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之门[无限流]》任我平生

33、哭嫁（一）

　　二人的第一站，是去看大型户外山水歌舞表演，极其具有地方特色的东西。

　　表演需要依山傍水，因此是在室外，尽管市区气温不算低，但毕竟是要进山的，保暖是第一要义。

　　旅行社的大巴，天黑以前，准时去接了他们，即刻赶往演出地点。

　　途中大巴要去接同一旅行社的，属于另外一个导游的几个散客，因为双方关于散客等候地点没有商量清楚，耽误了十分钟。

　　南一倚靠在苏玺的肩膀上，继续眯着，听见同排隔着走道的导游，通过语音在跟对方交涉，语气挺气愤的，大意是：我跟你说过了，到了七点半，等不到人，我们的车就会走，我不可能因为你的几个散客，耽误了一车人的行程！

　　苏玺留意到南一微微睁了睁眼，在她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该起了”。

　　南一懒懒“嗯”了一声。

　　苏玺听得心口一酥，虽然她是无意的，但在他听来，跟撒娇没什么分别。

　　抵达目的地，是在十五分钟以后。

　　导游提醒大家，记住大巴车停靠的地点，散场以后，千万不要逗留，因为下山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堵车，只有大家都加快了速度，才不会耽误时间。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车，快步进入检票区。

　　中途有发放雨衣的工作人员，是出于观看过程中，随时会下雨的考虑。

　　二人的位置，挺靠前的，出票是随机的，但看得出来：跟团，还是能拿到前排座位。

　　坐下以后才发现：其实坐在稍微靠中间一点，才是最佳观看视角。

　　一问才知道：那里是VIP区域！

　　演出正式开始，第一道光束打出，照亮整个山体的一刻，现场观众发出“哇”的惊呼声。

　　南一看呆了，只有两个字：震撼。

　　她没注意到身边的苏玺，身子微微一震。

　　苏玺看到这一幕，心中感想和她是不太一样的：眼前景象带给他的熟悉感，让他不寒而栗！

　　南一投入地看了一会儿，直到看到一盏盏被点亮的红灯笼，一直向山的高处和深处延伸，和心中某一处的记忆交叠，不禁轻微耳鸣，本能扭头去看身侧的苏玺。

　　这时候，苏玺的面色已经近乎苍白了......

　　“阿苏......”南一有些不安地撞了撞他的胳膊肘。

　　苏玺继续盯着那一排灯笼阵，蜿蜒如蛇，仿佛在往他心底钻！

　　耳边仿佛又响起那个声音：苏玺，一旦这样选了，她是可以回来，可你......将面临梦境和现实难分的境遇！

　　“苏玺！”南一微微提高了音调，看到旁人因为她的突然出声，向这边转了头，只能再次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苏玺自然不可能告诉她真相，微微摇了摇头，看着南一不相信似的，仍然盯着他看，苏玺才找了个借口，“想到了红白囍。”

　　“是吧？”南一觉得对方和她想到一处去了，稍微放松了警惕。

　　“进下一个篇章了。”苏玺岔开了话题。

　　南一将视线再次转回舞台，见确实切换了场景。

　　刚才红灯笼阵亮起时，那段背景曲调，让苏玺心口涌起恐惧感。

　　好在直到演出结束，都没再出现什么异常，苏玺稍稍松了口气。

　　***

　　二人按照导游的叮嘱，像来时那样，快步走出了通道，绕开了中途转身留影的游客，向着大巴停靠的区域而去。

　　上了大巴，导游认得南一和苏玺，主动笑着问他们，“怎么样，很震撼吧？”

　　“可不是，绝对值得一看！”南一也答得热情。

　　“喜欢就好！”

　　她们二人再说了什么，苏玺没有太仔细听，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个红灯笼阵。

　　回到来时所坐的位置，南一依旧坐在靠车窗的位置，“要不要喝口水？”

　　“嗯？”苏玺这回听到了，“哦，喝一口吧。”

　　确实需要压压惊......

　　南一将矿泉水递给他。

　　苏玺喝了一大口，冰凉顺着嗓子，直抵心脏。

　　不会再有什么其他变故了吧？

　　车子启动，导游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带。

　　苏玺觉得他伸手去拽安全带的动作，甚至都是机械的......

　　南一再次倚靠着靠背眯眼，连续两天早起，实在受不了！

　　苏玺慢慢平静下来了，也闭目养起了神。

　　车子微微晃动，倦意来袭，苏玺不想睡，可却像是阻止不了自己似的，逐渐失去了意识。

　　这一睡，改变了很多，也让他领会到了不少。

　　颠簸感逐渐消失，反而让他不适应了，努力睁开眼，扭头的瞬间，看到的，是一个空座位！

　　南一呢？

　　苏玺陡然清醒了，他最怕的，就是南一再次从眼前消失，在某个他看不见的未知之地！

　　他欲要从座位上坐起来，却被一股力量拦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安全带！

　　睡着以前，确实是系了的......

　　迅速解开，扭头去看四周，整个车厢，空荡荡的！

　　其他人呢？

　　苏玺向前走了几步，发现司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车厢外面，是黑漆漆的一片，能看到隐隐绰绰的山形。

　　车灯成了唯一的光源，苏玺甚至担心一会儿连它也要灭！

　　很多事情，不能细想，越想会越后怕。

　　苏玺不能坐等，大概率，南一不会平白回来！

　　下车，毫不迟疑。

　　苏玺庆幸自己来的时候，背了双肩包，里面有一些吃的，一瓶水，还有手电筒。

　　大晚上在这样的地方寻人，绝非易事。

　　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苏玺有些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可他不敢冒险，不管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之中，都不能放弃南一，他经受不起那种折磨！

　　此刻这种情形，和以往任务不大一样，往常是很清楚自己走进的是一个异空间，可此刻，场景是现实中正在经历的，可发生的，却尽是不合逻辑的事！

　　越向前走，越能感受到寒气加重。

　　苏玺下意识将衣领立了立，好在来的时候，特意选了一件厚外套。

　　想到此处，他不禁顿了顿步子，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否则怎么会带手电筒，还刻意挑选了厚外套？

　　难道自从知晓了自己要付出的代价后，潜意识里便已经有了警惕？总是在以防万一！

　　又更像是：在等着这个“万一”随时到来......

　　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微弱的曲调！

　　苏玺本能止步，那曲调实在太熟悉......

　　曲调声，一声比一声高，他听出来了：是灯笼阵时的那首！

　　倏然，余光瞥见左侧的山体，有光芒，本能扭头去看，天呐......

　　他再次看到了那个灯笼阵，和之前不同的是：灯笼发出的光芒，是幽绿的！

　　不应该是红色的吗？！

　　苏玺虽然见惯了各类怪异，但明白那些皆是虚幻，可这一次，他好像开始认同一个观点：你以为的睡梦，其实是世界的CPU在散热。

　　究竟哪一个空间，才是真实存在的？

　　苏玺对梦境，生出了更多敬畏。

　　那些似曾相识，觉得好像在梦境里见到过的场景，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剧本，规划着每个人的行为。

　　苏玺知道，出发前的那一晚上，南一遭遇噩梦，是噩梦之门留下的后遗症，可当时前辈没说她除了后遗症之外，还会不会被他牵连……

　　苏玺没有告诉南一，为了将她再次唤醒，他甘愿成为了噩梦之门的“容器”！

　　所谓容器，便是作“盛纳”之用，可是与普通噩梦不同的是，他此次将会经历许多次“现实和梦境重叠”，或者说“分不清彼此”的情形......

　　苏玺不敢确定南一会不会也被他引进了这个异空间，只能先找到她再说，倘若她没有被牵连，那他会觉得庆幸，也就不会有遗憾了。

　　这时候，他理解了彼时南一的感受，她知道那一次是她的单人行，不会牵连他，才会那样释然，尽管有不舍，可毕竟对方没有因自己而倒霉，这样会坦然很多……

　　但他不知道南一在梦境之中，遇到的真真假假的“苏玺”，那些逼不得已要出手或者松手的瞬间，让她感受到的痛苦，要深刻上数倍！

　　灯笼阵一直向山体上方延伸，苏玺就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甚至下意识关闭了手电筒。

　　不知它又延伸了多久，倏然，集体灭了！

　　瞬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苏玺准备再次按亮手电筒的时候，那长蛇一般的灯笼阵，又一次亮了！

　　接下来，灯笼阵陷入了“暗与亮”的切换中。

　　苏玺的后背已是一片鸡皮疙瘩......

　　甚至有些不希望这种“切换”和“闪烁”停下来，因为一旦一种规律被打破，就意味着又要面对未知和更甚的恐惧了！

　　果然，在这个念头冒出来没过几秒钟，灯笼阵熄灭了，没有再亮起......

　　“阿苏......”

　　苏玺听到山间响起的呼唤，悠长，带着些许阴森，很快辨认出了：那是南一的声音！

　　“南一！”

　　他自己的回声很快灌入耳朵。

　　他辨别不出那声音自何处而来，但心里的焦急是真的，关心则乱，这句话一点不假。

　　灯笼阵再一次亮起的时候，他看到了南一，就站在灯笼阵那一边！

　　她的身上，怎么穿着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