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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此地无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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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车夫,只是替主人家办事,若是主家没有吩咐,他未必会留心那些银子。”梁正道。
穆无晦却不大同意:“如果只是普通车夫,那主家又因何会让他独自一人去阅青山林场运木材呢?”
苏瞬钦亦点头:“能做这件事,十有八九证明此人十分得他的主家信任,那此时京城的风吹草动,他也未必就不会留意。”
“你们说这银子会不会不是在奉平县才被换了的啊?”姜虞突然说道。
几人都朝她看过去。
“郡主想起了什么?”梁正问。
姜虞扔下手里的松子,边想边道:“那谢冬树大人不是说他一路上不曾见到车辙印有什么异常吗?既如此,会不会那银两早就被换了,只是到了奉平县才被发现!”
“这么说,那些银子未必出了京城。”苏瞬钦微微皱眉。
“是啊。”姜虞瞥了苏瞬钦一眼,却是对着梁正继续说,“自打出事之后,京中,及至京畿各地守卫加强了不少,若银子真在京城,一时半会肯定运不出去,而我们在外面找的那些人,自然也找不到。”
“灯下黑。”梁正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能找到他们将银两藏在了哪里,便能事半功倍了。”穆无晦托着下巴,看着桌上的地图。
“若我们是偷盗银两之人,有什么情况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动作呢?”苏瞬钦虽是这么问,但实则已想到了。
姜虞看向他,浮起的笑意被隐藏下去,却是仍接着他的话道:“京中防务松动,圣上无心再查,那么转移银两的事,就可以重新着手来做了。”
*
六月将近,夏日的气息越来越浓,道旁的树木已经生长出一片惹眼的浓绿,闷热的风里夹杂着一丝慵懒。
京中的大道上行人如织,道旁的凉茶摊子生意很好,客人络绎不绝。一切都和前一日似乎没什么不同,但也有些慢慢不一样了。
在京中各街市坊间巡逻的卫队少了不少,城门前的盘查也好像没那么严厉了。
不过百姓们并不关心这些,只要出城进城不受阻拦,哪里有人管是几队衙差在巡逻呢?
凝香楼里,漆墨靠在窗子边,少见地有些懒怠地打了个哈欠。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种地方有什么意思,偏偏公子命他跟踪的那个张车夫还总是来。
“这就等得不耐烦啦?”喝茶的姜虞一身灰蓝的劲装,头发束了个银冠,颇有几分小公子的味道,“有些男人一夜一夜的在这里头逍遥呢,这连一个时辰都不到,你就等不得啦?”
漆墨忙站正了道:“郡主说笑了。”
今日说起来也有几分尴尬。张车夫进了凝香楼,他也就跟了进来,可凝香楼里那些姑娘哪是他能招架的?若不是郡主出现“救他一命”,他这跟踪人的差事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漆墨现在就是后悔,他就应该上外头找个房顶等着的,就不能一时贪凉快……
姜虞笑笑,忽然想起她刚重生回来的时候,也是在这遇见了苏瞬钦和漆墨,便问:“你们公子也常来凝香楼吗?他喜欢哪个姑娘?见过九姑娘没?”
漆墨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公子不来这种地方的!”
姜虞轻蔑地笑了一声:“你就胡说吧,上次我还在这遇见他呢,那时候你不是也在?还杀了好几个刺客呢。”
“那次,公子是查案子的……”漆墨为自家公子抱不平,他们公子一向洁身自好,若不是有线索说一个与赈灾银案可能有牵连的官员在凝香楼,公子怎么会来?
姜虞来了兴趣:“查案子?赈灾银的案子吗?”
“是啊。”漆墨点头,“不知道是谁给梁大人家里扔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欲知赈灾银去向,到凝香楼’,公子就来了,可没想到,什么都没查出来,还遇到了刺杀。”
姜虞原本还想笑着打趣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她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反将那些打趣的话都抛到脑后了。
“你说有人引梁大人来凝香楼查赈灾银的线索?”姜虞问。
漆墨点头:“是啊,只是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姜虞没再应声,她盯着手里的茶盏,将她重生以来这些事情从头到尾细细思量了一遍。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不妥,甚至有很多事都因为她的参与改变了。
可姜虞就是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她没注意到的细节,在昭示着什么前后两辈子她都没能发现的秘密。
“人出来了!属下告辞!”
那边漆墨留下这么一声,待姜虞抬头去看时,人已经翻窗离开了。
看着那扇大展的窗户和外面晴朗的天空,姜虞忽然起身:“原来是这样!”
她一阵风似地租了辆马车从凝香楼赶到六部办公的衙署,拿着一块贤王府的牌子直接冲到刑部找人。
梁正正在和几位大人核对卷宗,被突然冲进来的瘦削身影吓了一跳。
“梁大人,我有要事找你!”
多次见面,姜虞的性格梁正多少知道,见她如此焦急,便暂且扔下那些卷宗,引着人到了外边的一处略供休息的凉亭。
“郡主亲自前来,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姜虞觉得和梁正这人说话还挺舒服,虽然这位刑部的大人颇有几分御史台那些个御史的耿直别扭劲,但他并不因为她是女子,就看轻她的任何一句话或者任何一个推测。
“我突然想明白了,之前不是说京城里有个人自年前就一路引着江大海那些流寇南下吗?我终于明白他是要做什么了。”
“郡主请讲。”
“他们是要让江大海这些人做替罪羔羊!”
梁正微微诧异:“郡主的意思是,让旁人以为是这伙流寇劫走了银子?可去岁还没有出现南边的灾情,朝中更没有拨过银两啊。”
“不必非是这批赈灾银,这些流寇南下之后,不管什么时候朝中拨银子出去,或者干脆是修筑堤坝、城墙的款项,只要有银钱出入,他们得手后,都可以推给这些匪寇!”
“郡主如何得出这样的结论?”
“就从有人引着我们往奉平县查开始,如果不是因为我和苏瞬钦误打误撞将这批流寇收编,梁大人想想,以那时的境地,是否嫌疑就在江大海那群人身上?”
正好近几个月到京城,在山寨里驻扎却不需要打家劫舍维持生计,距离阅青山林场又不远,又是一伙原本就有恶名在外的流寇,任谁查到了那一步,都会把嫌隙安在那群人身上吧?
“可不查出银两,无法结案。”
“是啊,所以若不是我闯进了匪徒窝里,最后一定是朝廷的军队剿灭了那群匪寇最后在山寨里发现了仅剩的不多银两,至于剩下的,表面上自然是被匪徒挥霍一空,可实际上,不过是进了那幕后之人的腰包!”
这也全和前世的记忆对上了。
前世梁正他们之所以查了数月才终于有了结果,就是因为在剿匪一事上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姜虞不知道其中详细,但就她在王府听到的传闻,若不是梁正心细,只怕真就让那个什么侍郎蒙混过关了。
“所以,如果他们此时要转移银两,不仅是把银子从京中运出去,说不定还会故技重施,找一个替罪羊。”
“对。”姜虞重重点头。
这么大的工程可不是就凭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一个从去岁冬天就开始谋划的布局,目的也不在这一次的银两,只怕是想照葫芦画瓢,一点一点捞国库里的银子!
“多谢郡主提醒,微臣这就去上报圣上。”
“梁大人!”姜虞喊住梁正。
“郡主还有吩咐?”
“穷途末路的人不知会做出什么来,千万小心,还有……提醒,提醒那个不知好歹的太学第一,也小心些。”
梁正看着那小姑娘别扭地垂下眼帘,笑了一下:“微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