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曹阿满

14、还你了

　　梧桐苑的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下，散落着几个酒坛子，狐狸半躺在枝丫间，脸色酡红，一双桃花般潋滟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醉意。

　　一阵风吹过，带起树叶一阵簌簌，狐狸抖了抖身子，睡意吹走了一半，睁开眼，看见树下站了个熟悉的影子。

　　那人也正抬着头，秋水清瞳，目光与她正正地撞到了一起。

　　狐狸的目光豁然睁大了。

　　狐狸探出了身子，似乎想看清楚些，猝不及防地从树上掉了下去。

　　正正地，落在了那人伸出臂弯中。

　　明知狐狸从树上掉下来也摔不死，可她掉落的瞬间，青玉还是急切地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狐狸睁着双半醉的眼睛，顺手揽住了她的脖子，看着她目不转睛。

　　忽地就红了眼。

　　青玉的目光比平日要温柔许多，以为她是她醉的难受，便问道：“怎么了？”

　　“青玉，是你不要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

　　“你明明说我不要纠缠你，你都这样说话，我自然是不能再纠缠你，可是我的心好痛，青玉，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叫它不要再痛了。”

　　“对不起。”

　　青玉心头微颤，轻轻抚上姬芜的侧颊，满眼内疚，她也知道那些话有多伤人。

　　“你都不喜欢我。”姬芜的眼泪直往下掉，控诉道。

　　“我没有不喜欢你。”

　　“那你就是喜欢我。”

　　青玉一默，她怀疑狐狸在装醉。

　　“青玉，你都不亲我。”

　　狐狸的眼泪又吧啦吧啦掉，“你总是要我亲你。”

　　狐狸哭的很伤心，又想起了青玉之前的话，大抵真是被伤透了心。

　　青玉看着躲去一旁哭的直打嗝狐狸，内心微微叹了一口气。

　　“姬芜。”

　　听到青玉叫她，狐狸满脸狼藉地偏过头来。

　　“唔……”

　　柔软的双唇印在姬芜的唇上，姬芜的双眼微微睁大。青玉一只手捉住她的衣襟，一只手覆在她耳朵后，摩挲了一下，双眼微阖。

　　姬芜呼吸一促，几乎是下意识地揽住了青玉的腰，退了两步，将她抵身后的树上，青玉鼻翼间发出一声极轻的轻哼。

　　深浅之间，千日醉的酒香在两人唇齿间弥漫。

　　一吻之后，青玉睁开眼，看着还有些呆的狐狸，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耳朵后的红色也渐渐褪去，故作冷漠道：“还你。可不许再说总是你亲我了。”

　　“哦。”

　　“放开我。”

　　姬芜放开放在青玉腰间的爪子，脸上是红彤彤的一片，也分不清是醉的还是害羞的，眼睛闪了闪，“可是你欠了我好几次。”

　　姬芜掰着手指数，“从昆仑池的时候算起……”

　　青玉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咬着牙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被捂住嘴的姬芜就这样看着她，目光当真十分温柔，即便醉的厉害，一双漂亮的眸子也像盛了星光。

　　狐狸亲昵地蹭着她，目光缱绻，眼睛也不眨一下，醉意上来，窝进她怀里，头抵着她肩膀，呼吸落在她耳边一阵深深浅浅，“青玉，青玉……”

　　狐狸慢慢睡着了。

　　青玉俯身抱起狐狸，走了两步，淡淡道：“出来。”

　　躲在暗处偷窥良久，心情从震惊到平静的青蘅磨磨噌噌地走出来，盯着她大姐的目光十分复杂。

　　“千日醉酒烈，她大抵要十多天才会醒来，我明日便要下凡，你好好照顾她。”

　　青蘅嘴巴动了动，青玉扫了她一眼，害的狐狸要醉上十多天的罪魁祸首，青蘅，乖乖地说了声“好”。

　　“我下凡之事，不许告诉她。”

　　青蘅刚想说好，眼珠一转，忍不住道：“大姐，你真喜欢她吗？”

　　青玉怔了怔，只说：“我不知道。”

　　青蘅无语，她知道自己家大姐是个不开窍的，可也没想到竟不开窍到这个地步，她忽地有些同情小狐狸起来，便试探着道：“我可看见你亲她了。”

　　青玉理所当然道：“若非如此，她还在哭。”

　　青蘅额角一抽，“感情这只是您安慰小狐狸的手段？”

　　“诚然。”

　　“大姐，我哭给你看，你亲一下我，要求不高，亲脸就行。”

　　青蘅笑迷眯地把脸凑过去，青玉暼了她一眼，皱了皱眉，默默退开了一步，绕过她走了。

　　“？”

　　青蘅跟在后面抱怨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青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

　　“大姐你就是偏心！”

　　青玉淡淡道：“下回你若是也醉成这样……”

　　“嗯？”青蘅满眼期待地看着青玉。

　　“我便把你捉到母后那，让她罚你去思过崖面壁。”

　　青玉丢下这么一句，飘然离去。

　　青蘅捂着胸口，表示有被气到。

　　姬芜一觉睡了十八天，醒来的时候的宿醉感让姬芜躺在床上半晌没回神。

　　“小狐狸你终于醒了。”

　　青蘅把姬芜拉起来，看她满眼呆滞的样子，捏了一把她的脸，不满道：“姐姐的美丽容貌还不够让你清醒过来吗？”

　　姬芜的目光稍稍凝聚起来，大着舌头含糊道：“再也不和你喝酒了。”

　　“不和我喝酒？”青蘅挑眉笑道：“没喝我的酒你怕是这辈子都等不到大姐主动来亲你这等好事。”

　　姬芜的眼珠子转了转，糊住的脑子也一起转了几圈，才听明白青蘅话里的意思。

　　故而，两人大眼瞪小眼约莫沉寂了几息，姬芜才倍受刺激地抓住青蘅的手臂，“你说什么！那啥，什，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那天你哭的太惨了，大姐见你可怜，就亲了你一下。”

　　还有这等好事？姬芜转了转眼珠。

　　看狐狸的表情，青蘅挑眉道：“喂，你不会想着再去大姐面前哭上几回吧？”

　　被一语戳破的姬芜尴尬了一瞬，义正言辞道：“自然不可能，我是一只有尊严的狐狸。”

　　“哼，想也没用，也就你醉的神志不清，大姐才容你那样得寸进尺的。”

　　纵然青蘅这样说，姬芜的眉眼依旧被青玉主动吻她这个消息染上了欢喜。

　　对青玉而言，这简直是突破性以及历史性的进步。对姬芜而言亦是如此。

　　故而连带着那日她说的十分不中听的话，姬芜替她找了合理的解释并且准备原谅她了。

　　毕竟行动永远比语言实在不是？青玉肯主动亲她不就证明青玉心里其实很在乎她？

　　“我去找她。”

　　狐狸喜滋滋的地往外跑，被青蘅一把抓住后衣拉了回来。

　　“大姐没在天界了。”

　　狐狸满脸问号。

　　“大姐下凡历劫去了哦。”

　　“什么时候？”

　　“十八天前，就你喝醉酒在我的梧桐苑睡得不醒人事的第二天。”青蘅微笑道：“大约再等两三个月，也就回来了。”

　　姬芜盯着她看了几瞬，青蘅笑道：“干嘛？因为姐姐太漂亮了把你看呆了吗？”

　　狐狸眯着眼道：“你那天是不是故意灌醉我的？”

　　青蘅尴尬一笑：“怎么会？你怎么这么想？我可是一只善良而正直的凤凰。”

　　“你果然是故意的！”

　　姬芜腮帮子一鼓，冷哼了一声。

　　青蘅讪讪，“虽说灌你酒确实是我不对，可从结果看，你也挺开心的，不是么？”

　　“你灌醉我，大概率是因为你是想套我话，结果虽然是青玉亲了我，我很开心，但这是青玉自己的行为，是因为青玉她本来就不放心我。而你最开始灌我酒的目的并不是想让青玉来亲我来使我开心，因此，你灌我酒这件事的恶劣性质与最终使我开心的结果毫无关系，所以你不要偷梁换柱，偷换概念。”狐狸的酒醒的彻底，脑袋也清醒了，“所以，你还是对不起我。”

　　青蘅一懵，等把狐狸的话理清，头都大了，她揉了揉额头，觉得确然理亏的很。

　　“好吧，暂且算是我对不住你，你想怎么样？”

　　“我不贪心，你答应我一个小愿望，我就不计较了。”姬芜满眼真诚。

　　“可以。”青蘅挑眉，她再怎么说也是一只天帝家的凤凰，满足满足小狐狸的小愿望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的。

　　姬芜伸出手掌，青蘅问：“干嘛？”

　　“怕你不认账，击掌为誓。”

　　青蘅觉得挺新奇，与狐狸干脆利落地击了一掌。

　　狐狸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清了清嗓子，“好了，我要说我的小愿望了。”

　　“嗯。”

　　“把青玉的命格簿拿给我。”

　　青蘅嘴角一抽，“你不会想下界吧？”

　　“嗯啊。”

　　青蘅不死心，“除了这个小愿望外，你还有其他小愿望吧？”

　　姬芜：“当然。”

　　“愿闻其详。”

　　“狐狸洞的鸡婆婆回家抱孙子去了，现在是我三姐在做饭吃，可是三姐做的饭实在太难吃了，我每回都吐。”姬芜抱怨道。

　　“所以？”青蘅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若是愿意去狐狸洞做饭的话，我也不介意在狐狸洞等青玉回来。”

　　青蘅脸一黑，让她去做饭？还要连续做两个多月等她大姐回来？从来只懂得用手来搓火球玩的青蘅觉得整只凤凰都不好了。

　　“我没做过饭，我做饭很难吃的。”凤凰在做最后的挣扎。

　　姬芜笑眯眯安慰道：“没关系的，你是只聪明的凤凰，总不能再比三姐做的难吃了。”

　　青蘅此刻极其后悔把她大姐跟她打的招呼抛之脑后，只顾着嘴贱来逗小狐狸了。

　　纵然她有几分帮她那千年冰山不化的大姐搭一搭姻缘的小心思，她也没想让小狐狸下界去扰乱她大姐历劫啊。

　　当事人青蘅表示极其后悔的同时，开始忧虑着等她大姐回到天界后该怎么去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