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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迷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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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在等她回来,每个人都在等她。但这山庄里突然就变得叫人陌生,井然有序的人们接引她,仿佛她成了贵客,客?她哑然失笑,季烯心是这里的客人,但为何不放她远去,却要生生打折了翅膀叫她转回。
她狠狠握住了手中的戒指,要还季烯洁的必定要还她。
但叫她最吃惊的却是,大半年下来,红婆,往日的红妤夫人竟然已濒临死亡,据说是因她私自将巫术秘法教给了宫外的人,因此被季烯洁惩罚,禁闭在她的院子中无人再为她的胭脂床提供男子,渐渐老态竟出,如今已是死亡在即。
季烯心看着紧紧闭着眼老得如同妖怪的红婆突然觉得心酸,她知道那些巫术都教给了谁。
突然红婆睁眼,一把捉住了她:“你见过她了?”
她点头。
“她可还成气。”
她再点头,红婆紧绷着的脸终于松开:“听着,你与她联手,杀了——”红婆突然咳得厉害。
“季烯洁?”
红婆的眼突然睁大,手骤然握紧又突然一松:“忘了我给你说的。”话音噶然而止,红婆故世了,只余胭脂床一片殷红欲滴。
季烯心转过身,门口立着广袖玄衣绣金丝百鸟出云纹的长裙,着五彩如意绯红的披帛,腰上通透翡翠镶嵌珍珠宝石的金腰带,系挂着香囊碧玉佩,佩上细细的珍珠流苏,头上戴的是金丝小冠,横插着紫晶凤衔赤金珠的大钗,窈窕光华举世无双。
真的是季烯洁,活着的季烯洁。
身后跟着的是那一派温柔体贴的宗辰予。
“妹妹,来见过你将来的姐夫吧。”季烯心呆楞着看她温柔婉转地笑,看她行云流水般的优雅端肃,看她点手成金般的强大,看她随意地介绍夫婿。
没来由的她就想与之作对:“他早已是我备选夫婿,洁宫主莫非不嫌弃他水性杨花朝秦暮楚?”
季烯洁却连眉也未皱一下:“既然妹妹不喜,那做姐姐的便收了去,莫叫妹妹见着心烦。”
“哼,我不喜放着盛灰就是,姐姐还是莫碰脏了手。”
哈哈哈,洁突然笑:“温宗倒将你养成了,要从你手中要东西还真有些棘手,不过无妨,还有几日便一并了了去。”她拂袖而去,宗辰予顺从地跟着她。
温宗看着她,不,死死盯住她:“过几日便按制,你与季烯洁一战,活着的继承宫主位。”
季烯心不语。
“莫说你便愿意将宫主位送予她?我温宗竟养出了废物!”
“这宫主位本就是她的,大尊使为何叫我上位,难道,”季烯心的眼里也喷出了火:“是我合适做傀儡么?”
温宗大怒反笑:“好,好,你大了,倒敢如此!”
“你要我杀了她,莫非你恨我爹抢了令紫夫人又生了她?”
“荒唐!”温宗暴怒,一手捶碎了桌子:“听着,她必然不会放过你性命,你被困复杀人时已然突破巫术隘口,未必不如她。烯心,杀了她,乘我还活着杀了她,叫我看着你登上宫主位!”
季烯心摇头:“宫主位让她便是,她若不放心我,便养着我好了。”
呵呵,温宗苦笑:“烯心,庄外已经被围,你那几个备选夫婿失踪,但不出几日贞佑侯、邬家堡、血龙门领了朝廷兵士和一干江湖高手就偷偷将山庄围了。”
季烯心大惊,伊齐,连同邬永兄弟,高云意都失踪?
“你还不明白么?若你不同意与她一战,她必然杀死他们,再引众人杀上山庄,将罪责归于你,届时你死她上位。”
“为何她定要与我一战,这宫主位本是她的。”
“因为——”温宗陷入了阴郁的往事中:“季烯剡,你父亲死时,遗命我等辅助你登位,季烯洁只能代宫主位三年,三年后依照你父亲遗命被驱逐出宫。这宫主位从来便是你——季烯心的。”
提起季烯剡,他几乎是暴怒,多少年不曾提起这个人。
“为什么?难道季烯洁——真是你的女儿!”季烯心斜眼诧异,一脸鄙视。
温宗气还喘不过来便狠狠给了她一爆栗,“胡闹!烯心,需知有些事连我也控制不住了,你必须杀了她,必须快!她不尊父命抢夺宫主位,你若想救出你那几个夫婿,且把心给我磨狠了。”
他突然咳嗽,季烯心转身,看见历孤风手捧着碗药进来,原来大尊使也病了,并且病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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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里,宗辰予将季烯洁的眉细细地描画,一会儿又抱着她絮絮说着什么,满心欢喜的模样叫人看得心酸。
她的夫婿们还不知道怎样,连况羽倾也是连日不见。
“妹妹来了怎不相见。”季烯洁左右照了镜子,明明长了宗辰予近七岁,却只见双十女子的风华,她满意得点头微笑,宗辰予像得了糖的孩子一般高兴。
“伊齐,邬永,邬畅,高云意都在哪里?”季烯心低声问。
“妹妹关心未来的郎君么?”季烯洁轻声笑。
“他们在哪里,姐姐不是有了宗公子么,怎么,还不满意?”说着她看一眼宗辰予。
“呵,妹妹呵,若是你在众人面前胜我,莫说你的夫婿们,就连他也依旧是你的。”季烯洁的手轻轻划过宗辰予俊美的脸,而他听见这话竟也一脸无波。
季烯心再没有言语,说什么也没有用。
深夜里季烯洁终究允许她去见过了被囚的伊齐等人,守着的人是刀战。山庄里的众人皆默许了这场争斗,不为难她,也不公开倒向洁,只等着她们一战有个结果。
隔着监牢的柱子,她伸手轻轻抚了抚伊齐重伤的后背,邬永却站得远远地看着她,高云意与邬畅坐到了她面前。
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她以为放了他们便再不会连累,却到如今这般田地。愧对,难过,原来他们早已命运相连。
“宫主是来救我们的么?”邬畅一声问,季烯心几乎难过落泪。
高云意摇头:“救,怕是不能了,除非宫主赢。”
邬畅突然拉住了季烯心的袖子,“无论怎样,宫主位也可不要,只要留着命…..”
“阿畅!”他未说完,邬永已经径直打断,“宫主自有打算,你我安分等待便可。”
季烯心看着邬永的眼睛,他显然伤未好透,心酸难忍,她突然站起身,一袖子抹去未掉的泪水:“放心,无论怎样,我是这山庄的主人,必定不会叫你们陪葬!”
低头,一双手死死揪住了她的裙角,一双眼怒目而视,“不叫我等陪葬?为什么是不叫我等陪葬,而不是胜了这场依旧如当日!”高云意立刻听出了不对。
季烯心愕然无话,连邬畅也发觉了异常,“宫主,你,你该不会从未想过赢?”一句话颤抖着问完,所有人都看着她,伊齐铁青着脸:“莫非我们拼命教你救你是为了你去死么?”
季烯心被他们看得再无半句话:“你们,莫多疑,我定然叫你们平安。”
高云意却死不放手:“答应我,烯心,不可以心存死念,绝不可以。你若心中还有半分在意…在意,便绝不能就此了却尘缘。”
“山庄中事本不需我们多言,但你可知道是谁刺杀我们,又是谁捉了伊兄,再将我等都关在此地?”
“谁?”
“便是你救下的陈衣儿。是她指挥了几次截杀,更是她捉了伊兄,在你随金欢去后又设计暗算将我等捉来。”高云意双眼几乎喷火地望向她身后。
哈哈哈,得意的笑声:“是我又如何?”陈衣儿的声音,但季烯心转身时却看见的是神采飞扬的余朱砂。
“不过阶下囚能奈我何?”她半边脸上的伤痕竟不留半分,还是从前那副模样,却不再是傻着的样子,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干人等。
她的声音却能随意变换。
“是你!”季烯心无法相信,余朱砂只是节明贺家的大侍女,如今竟如此嚣张。
“宫主,今非昔比,朱砂多谢宫主当日相救,监牢污秽宫主请回吧。”她阴阴地将手中的刑具一扬:“奉洁宫主令,今日朱砂好好服侍公子们!”
“余朱砂,你敢!”季烯心挥手抽出了游龙绞。
“他们的家人故友竟胆敢围攻我山庄,可见这几人狼子野心妄图覆灭我巫族,怎么,宫主莫非也要倒戈么?”
“洁宫主交待下来,若你应战则此几人活罪可免,至于死活且看宫主本事!”季烯心咬牙不说话。
“动手!”余朱砂发话。
季烯心的游龙绞直直打出去,刀战毫不犹豫手中一放,一个银色小球叮地响了一下,一片光隔绝了游龙绞的攻击,一鞭子抽在高云意身上,立即一片血色浸透了衣衫。
啪,又是一声,高云意死死咬着唇忍着。邬畅被扣锁上,他看了季烯心一眼又闭上,吱吱嘶嘶的声音响起来,原来是咬死人吃人肉的雪白小兽,它们渐渐围住了邬畅。
伊齐与邬永被一群蛇死死围进墙角。
“一个一个来才有意思!”
刀战妖娆的眼桃花一般美丽,却射出嗜血的光芒,啊~!邬畅的脚上被狠狠咬了一口,闻到血腥味的小兽们一拥而上。
“不!!”季烯心知道刀战的手上是为保证宫主不徇私而专有的魔器,不能杀人,阻挡她的时间足够将伊齐等人折磨致死,而她只能看着,纵然之后可以杀了刀战泄愤,但山庄中人尽皆知刀战是个杀人狂,虐待癖,只要有得杀有得他折磨的,纵然你威胁他要将他父母亲儿都煮汤,他也绝不会放过此等机会。
“住手!我应下就是。告诉她,如她所愿!”季烯心嘶喊着,余朱砂点头,刀战恋恋不舍地挥退了小兽,将银色小球一收。
季烯心看着高云意与邬畅满身的鲜血,痛的咬牙痉挛。
“余朱砂,你好——真好!”季烯心怒不可遏回首死死盯住她。
“宫主,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余朱砂笑意满面。
“滚,都给我滚!”季烯心强忍着泪水,高云意背上夹杂着血肉翻滚的痕迹,邬畅被邬永抱在怀中,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都是我太无能!”季烯心将头埋进臂弯里。
“宫主,不要难过,一定——一定赢了”高云意的手死死捉住她的衣角,印染了红色的手印。
愤怒,痛苦在这满是血腥的监牢里显得格外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