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照心门 ...
-
难尽的莫名袭上心头，内心的苦楚无限地扩大。
苏泺翰站在苏家的布庄的内堂里，眼神之中剩下的只有空茫。明天自己就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结为夫妻了，而自己心如止水的内心却泛不起一点涟漪。之外的店铺中传来的只有嘈杂的各色女子买布、挑选布的交流声，和那些流连于风尘世界的男子与他们最近所宠花魁打情骂俏的声音，更有不时从街上传来走街串户的吆喝声。那些声音无限制地扩大，想要把苏泺翰吞没一般，直至将他的记忆拨回到过往。
苏泺翰从小就出众，在父亲的期许之中渐渐成长，每天除了与年少的泺荇玩耍在一起之外，剩下的时间就唯有埋没那些难以嚼烂，甚至于难以消化的为商之道间。也许以为日子会这样永远过下去，可是谁也没想到在自己十一岁的时候，苏家来了一位陌生的少女，却从此深深驻扎在泺翰的心中，更没有想到三年前她就这样离自己而去了，结束了这段爱恋。听雪是苏家的远房亲戚的女儿，不知为何原本所养育她的村子却在不经意间感染了瘟疫，而她的父母没能逃脱这一劫，唯有听雪虽有其孱弱的身躯，却有坚强的意志存活于世。在父母的临终之际，告诉听雪去投奔有名的苏家大户，叫其要好好生活下去。于是苏家就这样迎来了位不速之客。其实听雪在苏家并不受欢迎，很少有下人把她看作自己的主子来伺候，起初之时，听雪的回说话仅仅局限于对苏云夫妇的问候，她孤寂得仿若世间只剩她一人。可是事实好像也是如此，听雪本身就沉默少言，自从自己双亲去世之后，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却又极尽奢华的大宅里，变得愈发懒于言辞。
那年冬天沣江畔与常年相比，温度似乎冷寂的只有一丝丝知觉。泺翰行步在苏府的回廊之中，耳畔响起悠悠的琴声，空瑟的绕梁之音难掩悲凉之感。泺翰驻足于前，唯见一女子仅仅拨动几丝琴弦，却已是满目的伤怆，那微颤的身躯触动了停留的泺翰，他的心里开始有了疼惜的感觉，这时的他已经知道眼前的怜人是自己放不下的，目光久久停驻。此时的琴声早已结束了拨动，拨弦人抬眼望见了站立在走廊一端的蓝衣的男子。仅仅互相微微一点头，似乎印证了之间纠缠的开始。之后的日子里，了然于胸的泺荇也为大哥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可是似乎一切只是波澜之前的表象，暗涌的潇涛已经接踵而来。苏云知道此事之后，一改从前温和的脾气，恼怒不堪，想要竭力遏制泺翰与听雪再进一步的发展势头。可是阻力的到来恰恰见证了动力的厉害，泺翰与之难以放弃彼此的感情，似乎在这样的重压之下，愈发钟情于彼此。但是绵薄之力始终难以抵抗家族的干涉，即使完美的砌墙，也在那个下雪天的前夜瞬间崩溃瓦解。那个夜晚，苏云夫妇迈进了听雪的房间，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只留下落寞孤单的瘦小身影蜷缩在那个冷清的空间里。之后的第二天，上天似乎也明白了此刻，再次落下了那纷飞的白色，听雪病倒了，众人皆以为是这突如其来的大雪所引起的，骤冷的温度压倒了空灵的她。谁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何，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苏泺荇听闻听雪病倒了，前去探望之时看到了那个房间里另一个憔悴的身影，满眼的疼惜。屋外的雪花依旧纷繁相续，屋内的怜人却是气若游丝，一切顺从的好像都如之外的温度，床上的躯体渐渐的冰冷，渐渐地更感内心的疲惫，即使着力想要留恋于这个世间，却也倍感力不从心，指尖的触碰也难有微动，直到无力的手真正的垂下•••三天之后，听雪跨入了那个佛家道家竭力追求的极乐世界，解脱归去，未断情。而之后的年岁里，泺翰也开始去往北方的各地，全神贯注于苏家的产业，其实泺荇知道大哥的离去强行出外经商的原因，只因两个字——听雪。曾经的记忆就这样留在这个曾经异常熟悉的地方，苏泺翰没有想到三年后的自己会再次踏尘归来。
空白的月光之下，思绪如同三年前的琴弦一样一瞬间停止拨动，苏泺翰明白于无人能拥有自己的过去，与自己共谱过去的那位三年之前已逝，自己也在三年以前心如止水。
第二天，□□两家结为姻亲。所有的事情发生的很顺利，在□□两家看来苏泺翰与荣锦珊共结连理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苏泺翰对荣锦珊保持着不温不火的态度，而似乎荣家的二小姐对此并没有很大的措辞，每次都娴静地坐在泺翰身边，在泺荇看来，两人的关系仅仅局限于同塌而眠与仅有的微词，似乎谁也说不出相互之间更加可怜的是谁。
天气开始渐渐地温热起来，窗外的世界好像被人用画笔着色一般，一时间有了缤纷的色彩，即使是常见的绿色也在刹那间编出了不同程度的深浅，鲜艳的直逼苏府的绸缎布匹，甚至怀疑是否会滴出汁来。泺荇走在这样的一片绿色之上，突然间内心滋生出一丝惬意，莫大的色彩似将空气滞留与此。“二少爷，有你的一份信！”管家老李拿着一封信交到了苏泺荇的手里，“我的信？”泺荇难以想象会有人写信给他，可是白色的封面上写着醒目黑色的“苏泺荇亲启”字样告诉着自己这是一个事实。
泺荇倚靠在窗边，缕缕的暖风将他的嘴角扬起，掺杂着太多的情愫扑面而来。他来了，自从打开那封非要自己亲启的信之后，看完里面所写之事，内心掩不住的起了涟漪。原来是远在那方的他要来了，那个总在自己思绪里徘徊的一袭白衣。面对窗户之外的写意，即使再不起眼，也不再暗淡。
宿命难违，难行之路亦能辟新道。在劫之时，终将款款。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照心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