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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家庭主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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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入地门之前最后的一幕,是罗碧伸手碰我的脸。他躺的比我还惨,我连掉下来都不知道,是回光返照才醒过来。
我迷迷糊糊,说了句话:“别摸我。”
他就缩回手了,他真听话,只用眼睛看我。我慢慢醒过来,被暴力裁员的感觉太坏了,更坏的是,我快死了,更更坏的是我居然没一口气死完了,还零零碎碎的死。
“你哭什么,”罗碧气息微弱的说:“死在这里,不是你选的。”
反问语气,哈哈,你哪只眼看我是主动跳下来,感情我还想陪你死,我还有无心。你死了又不妨碍我开第二春,我转过脸,看见他,看见他身边生死不知的千雪孤鸣——更想哭了,我居然还要死成三人行。
“姚明月。”罗碧又气息奄奄的说:“我……你、恨我吗?”
这话叫我说什么好。我一时间恨自己还要醒过来,零零散散的完蛋,我吸了口气,五脏六腑硬生生疼得眼前一黑,倒是手指有了点力气。
“罗碧,”我气若游丝,能省则省:“我有药。”
战前准备,我有药,很多药,还有毒,还有个在等我回去接她过好日子的女儿。我看罗碧一边哗啦啦流血一边爬起来,摸我的袖子,摸我的手,磕了药,我就快不行了,我看着他,哭了起来。
“无心……”我说这句话,他抓住我的手,我们都清楚,至少得有一个人活下去,回到上面。
就冲这一点,我感激他,大智慧,管他是什么怪物。
“大智慧,”我站起来说:“我不是不能明白你的理念,地门之中,少有纷争,一念起恶,即为泡影。也许这样的方法真的能救世人,但我即为实例,你可以洗去一时记忆,却不能阻止我和罗碧都想起她的存在。”
“若她也在地门呢?”
“那时,我们自然会看护她,陪伴她,也许她离巢欲飞,我们不会阻拦她,只有尽力维护周全。有多少人会如我这般,难道你要一次次抹消,届时人人都在一错再错,而苦海不渡之人,就成了你。”
缺舟看着我,长叹一声:“女暴君,这只是你一面之词。”
“那就如此吧,”我说:“你会继续抹去我的记忆,我也会回家做罗碧的妻子,孩子的母亲。你晨钟暮鼓,我忘却世事,有一日,我会想起旧事,找到无心,就是我胜。你无法阻拦。”
缺舟道:“你想证明地门的行动是错误吗?”
“不,”我站起来:“我不救世,不证道,也不需要你们来渡我。”
我在小孩子的哭声里醒过来,踢了踢旁边,没动静,等我爬起来,发现屋子里冷冷清清,小九儿那个坏小子尿了,尿完就哭,我一抱他他就笑。
我面无表情的干家务,秋天冷,心情容易低落,干完了家务,我有点想罗碧,罗碧大概又出去上班,唉,养了个小的,我就不得不在家带孩子,太致郁了。
外面钟声催的急,一阵又一阵,过了一会儿,有人在外面走来走去,我抱着九儿出去看,风一吹,有一道刷白的影子飞掠过去,太显眼了,我看呆了。
这是什么美人小姐姐!
“啊啊。”九儿表示小姐姐没抱他,他不开心。
我站在门边一会儿,太冷,回屋子里去了。又要升炉子煮点热水,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桂花蜜,作为一个灰头土脸在家里带孩子的家庭妇女,我就很想喝点酒。
这么一想,我突然又觉得自己心态崩了,年轻小姐姐在外面挥舞白练那么飒,我不是有鞭子,我不是还在练内功,慌个什么劲。
恰好在这个时候,大智慧安抚民众的钟声敲了,跟村口大喇叭似的。
九儿哭了起来。
哄孩子。
哄完了孩子天黑了,看起来罗碧不会回来了。我草草搞完晚饭,坐在桌边补衣服,心渐渐安稳下来,干一件活,那是要安心很多。
九儿尿了两次,要我抱着才睡。晚上又哭起来,有点发热,我披着衣服发愁——这里哪来的儿科,看大夫都是一个大夫,他哭个不停,我把他抱了一会儿,烦。
我搞不过他。
他的问题我解决不了,这种无力感让我很烦,我一边搜刮怎么养孩子,一边毫无新意的抱怨罗碧搞出来的事,一边哄他听他哭,一边在屋子里打圈圈乱走。
他靠着我肩膀慢慢总算不哭了,我松了口气,我看着他肉呼呼的脸颊,他小小的手,轻的让我不敢随便放开的重量——无咎。
罗无咎,他没过错,人生下来没错,错要犯了才有。我点燃了灯,在旁边看着他,好似那里拼不上来,我知道明天要是不好,还要去带他看大夫。
外面的老猫叫了一声,十分谄媚,罗碧在屋外哼哼,喂那只猫。我在屋子里擦擦眼睛,又去旁边擦擦脸,他进来蹲在摇篮旁边,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罗碧说他好像碰到了燕驼龙,还碰到了他大侄子,我含含糊糊应了一声,他就躺在我旁边。
“哪个大侄子?”我依稀记得他哥跟他不太好。
“当过和尚那个,”罗碧说:“他……”有点迟疑,不过还是说了:“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我拍他的背:“行了别想了睡吧。”
他翻过身来朝着我,搂了我一下,我吸了口气,绷紧了身体,他坐起来,怀疑了一会儿,掀开我衣角,碰我的小腹。
我娇弱的喊了一声:“死鬼。”他不仅没接我的梗,反而瞪了我一眼,我弱气的缩回去:“练武的时候蹭到了,小伤嘛。”
“姚明月,你到底要怎么练才能伤到这里?”摸了一把衣衫下的伤疤,我眨了眨眼睛,故意搅混水:“伤到这里又怎么样?”
“你自己的武功你不清楚?”罗碧说:“这不可能!是谁跟你动过手?”
“有人跟我动手,我会不记得?”我反问他:“你以为有人动手,我还能瞒着你?就是误伤,何况也不深——”
我和他同时愣了一下。
他想要说什么,我把他拉了下来,亲他一会儿,他沉默了。
“罗碧。”我说:“你相信我,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