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品［无限］》识薇

105、番外三:关于过去

　　她想收养一个孩子。

　　不知什么时候，程琼萌生了这样一个想法。

　　也许是检查出自己身体不易受孕时，也许是丈夫沉迷研究常常半个月不着家的时候，面对宽敞却很是冷清的大厅，程琼捏紧了手指。

　　她想要一个孩子，即便这个孩子到来的理由稍显自私。

　　等到回过神时，程琼已经驱车来到了距家有段距离的福利院。

　　——她这才惊觉，她是如此迫切地希望，有个生命能降临到她的身边。

　　—

　　“程教授，……这小姑娘长的真漂亮，你家亲戚吗？”

　　周围人都知道她和万尚没有孩子，所以这么问并没有错。

　　她笑了笑，将半躲在身后目光警惕的小姑娘牵出来，“不，这是我女儿，乖，这是周阿姨。”

　　“这样啊。”那位姓周的女士友好地笑笑，“小朋友，你好啊。”

　　一转过身却有些嘀咕，就算是收养孩子，怎么养个这么大的，七八岁，养不熟的。

　　程琼也关上房门，挂上笑摸摸小姑娘的头发，“慢慢乖，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小姑娘没应声，一双眼睛黑黑的，低垂着，显得有些阴郁。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说这小姑娘性格太闷，就算长的好看，被不少人领走过，最后都因为性格原因又被送了回来。

　　程琼却很喜欢她这双眼睛，里面含着光，和她很像。

　　她去拿家里常备的医药箱，然后回到客厅，打算给小姑娘处理下身上的伤口。

　　她后退了两步，像只猫儿，然后说了踏进家门后的第一句话，“我自己来。”

　　程琼只得交给她。

　　她的手法熟练又粗暴，十分有效率地处理好了身上的伤口。

　　程琼却有些看不下去了，九岁的孩子，手臂上，腿上全是纵横的伤口与发青的皮肤。

　　平常的磕碰根本不会这个样子，只有人为。

　　——事实上，当她遇见这个孩子时，她正一脚踩在了某个同龄男孩子的背上，烦躁地说：“说了多少遍，我不抢你们的领养名额，你们也别老来找事。”

　　“很烦的。”

　　脚下的男孩子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也半斤八两，比人家矮一个个头，脸上还带着道刮出的血痕，却冷静的很，遇见前来查看情况的工作人员便说：“不小心摔了。”

　　很平静的语气。

　　程琼的眼泪却瞬间掉下来了。

　　如果说万尚是过于理智的，那么程琼就是另一个极端，她拥有着超出常人的浪漫因子，共情能力也十分之强，从事的也是文艺工作，三十不到便拿了知名大学舞蹈副教授的头衔，前途一片大好。

　　她是感性的，浪漫的，忧郁的，该是开在云端的花。

　　于是她朝身后尴尬地陪同人员说：“我想和那个女孩子单独说些话。”

　　一模一样的平静，带着点冲动的武断。

　　—

　　“物质条件你不用担心，我有能力养好一个孩子，包括精神生活，如果你愿意与我相处的话，我同样尽我所能。”

　　“我没有孩子，以后也不会有其他孩子。”

　　“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不会勉强你，但原则问题除外。”

　　“我丈夫常年不归家，你不用过多考虑和他相处的问题。”

　　像是一场面试，她十分认真地在说，丝毫没有大人看待孩子的轻视。

　　她只是觉得，这个孩子的眼神和她太像了。

　　奇妙的缘分。

　　最后女孩子轻轻点了下头，矜持的样子也很惹人爱怜。

　　—

　　程琼很努力地在培养感情，养育这个孩子，转学安排，生活用品无一不经她手，她倾注了满腔的爱意，瞧着这个孩子慢慢长大。

　　“大名叫万程，是妈妈的姓氏，小名依旧叫慢慢。”

　　“为什么是慢慢？”久违的休息日，程琼正在修剪花枝，旁边的女孩子突然问道，微蹙着眉，有些困惑的样子。

　　她有过很多的名字，这个也不是很特别，当时定下名字时没有兴趣问，现在却突然想知道。

　　程琼啊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她是在指她小名的意思，笑了，“因为希望你能慢慢的，慢慢的长大。”

　　她的语调很缓，温柔的一如几年前。

　　要升初中的女孩子摇摇头，小大人地叹了口气，“我想要快些，不过既然是妈妈的意思，那我就慢一点吧。”

　　程琼便觉得欣慰又熨帖。

　　“有李阿姨的信息，她说要你回学校一趟，那边的舞台好像出了点问题。”

　　程琼扫了一眼举到面前的屏幕，然后急匆匆地站起身，“慢慢，妈妈出去一趟，正好爸爸在家，有什么事情和他说。”

　　这几年来，万程对程琼很是亲密，对万尚却抱以警惕和疏离的态度，程琼不止一次为此忧心。

　　她也不非要两人也亲密起来，作为万尚的妻子，扪心自问，她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也是疏远的，但迫于家族联姻，她也没办法解除与他的婚姻关系。

　　但万程不一样，不出意外，这会是万尚唯一的孩子，若是得了他的人脉与势力，这孩子的路会好走很多。

　　——现在她也无暇顾及两人的关系了，万尚也曾在她忙碌时照顾过万程，是以她并没有太大担忧。

　　但她没想到，这会是她做下最后悔的一件事。

　　“万小姐误食了实验室的血清，当场死亡。”

　　这里面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怎么组合在一起时她就无法理解了。

　　慢慢怎么会去实验室，她可从来没去过。

　　万尚又去哪里了。

　　血清，什么血清。

　　……什么叫做当场死亡？

　　程琼的世界一瞬颠倒。

　　“救护车！救护车！程教授心脏病犯了！”

　　“快！”

　　“程教授！程教授！程琼！”

　　那些声音渐渐远去，最后又与某个声音重合。

　　“对不起，阿琼，是我没看好她。”

　　“因为特殊原因，孩子已经……”

　　一个小小的盒子，他说，那是她的慢慢。

　　程琼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沉痛又颓废，像真的一样。

　　那么多年，正如他了解她的情绪和心脏病一样，她也太熟悉他了。

　　漏洞百出的演技下藏着一副蛇蝎心肠，只是可恨，她看清的太晚了。

　　程琼很快出了院，她依旧照常上下班，只不过变得更加行色匆匆，周围人都在说，程教授这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

　　她能笑能跳，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像一只栖息在指尖，继而扑火的蝶。

　　终于在某天，她照着收到的讯息，前往郊外的某个废弃工厂。

　　程琼十分冷静，万尚将她的女儿藏在这里，一定是因为那个血清，一定是因为他的实验。

　　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万程食用血清后依旧存活，那样太危险了。

　　消失一个万尚，还会有许多万尚冒出来。

　　现在她已经将女儿转移了出去，然后——

　　该去解决掉那个罪魁祸首了。

　　—

　　“真是可惜。”

　　男人抚平了衣角上的褶皱，半托着失去意识的女人，一把从楼顶推了下去。

　　“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不会碰家里的东西，但你又不太聪明，怎么能让李新的妹妹找到机会碰你的药呢。”

　　“你说对吧？”

　　“我们的孩子可比你聪明多了。”

　　“看，你把她带出去，她又回来了，从此之后她不是万程，不是你的慢慢，她只是零号。”

　　“我的零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