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得桃花换酒钱》苏子晚

8、第 8 章

　　唐伯虎又不见人了。

　　沈周想不通了，被轻薄的人是自己又不是他，平常是个脸皮厚的，现在反而不好意思地躲起来。

　　让沈周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想骂他却找不到人。

　　沈先生坐在画室里思忖了一哪里呢？沈周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就得知他这几日又醉宿在栖霞里。

　　沈周在桃林里寻他的身影，转来转去，快被那桃花迷晕了眼，总算找到了正盘腿坐在地上饮酒的唐伯虎。

　　谁料他还未开口，唐伯虎转头一见到他，唐伯虎立刻三两下爬上树，刺溜一下身影便隐没在了树间。沈周只来得及窥见他的一片衣角。

　　沈周:“……”

　　会爬树了不起？

　　他实在没辙，站在树下对唐伯虎喊:“你当真不下来？”

　　风吹过树间，花瓣簌簌抖动，却无其他声音。

　　又是这样，沈周心里气，顾不上自己不会根本爬树的事实，挽起袖子和衣摆，双手抱着树干费力地往上爬。可他到底不如唐伯虎肢体灵活，能那般上蹦下蹿，一只脚没踩稳，滑下来，跌落地上。

　　唐伯虎见他受伤，当即沉不住气了，从树上跳下来，将沈周扶起。

　　执起沈周的手臂一看，肘上赫然擦破了一块皮肉，唐伯虎看着那处伤口心中自责，眸中的心疼之色也掩饰不住。

　　“先生，你又何必过来呢？”

　　言不在意。沈周甩开他的手，道:“你说话行事请奉行个清楚二字，不要总是突然做出那样的举动扰我心绪，自己却又避开不见我，你是在拿我游戏吗？”

　　沈周不懂世故，喜恶全在脸上，所说即是所想。所以他双目愤愤地质问时，唐伯虎以为他是因为那晚自己的无礼举动而生气，于是苦涩道:“在唐寅心中，先生是金贵的存在，又怎敢拿先生游戏呢？”

　　沈周脸色稍霁，唐伯虎又紧接着道:“可唐寅生性放荡，那夜醉了酒，也昏了头做出那番举动，唯恐先生心中生恶，也自知无颜面对先生。”

　　“所以，你那样做仅仅是酒后失态而已？”

　　沈周看着他，平白生出一阵委屈来。

　　那夜沈周整个人晕晕沉沉的，任由唐伯虎抱着他，竟不知推开。他们靠得极进，呼吸都要缠在一起，又燥又热。自那蜻蜓点水的亲吻后，唐伯虎亲昵地蹭着他的鼻尖，指腹轻轻摩挲他的唇瓣，忽而加重力道揉捻，同他四目相对，目光烧出火来，将沈周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们脸颊贴脸颊，好似交颈鸳鸯，唐伯虎在沈周耳边窃窃私语:“小先生，小先生，我的心跳得好快啊……你的心跳得也好快啊。”

　　当夜，沈周辗转难眠，过后又花了许多天整理心绪，时而伏在窗边观察一对翩飞蝴蝶，时而借着买豆腐的名义看那对新婚小夫妻，反反复复，又挑灯夜读了从小摊上买来的画本子，才终于想通了自己的心意。然而，他主动来寻唐伯虎，对方却告诉他只是喝醉了？

　　沈周初动情思便换来这样的结果，越想越气，气愤夹杂了委屈，眼中渐渐聚起水雾，这副惹人怜的模样，可生生戳痛了某人的心。

　　唐伯虎却当他觉得屈辱，苦涩更甚，眼睫颤动，遮住满目哀伤:“如今，唐寅也不怕先生嫌恶了。我确实是因为醉酒，才敢轻薄于先生，而此前，我只是怀着这般龌龊心思罢了。我……其实一直心悦先生，自己都不知从何开始，我不敢同先生讲，因为先生定不愿意罢。唐寅无甚过人之处，幸得先生教导，这段时间能伴在先生左右……我已知足……往后定不再烦扰先生。”

　　他言词感伤，说完不敢看沈周，就要转身离去，背影落寞，不见从前潇洒。

　　沈周攥紧双手，对他喊道:“唐伯虎！你又没问我，你怎知……”他越说越不好意思，声音渐小。

　　唐伯虎闻言顿住，慢慢转过身，双目含笑，期待地看他。

　　他着一身绯色衣衫，神色飞扬，明艳胜过春景，霎时间满园桃花黯然失色，沈周仿佛又看见了那位桃花仙，明知他已知晓自己心意，却重复道:“你又没问我，怎知我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