休息。”门被轻轻带上，她闭上眼，但林然离开时的脚步声还是顽固的钻进耳朵里，好像一波接一波的浪花，狠狠的拍向海岸，义无反顾。
　　不就是离开一段时间吗？
　　不就是过去的成为过去，未来却无法预知吗？
　　不就是，暂时听不到有人叫她小乖，而已……吗？
　　房间里依然静谧，似乎握着水杯的手还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开学后，作为一名高考生，如是迅速的脱离了写作狂人的状态，一心备考，与林然也失去了联系。她相信，一切等待的意义在于更好的重逢。
　　如是高考成绩下来，考取了林然在读的A大，终于光荣的成为了林然的学妹。
　　林然再次出现在如是眼前时，他正站在新生大会的演讲台上，他一个劲的冲如是的方向笑。
　　后座的几个女生在小声嘀咕：“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帅的老师，受不鸟~~~”
　　当如是到班级里面报到，才发现他大步走了进来，他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
　　女生鼓掌欢呼，男生立即表示自己的不屑。
　　“你你你你……”课后如是拉过林然，吃惊不小，以至于舌头打结。
　　“研究生我申请提前毕业通过了，现在在读博，至于你的班主任，是替一个师兄代课。”
　　原来如此，两人相视而笑。

　　周末，如是照常爬上□□寻找精神食粮，属于林然的在闪烁。
　　“如是？”他问。
　　“然也。”她答。
　　人生还有关系等待他们去碰撞？也许所在的位置会有所不同，但相信会一样的精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