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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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年纪约莫三四十岁，长得一副精明模样，那双眼神落在身上仿佛能够看透人心。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嘲讽：“不知公子，有什么法子？”
遇夏倒是娓娓道来：“各位姑娘都是通晓音律，不愿沦落风尘，也是有骨气的，只是却难以在卞唐生存下去，我反倒觉得，要在今安城内立稳脚跟的话，一定要出其不意，令人耳目一新。比如可以与说书人配合，上演一幕扣人心弦的爱恨别离情景剧。”
“情景剧？”
听遇夏这么一说，阁内的姑娘个个都露出头来，听她继续说下去。
“对，就是由几位姑娘、或者男子扮演不同的角色，通过一个个的小剧场，来讲述故事，只要情节能够吸引看客，那你们别来阁的生意就会络绎不绝。”
“那跟戏曲有何不同？”
“当然有，故事框架更加丰满，人物形象更加生动，就像两个人平常聊天一样，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弹唱技巧，最重要的在于剧情。”
她说完过了良久，阁内始终安静一片，鸦雀无声。姑娘们都在窃窃私语，不太能明白具体的意思，反倒是姑姑沉默了一会，不断的在思考她所说的点子，目前别来阁即将面临关门，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不错，”姑姑点点头，笑道：“这确实是个好点子，街头的范大家是个说书的好手，若与他合作，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故事倒是难寻了，普通的传说连街头乞丐都背的滚瓜烂熟，要是编造一个新故事，那可就犯难了。”
遇夏拍着胸脯说：“找我啊，我这里的故事应有尽有，仙侠、武侠、爱情、励志，我保证给你一个闻所未闻的故事，你阁中姑娘可以先排练起来，等到日后一鸣惊人就行。不过我帮你可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我是希望今后你的别来阁，可以继续收留像莫捻之这样可怜的姑娘。”
“好，你放心，有公子这番话，我以后一定不会亏待莫儿的。”
说完姑姑视线瞥向了莫捻之身上，莫捻之是个机灵聪明的孩子，只可惜没人教导，走上了歪路，一心只想着装可怜扮柔弱去利用他人。莫捻之露出身上的痕迹其实是她在逃跑途中自己掐的，好在刚刚她遇到了一个心善公子，若两人从此结缘，也就对得起前半辈子受的苦了。
“对了，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呢？”
“我……”
“姑姑，一向目光犀利如你，怎么也会看错人呢？这位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开国顾将军的后人，当朝长安候的长子，世子顾朝九。”
莫捻之急忙出声，在场的其他姑娘这才正视起来。
姑姑含有深意微微一笑，“原来是世子，早些年听说侯府世子胸无点墨、目不识丁，而前些天却又传出世子在桃花会上一鸣惊人，在今安城内瞬间名声大噪，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哪里哪里。”
“不过……”姑姑顿了顿，又道，“我别来阁在城内并无名声，就算有好故事，到时候无人问津应当如何？”
“那……前期做好宣传嘛，请几个名人来阁里坐坐，那其他人自然会慕名而来。”
“既然如此，能否请世子帮个忙？我听说卞唐有名的书法大家陈然就住在城外郊区，若能够请他帮忙，题写别来阁三个字作为门面，想必定能让许多人慕名而来。”
“书法大家，陈然？”遇夏想了一会，在自己的记忆中去搜索这个人，在历史的长河中，他虽籍籍无名，但是在卞唐百姓心中，他是书法第一人。他所写的字张狂娟秀，又婉若游龙，如诗如画，令许多人心生敬仰。只是等他名声大噪以后，却鲜少书写。
遇夏也知道，别说写“别来阁”三个字，就让陈然随便写两个字，挂在阁中，都会吸引到许多人。既然这个陈然已经封笔不写，那她借着顾朝九的纨绔世子名头，不是更请不动吗？
遇夏开始犯难了……
姑姑也知道陈然不是轻易能够请动的人，只是听说他格外看重忠烈之士，她面前站在的这位顾朝九，可是卞唐开国大将的后人，当年顾起凭借着一人之力将卞唐挽于大厦将倾之时，而时过境迁，和平了百余年，现如今的百姓过起了安逸的生活，遗忘了开国时期的艰难困苦。顾朝九是整个国家中最像顾起的人。
“如果，没有陈然的书写题字，那我们说的这些只不过是纸上谈兵，若没有客人登门，别说收留可怜女子了，恐怕我们，连同莫儿，都要一起流落街头了。”姑姑的这句话极为真实，她这样说一方面是想让遇夏帮助他们，而另一方面，也是想试探莫捻之在她心中的地位。
这让遇夏确实为难，让更多的人去学习传承古代的乐器，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姑姑说的这句话，虽有威胁之意，却也在情理之中。
忽然，她想到了白行简说的一句话，那人说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去找他。那么这件事，让白行简去帮忙，是否可行呢？
“这样吧，我去拜托我的朋友，看看能不能帮你们弄来，等我。”
说着，遇夏把夜贞给丢在别来阁，自己前往二十四楼，寻找白行简。这一回，夜贞终于觉得自家世子做了一件好事，这里的姑娘都是清倌，而那莫捻之的容貌在这群人中明显属上乘，于是他开始找莫捻之搭话。
而遇夏一进入二十四楼，就看见白行简坐在大堂之中，悠闲的品着茶。
他见到遇夏的第一眼，就知道那具身躯里的灵魂到底是谁。于是他翩然一笑，抿了一口茶水，道：“终于来了？我等你许久了。”
“等我？小白，我有一件事要你帮个忙，就是书法家陈然你认识吗？能帮我找他写几个字吗？”遇夏一来，就直截了当进入正题。
白行简深吸一口气，后又慢慢吐出，“当然可以，不过你穿越千年而来，只为了别人，不替自己想想吗？”
“我？！”遇夏纳闷：“只要这些国粹能保留下来，就没白费我千里迢迢来这一趟了。反倒是你，小白，你下山之后我也没见你做过什么，你不是来完成你宿命的吗？”
“是啊，我也期望能早日完成，重回自我。”
遇夏点头，打趣说道：“没关系，要是你的这个宿命完不成，换个宿命不就得了，人活一生，跟着自己的心走才最重要。”
“我的信仰如此，更不得，换不得，”他的眼神落在茶杯上，看到那杯沿的一点污渍后瞬间皱起眉头，“好了，不说了，你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啊？这么迅速的吗？”
遇夏目送白行简离开，她一个人坐在大堂，无聊的只好自己左右手博弈。
一去归来边是傍晚时分，白行简身着一袭白衣翩翩而来，手里还拿着一副画轴。他走到遇夏面前，从容的像是才离开片刻一般，他将手里画轴展开，那“别来阁”三字龙飞凤舞般的便映入眼帘。
接着就听白行简笑道：“还好这名字独辟蹊径，让那陈然感到别出心裁，不然就算是我，他也不愿意下笔去写的。”
遇夏接过他递来的画轴，在她这个不懂书法的人的眼里，这字只能视作潦草，而在那群文人雅士眼中，这简直就是艺术。只是，陈然的字那么难得到，白行简却轻而易举，一个下午就拿来新鲜出炉的，他与陈然是什么关系呢？
“你认识那陈然吗？听说他已经几乎封笔了，你竟然能请的动他？”
白行简端起茶杯，笑道：“没什么，只是年少时，家师于他有恩，所以才卖我这个面子罢了。”
家师？！
遇夏这才想起，自己曾经搜索过，古代的名人方士李世隐，有没有可能，白行简真的是李世隐徒弟呢？但不管怎样，他替自己拿来了陈然的字，应该立即回别来阁报告这个好消息才行。
步入阁中后，夜贞与那群姑娘聊的挺开心，只是莫捻之孤独的坐在一旁，等着她来。
而见到本人以后，莫捻之高兴的马上围了过来，暖心问：“世子，你怎么才回来？先喝口水歇歇吧。”说完，手脚麻利的转身倒了一杯茶水递给遇夏。
遇夏将手中的字递给迎来的姑姑，自己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姑姑将画轴徐徐展开，能够看见陈然的亲笔书写，倒也不是非常诧异，只是在情理之中罢了，原本遇夏以为姑姑会欣喜若狂，但她表现的这么淡然到令遇夏更加怀疑她的身份背景了。
但遇夏却问她：“姑姑，这字我给你带来了，赶明儿叫工匠做成牌匾，挂上去吧，不过我心中有一个问题，就是听说方士李世隐，有一高徒，那这高徒姓甚名谁，姑姑知道吗？”
姑姑将画轴小心翼翼的收藏好，转身给了一位姑娘保管，然后才回答：“方士李世隐，是我卞唐国师，他擅观星占卜，窥天道玄机，在他百岁那年，确实收养了一位徒弟，只是他的这位爱徒身份成谜，从未透露，所以我等也不知。”
“从未透露吗？那比如说，他有什么胎记，或者异于常人之处呢？”
姑姑低头回想了一下当年李世隐来今安拜见的场景，然后才恍然大悟的说：“哦，我记起来了，他说他的爱徒，右肩上悬浮着一朵胭脂色的国士牡丹。当时世人都觉得他在说笑，若说肩头悬浮着牡丹，岂非妖孽？所以世人从未知其任何信息。”
“国士牡丹。”遇夏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个名字，那朵牡丹之王，就被称为国士牡丹，含有国士无双之意，希望能够如同国士辅佐帝王一样，牡丹亦能辅佐方士。
所以真的像她猜测的那样，白行简就是李世隐的徒弟吗？
再一次灵魂互换之后，遇夏醒来，慌忙穿了衣服，就朝别来阁跑去。
老远就见那牌匾已经换成了龙飞凤舞的笔迹，上一次临走前，遇夏留下了许多经典影视著作的剧情，这一次是来验收成果了。而当再次踏入别来阁时，比起第一次可以说是改头换面了。
在遇夏的帮助下，阁内装饰焕然一新。而莫捻之既然在乐器上没有天赋，那么就如她所愿做个跑腿也不错。只是她没有想到，就算有陈然这位著名书法家的题名加成，别来阁的客人照样寥寥无几。
姑姑见她终于来了，连忙把她拉到一边，埋怨道：“世子，你终于来了，我阁中生意不见起色，所以我又想了一个主意。就是在阁中举行书法大会，吸引城中有名才子前来，这样才能扩展我别来阁的名声。”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对人丝毫没有奉承之意，好像已经预见了遇夏一定会帮她似的。
“举行书法大会？就你这小破地方，还想举行书法大会？”
“如不举行，就无人知晓我别来阁，那阁中生意便会每况愈下，倘若没有生意，别说收留无家可归女子，就连莫儿……”
“行行行，那你举行就是了，问我干嘛？”
姑姑这才露出淡淡笑容：“这不是举行大会，需要官府的同意章吗？我申请早就递上去了，只是一直都不批，你看看能不能用你这世子身份，让府尹大人行个方便？”
“我……这不好吧。”
“可是，如果别来阁办不起来，我就……”
“好好好，你别说了，我去，不行，我让别人去，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帮你们送上西天总行了吧。”
姑姑连连点头：“行，行，你给的那些故事，姑娘们已经在排练了，相信在会上作为重场戏，一定会夺人眼目的。”
唉，遇夏拖着沉重的身体，又走向了二十四楼。而这一次，白行简依旧在同一桌等她，桌上还放了一些茶水点心，似乎知道有人回来。
白行简朝她笑道：“姑娘这是有事，又要求我了？”
“是啊，哎不对，你怎么知道我……”
看到遇夏惊呆的眼神，白行简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等遇夏反应过来以后，才想起，白行简是什么人？师从李世隐，他右肩肩头的那朵国士牡丹灿烂盛放，但好奇的是，为何只有她才能看见呢？难道只有她才不会把白行简当做妖孽吗？
“我只是听说别来阁的生意惨淡，想必你也为此绞尽脑汁。”
遇夏闻言撇了撇嘴，踌躇了一会后，索性干脆问他：“小白，你是李世隐的徒弟吗？”
听到这个“李世隐”这个名字，大堂的食客都将目光纷纷投了过来，白行简却哈哈大笑起来。
“姑娘这是抬举我了，李高人是何等的身份，我怎敢高攀？”
这一句又让食客们收回了目光，也是，那可是国师之位都不换的神算李世隐啊。
遇夏指着他的右肩追着问：“我听说李世隐徒弟的肩膀上悬浮着一朵牡丹，我明明看到你的肩膀上就有，你怎么可能不是呢？”
白行简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右肩，继续否认：“李高人只是曾为我占卜，说我是牡丹转世，但此生有一大劫，宜居隐蔽之所方能躲过，却不曾想传到他人耳里，我却能成高人之徒？久病成医，这些年居于山间，我也自学了不少关于天道之法，再加我善察言观色，故略懂一二罢了。”
“你……”遇夏半信半疑，“真的不是？”
“说吧，这次是因为什么事要我帮忙？”
遇夏先是叹了一口气，算了，不是就不是吧，还是正事要紧。“就是，别来阁的申请办书法大会的信件被压在府尹大人那里，我不好出面，不然被顾朝九知道了又该生气了，所以你能走一趟，让他们开个绿灯，优先办理吗？”
“这事嘛，倒是不难，不过加上这次，我可就帮你两次了，有想好怎么报答我吗？”
“嗯……那今后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后来又突然想起白行简曾说要她带来现代的睡眠药，立即改口说：“不过我是不会帮你带药的，其他都行。”
白行简嘴角又扬起一抹好看的笑。“放心，我自己已经在研究新的药物了，在保证药效的情况下绝对无痛。但我只想让你做一件事，就是在大会那天，我想听你唱歌。”
“唱歌？不行，我三观不全，唱不了。”
“唱不了？那如果办不了大会，别来阁就办不下去，如果办不下去，就收留不了可怜女子，也就没人学传统乐器了……”
“……”万万没想到，白行简也用这招来威胁她。
白行简又笑道：“好了，你答应唱，我就去帮你办，如何？”
唱歌……是顶着顾朝九的躯体去唱，反正就算被当众嘲笑，也没人知道是她遇夏，那为什么不唱？说不定还能让人惊艳呢。
可是万一大会那天，她跟顾朝九没有互换呢？
遇夏又兴高采烈的问：“如果那天我没有来呢？”
“你会来的。”
“我是说如果，你怎么断定我一定会来？”
“白某从不信如果，我说你来，就一定会来。如何？”
遇夏还是犹豫了一会，之后又同意。“好，不过唱什么我来定。我可是为了传承古乐豁出去了。”
白行简眼里充满笑意的看着遇夏，虽说之后她的那首歌不是为自己而唱，但也算留下珍贵的记忆了。后来，他想到什么，开口道：“如果说，你做的这些只是徒劳呢？从现在到你那个年代，有一千五百年，如果在这千年中，还是断了传承呢？”
“我只是想试一下。”
“历史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改变的，”末了，听白行简提醒道：“你记得离那位叫莫捻之的女子远点，切勿沾染。”
“莫捻之？为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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