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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不知怎滴,论情分,他与她不及他与陛下认识的时光长。
      三岁那年,也是这样的一个大雨磅礴夜,幼小的容安在雨打雷呤声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酒肆的马厩里,身上盖满了厚厚的牧草,替他隔绝了外面的寒湿气,很暖和。
      一觉起来,过了许久,手心都是温热的。然后,孤单、恐惧、想家、想母亲的不安思绪,如洪水般淹没了他的头顶。
      窒息般的憋屈难受,不敢哭。
      小小的人儿,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来,肚子实在饿急了,容安倔强的从马厩跑到外面的倾盆大雨中,大声的喊着爹爹和娘亲。
      生涩的雨水灌进稚嫩的眼眸里,酸疼酸疼的,疼的实在睁不开了,最终放声大哭。
      泪水混着雨水,铺满了脸庞,沾湿了衣裳。
      当时的李慰心也三岁,跟着老皇帝去江南一带治水,突如其来的的洪水猛兽毁了江陵城的七个村镇。地方官员,昏聩无能、谎报灾情、隐瞒失踪、死亡人数。
      老皇帝李追觉得自己实在是很有必要的走一趟了,顺便带上了李慰心。
      寒风呼啸、暴雨倾盆、容安哭的撕心裂肺的雨夜,他们一行人也恰好歇息在这个酒肆。同龄孩童的悲惨喊母声,牵扯着李家二皇子的心。
      他越过众人往外寻去,只一眼,便看到了雨幕下的小容安。
      老皇帝让暗卫探访了一番,在酒肆不远处的山径处,发现了暴雨引发的泥石流痕迹,一对年轻的夫妇,就躺在混乱不堪的污水石块里……

      李追念他年幼无亲,(最重要的,他是火属性体质),让当时的暗卫长将他收入麾下,教其本领,育其人品。小容安也不负众望,只七、八年的光景就熟透了一干术法和武力剑诀。
      名列暗卫团前茅,成了李慰心的左膀右臂,身兼暗卫和贴身侍卫两职,薪水也能领双份。

      干的任劳任怨,肝脑涂地,风生水起时。
      小公主涟漪问他:
      “容安,我能叫你哥哥吗?”
      “公主,不能!”他受宠若惊,不由分说道。
      “为什么?”小涟漪最爱问为什么。
      “陛下听见会不高兴的,他一不高兴,下个月别想顺利翻宫墙了……”
      是的,那损失可大了。
      翻不出去墙,就不能逛夜市,放天灯,听小曲,喝香茶,吃脆饼了,连阿桑摊子上的冰糖莲藕粥也吃不着了。
      小涟漪不再纠结称呼的问题了。
      意识深处,容安一直是她最信任、最玩的来的小伙伴。
      容安也是,那棵以“保护”为名的欲望之树,日益长大,根深蒂固,不可自拔。

      照顾了雪花鹿姐妹四天后,容安终于呆不住了,赶上了风雪飘摇的沧澜山。沿途一路寻觅小涟漪的踪迹,直达山顶的“明镜大殿”。在这里,每一代水属性的大宗师,都独有一处自己的炼器室。
      长公主李妍也不例外。
      高冷的暗卫做惯了,哪怕情势所逼,心急如焚,多年的装B素养,让他扯不开嗓子大喊一声“涟漪”,只得竖起耳朵、屏息凝神的探听。
      还好,没多久,东边最里面的石室传来一阵细琐的声响,一扇石门从里面打开了,正是涟漪。
      几日不见,消瘦了许多,脸上要不是有张好看的骨相撑着,早脱了形。看见容安,也没了以往的热情和雀跃,只规矩的点点头,平淡道:
      “容安,我和母亲练法器还须很长时间,你不用白白等我了,先回宫吧。”
      容安不禁哑然,有些突兀,这次出来,陛下是抱着速战速决的态度并放了话,
      “速去速回!”左右为难之际,更多的是担忧。
      “怎么啦?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嗯。”涟漪把衣袖里的传音符咒递给了他,随即道:
      “母亲说的话都在这里面了,你把它交给皇帝哥哥,他就懂了。”
      容安想了想,不再纠结。
      练法器这事,快的几个月,慢的三年五载的也大有人在,更有甚者,一魂一魄始终分离不出体外,“难产”而亡。要想练出与身心灵魄及密贴合的法器,就更是耗时愈久、难上加难。
      陛下吩咐的“速去速回”,怕是做不到了。
      容安看着小涟漪疲乏的面色,关切地问:
      “公主,你还好吧?身子受不了,就一起回宫吧,等过些时日在过来练。”
      “不了,练不成的话,皇帝哥哥一定会很失望。”
      涟漪转过身,不再言语,挥挥衣袖,石门缓缓的关上了......
      多年以来,这是她和他们分别之期最长的一次,也仅有的一次。容安心里空落落的,像个不知道自己做了哪件错事的孩子,茫然无措、可怜巴巴。
      以他们两人的交情,容安恨不得上去抓住她,问问清楚,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涟漪公主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表情和语气,让他“怂”了。
      身份悬殊,地位差别,让他脚底沉重,嘴巴打结,他做不到,说不出。
      容安走了,带着满腹的不舍、疑问和涟漪母亲给皇帝李慰心的传音符。

      母亲也走了。她没有帮涟漪剥离魂魄,而是将自己的一身血肉筋骨,融入了女儿携带的碧青色陶笛里。
      爹爹的六孔陶笛。
      整个腥臭残戾、惨无人道的过程,母亲只要了她的一滴眼泪,随即与自己的躯体一同消散、蒸腾,化为烟,转入尘。
      最终,陶笛法器通体暗红了,不见了背面的一树血色腊梅。
      刺目的,一如李慰心初见时。

      母亲在跳入炼气炉前,与她短短相处了三日,石室里生活物品,瓜果伙食,一应俱全,李妍每天变着法儿的讨她欢喜,做精美的点心,好吃的饭菜,替她梳漂亮的发髻,涂鲜艳的丹寇。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小涟漪不习惯,对母亲一再的说着“不用了,我自己来。”可李妍依旧“我行我素”,像是要把对涟漪童年的失职,在这三天内一次补上。
      估计是血缘关系在作怪,涟漪没有觉得一丝反感,还乐的享受,直到母亲跳入了炼器炉。
      母亲跳入炼器炉之前说:
      “法器放心交给李慰心,别怕,有娘在。”
      那个叫母亲的女人,在生命的最终章,用实际行动,谱写了一段勇敢无比、无私奉献的母爱。
      母亲没了,饭桌上摆着她刚烧好的可口饭菜,还冒着缕缕白烟,真真清香。
      母亲没了,衣架上整整齐齐的挂着她刚烫熨好的衣衫、袜套,随烟而动,混着母亲的血腥气,恍若喃喃低语。
      这回,母亲是真的没了,不是当作没了。
      炼器炉里依旧滋滋的泛着白烟和汩汩气浪......
      “提出西方白第惊,嗷嗷鬼母秋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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