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与温柔娱乐圈》绿林斐

108、遗书

　　一部分赶到了，而一部分人还在路上。
　　宋斐就坐在警察局内，进行调查。
　　也没什么特殊，大概几点进去，做了什么，死者生前说过什么，有什么异常，几点离开。这些结束之后，宋斐就可以走了。

　　杨幼安电话挂断后，就拿着钥匙出门了。她在路上已经听到了这个消息。心里又悲伤又焦急。她刚开到警察局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生坐在台阶旁，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腰部向前有些弯曲，头发垂在脸旁看不清神色。
　　“宋斐？”她开口叫那人，她感受到自己话语中的颤抖和小心翼翼，仿佛像惊扰了落在花瓣上的蜻蜓。
　　宋斐听到有人叫她就抬起头，是杨幼安。她站在警察厅前面停车的位置。
　　宋斐放开纠结的手，支着膝盖后脚用力站了起来。
　　杨幼安看着开到她面前的宋斐，两个月不见，又瘦了。她的面色有些苍白，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嘴角紫青，她似乎想用鼻翼附近的肌肉带起嘴角来安慰她，但失败了。最后只是扯了扯嘴周围的肌肉又瞬间放下。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她的脆弱。
　　从她认识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宋斐。那个欠款几个亿都一笑而过的人，现在笑都做不到了。这时候她才知道，宋斐，不是万能的。于是她像一个母亲保护自己孩子一样，把她拉入了怀抱。

　　宋斐被熟悉的怀抱充斥时，她肌肉瞬间放松了，不受控制的。她脱力的把身体全部的重量都交付给杨幼安，头埋在肩膀上，甚至她已经站不住需要杨幼安把手臂架着她。此刻的脑子里，除了一片空白就是耳边的警笛声。
　　杨幼安此刻才明白，她有多心疼这样的宋斐，她就有多害怕这样的宋斐。她来的路上想了很多，脑海中无限的描绘着她可能悲伤过度不能自已的样子，还好，还好。她来的及时。虽然她也不知道路上闯了多少个红灯，大概够她吊销驾照了。
　　但她现在才发现，她似乎只能紧紧的紧紧的抱住她，再多的什么也说不出了。
　　节哀顺变？
　　不要难过？
　　没事的，和你没关系。
　　别怕，会好的。
　　……
　　她在路上想了很多，但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们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在繁忙和嘈杂的环境中，给宋斐最后一丝平静。之后再牵着她起的手一起回家。

　　由于是公众人物影响大，一切似乎都是飞速的。人是黄昏走的，晚上警察局就已经处理完，深夜，各大媒体网站报纸漫天飞。
　　甚至所有和孙冉有关的人，都受到了监视，包括她们。

　　遗书，是第二天在孙冉的父母同意后，警察交给了宋斐一份拓印版。

　　宋斐把纸打开，上面写着：

　　我今年24岁，我只活了二十四年但却感觉人生太长了，长到无望。我恨为何让老天一次一次的给我希望又将我狠狠摔进地狱。我似乎有朋友，但又似乎没有。原谅我字迹凌乱，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也许只有它是顺我心意受我掌控。当然，宋斐谢谢你，我已经好久没有吃到好吃的食物了。对不起，我知道我今天的做法可能会让你留下不好的回忆，但是我还是想自由了，所以我也试着很努力的去弥补。听说从高处摔下的人，身体内都是碎的只是外面的皮肤一层皮包裹着，我怕我走的太难看怕吓到你们，所以我围了一层蕾丝让我好看一些，就当是我们再见面能有些体面。感谢李哥，你不光是我的经纪人，虽然我一直不争气但你没有放弃我，你是在我腐朽人生中一直想抓住我的人。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似乎只能说对不起，希望你们来生碰到我这样的女儿，一直爱您的冉冉。

　　孙冉的爸妈说，遗书上面有她，就认为应该让她看到。宋斐看完这些，磨砂着纸张，沉默了很久。然后起来和孙冉的爸妈道谢，并送走了二老。

　　因为遗体不能久留，在葬礼那天，很久没有相聚的她们，又聚在了一起。但没人希望是这样。

　　“呵，怕鬼，但又像世上没有鬼一般活着。毫无怜悯，无所畏惧，无耻至极。他们怕的不是鬼，而是那些能伤害到他们分毫的都诚惶诚恐。”站在殡仪馆里的李颖盯着楼下的那群人说到。
　　这是宋斐在李颖眼中第一次看到凶狠，这和她平时幽默诙谐的样子大相径庭。
　　也难怪，现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包括她。
　　她甚至怀疑她们陷入了无限悲恸的怪圈，因为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办法安慰彼此，都是相似的心情。甚至因为看到彼此眼中的痛苦而更加痛苦。
　　宋斐只能拍了拍李颖肩膀，“好了，时间到了该走了，别让冉冉等咱们了。”
　　李颖沉默的整理自己的黑西装，“走吧。”
　　孙冉，为冉冉升起之意，却是她们中最先走的那个人。
　　这条命，还真有趣。

　　孙冉出殡的那天是一个晴天。在宋斐的记忆中，甚至觉得那天的阳光有些过分的刺眼，因为她记得蔡菜的一句话：
　　“是因为我们的太阳走了，所以今天格外刺眼吗？”
　　这时候宋斐才真正的意识到，她们中最骄傲的太阳，走了。
　　没有一丝犹豫。

　　就在她们行走在送行的队伍中间，
　　她们穿梭在往来人群中仿佛像家属一般招待来宾，
　　她们强忍着疼痛应对着记者的话语，
　　她们彼此如同例行公事一般冷静坐在一起讨论着解决方案和对外公关，
　　她们彼此四目相对却又沉默无言时，
　　宋斐在想，死亡，究竟是什么？
　　究竟是死者更痛还是活着的人更痛？
　　她想起站在医院门口孙冉声嘶力竭的父母，她想起她今天早上何婷婷说她昨晚梦见的冉冉，但是她一直追也追不到她。她想起孙冉的那句话。
　　宋斐，别和我一样。

　　所以我们到底，哪里一样？

　　而这个问题，没有人能替她回答。她甚至会为此整夜整夜的思考，整夜整夜的失眠，即使睡下了也会因为那句话而从梦中挣脱，睁开双眼，那里面满是惊恐，然后坐起来头痛欲裂。
　　然后再次陷入死循环，究竟我们，哪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