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三言咕咕迟早药丸

2、第二章

　　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传来。

　　有风拂过，带来些阳光般温暖的味道和药剂的气息。

　　我突然醒了。不是那种自自然然地睡醒，而是猛的一吓，像由一个世界跳到另一个世界，都在一睁眼的功夫里。

　　所视处一片黑暗。

　　我……看不见

　　我感到了恐慌，我现在还不能很好的接受黑暗的来临。这使我感到害怕。

　　这种害怕和恐慌以及疼痛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出来的。我现在像是被无数的带着晨露的蜘蛛丝细细密密的缠绕住心脏。但又是那么清楚的感受到，好像有个坚硬的东西在我的大脑里划了一下。

　　我完全清醒过来。乱步呢？我顾不得想别的。我的手不停抚摸着身下的床单，好似要把床单上的花纹都铭记于心。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上缠绕着哪些仪器和绷带。我感受到阳光从哪些地方传进来，照着我身上的皮肤。

　　我感到灼热。

　　但是我看不见。

　　一切显得不真实而又那么美好，那么的虚无缥缈。我甚至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自己的父母还活着。

　　手下的床单有些粗糙，微微把手抬起，还能感到些绒毛。我用大拇指和食指揉搓着床单，颗粒分明的纱布使我的指尖有点疼。手被摩擦的开始发热，大概是因为用力过头吧。

　　我想乱步了。我尝试在床上坐起来。身下的床发出木板的轻响，木板质量不算太好，却能闻到阳光沐浴的味道。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手上还有粘乎乎的汗。

　　木板发出的声音，直接影响到了其他的人，幸运的是，我感觉这个房间只有我一个人。

　　有人听见了我发出的噪音，我明显听到推门而入的声音。很快，有人进来为我例行检测，他们哀伤的掀开纱布，有一双粗糙的，却带着轻柔的温度的手搭在我的手上。

　　几乎在那一瞬间，所有的悲伤无力，痛苦无奈，全部化作为略显冰冷的笑容和静静流淌的热泪。我那时很想放松笑，我想得到拥抱，我想我的家人，我想我的乱步，为什么要我一个来承受这样的痛苦！！

　　笑不出来啊，恶俗的我竟然借着别人的手发脾气。我满是歉意的抚摸这双手，尽管我看不见，不过……没有不过。

　　我像处了电一般的缩回手，仿佛刚刚带给我温暖的就是什么铁血猛兽。我内心满是厌弃的鄙视自己，在洒着阳光的日子里，悲伤的味道传满口腔。

　　关于家人的事情，我想自己很难开口。虽然说平日里父母没向我们透露多少有关工作的事，但我是一定知道要把乱步保护好的。乱步他有小孩子心性，不过他本来就是个小孩子。他是很聪明，可是说话太直了，这也是导致他没有多少好朋友的原因。

　　我很担心他。乱步是非常聪明的，我害怕有人看上了乱步他的聪明，利用他做事，或者因为不认识路的关系，导致儿童拐卖……我不敢想。

　　我竟然害怕了。还有什么可以失去了呢。我在心里这么想。

　　后颈很痛，眼球很疼。我不知道今后该怎么生活下去，该怎么面对乱步，该如何花钱，该如何保住乱步和自己的性命？我不知道。我就像无能为力的夜莺，在雪地上拼上自己的姓名，却还是要为爱的人找到玫瑰。

　　我现在寸步难行。我希望乱步能在没有我的时候好好保护自己，多遇见些好心人。希望他可以达成自己的目标，成为世界第一名侦探那个闪闪发亮的目标。

　　他一定可以的。我在心里这么想。不过——

　　我该怎么办？

　　***

　　我很幸运的被一个和蔼的婆婆收养。不过我仍然没有放弃寻找乱步。

　　仍然没有。

　　我现在还记得出院的那一天，拿着手杖和家里留下的钱，几乎跑遍了附近的城市，不知道走了多久，嗓子干哑的不行。

　　你知道吗？那是一种比思念更加复杂的情感。我无法控制空气中的哀伤，那种淡淡的味道占据我的大脑，我发现自己无法逃离。这样的情感仿佛是一双毒手，紧紧的扼制住我的喉咙，令我无法呼吸。

　　心脏是被划开的痛，它跳动着，我却感觉这么冷。黑夜中对自己满心厌弃，拿着手杖无知觉的数自己的脚步。每一个街道，每一个车站，我都要把它深深的映在脑子里。

　　荒凉的街道冷酷无情，我寂寥的流着无用的泪，在心底嘿嘿自嘲。肚子饿了，我想到了那天的和果子。即使看不见……即使看不见！！脑子里还是浮现了那天的身影，苍白的面容，无力的喊叫，沾满血液的粉色的，乱步之前所喜欢的和果子！！

　　全部……全部都没有了。心里像是被谁挖空了，突然间缺少了一块，空空的。找不回来了啊。已经……

　　我费力用手杖支撑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肢体，就像泥潭边勉强活着的花，为了那些近在眼前，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的干净的雨水而努力活着。

　　在福利院里，像这样不知道浑浑噩噩的过了多久，经常吃了上顿忘记下顿……我接到消息，将会有一个婆婆来收养我。我当时并不是很开心，反而觉得监护人什么的是个累赘。

　　我万般纠结的抚摸着手杖，不自知的皱起眉。在厌弃现在的同时，又贪恋家人的温暖。
　　我怎么会这样……

　　我用手摸着手杖上的花纹，用力到像是要把整个手杖都记在心里。手杖的衔接处有一个金属环链接，冰冰凉凉的触感，摸起来就像摸到了冰凉的水。这种感觉使我瑟缩了一下，这时的我，突然听到了来自不同地方的声音。

　　【好想回家……】
　　【就应该让她去洗我的衣服。】
　　【江户川夏生凭什么那么快就被收养！】

　　这是……

　　【真是可怜的孩子，失明又骨折……】
　　【这些小孩子真是烦人。】
　　【我一点都不想在这干了啊！】

　　别人心里的声音？我这么想，突然觉得这些声音有点吵。

　　停下。
　　——一种可以自由操纵的力量在我体内游走，由声波汇聚成的“我能看见的”粒子模样再一次消散了。

　　突然的安静，我用手杖撑着脸，双手抱膝靠着破旧的玻璃窗边坐下。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玻璃窗被打破了，好像洒落了一地。我捡起了一块，用手摸着。

　　玻璃的两边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花纹使玻璃的某处变得锋利。玻璃的一面仿佛粘上了泥点，我用手拂去上面的污点。是干净的吗？那一面。

　　诶？

　　***

　　婆婆是个很好的人。她做的和果子，真的很好吃。她是开甜品店的，小孩、妇女，还有老人，都是这家店的常客。

　　他们来的时候非常快乐，走的时候也非常不舍。每一条道路，每一扇窗户，哪里的街道有车站，哪里的出口是通往别处的。我都记得，深深的记得。

　　现在的我害怕失去。

　　对于乱步，警察局的回答是:跑向了山林，没有监控。一整个街道上的摄像头都被嫌疑人破坏了。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回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手被自己掐的充血，不知道为什么肌肉那么疼，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站在天台上。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乱步他……是他支撑我活下来的啊。

　　为了不让婆婆担心，我开始上学。学着像普通人一样学习，像普通人一样交朋友，学着伪装自己，学着圆滑处事。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可是“残疾人”的标签像是你身份的代码。

　　都说童言无忌，可是最伤人的还是他们。

　　我幸运的拥有一个网友，他也是盲人。他叫条野采菊，交过我怎么用手杖防身，算是我的半个老师。虽然他一直说“笨蛋。”和“蠢死了。”之类的话，我还是感激他的。

　　除了刚开始，他说出来的第一声笨蛋时，我傻傻的一愣，然后微微笑起来，就被条野一个爆栗打在头上。

　　我凭着我并不容易的高学历，成功的当上了心理医生，却也跟着婆婆学习做点心。我一直在存钱，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头发留长了，目标也达成了，现在也有了乱步的信息，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嘛，不过也确实如此。

　　虽然我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乱步，不过有了他的信息，我突然感觉到这个没有颜色的世界是如此的多彩。仿佛心上开了一朵花，好想现在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婆婆！！

　　我一直相信着乱步会拥有自己的生活，他做到了。我很高兴，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所有的努力没有白费，坚持了十多年也终于有了消息！！乱步他，真的在好好活着啊。

　　我那一瞬间感到的要留下泪来，酸涩和幸福充满心间。我是多么的感激这个叫福泽谕吉的男人，感谢他出现在了乱步的生命中。如果不是有我和婆婆的约定，我估计自己高兴的找不着北，立刻购买去往横滨的票。

　　今天下了小雨，雨落下的声音并不是很大。我把手伸出伞下，可以感受到如丝般的细雨从我的指尖流过。雨很平静，它不同于我的兴奋。

　　从最开始的快乐转变为现在的担忧，我不免担心乱步会不会想要见我。我记得横滨好像有一个远方亲戚，不知道乱步去找他们了吗？

　　我发现自己很担心乱步和婆婆。我去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关好门窗，也和婆婆交代了什么东西危险，什么东西要小心，发生了危险怎么办。会没事的，你看，事情不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我手中拎着做点心的食材，眉眼间带着笑意。像个小孩子一样沿着街道上地砖的缝隙走。一步、两步……时间大概是黄昏了吧，而这时，最迫切的意愿，便是能闻到自家传出的炊烟。

　　那混着浓浓的甜味，饭菜香的炊烟啊，就像抒情的花朵，总是能消除一天的疲惫。我走着，听到了小孩子手拉手唱着朴素的歌谣，有老人的交谈，也有叫孩子回来吃饭的母亲。

　　柔柔的声音传进耳朵，我仿佛看见了苍老而和蔼的婆婆正站在老屋的屋檐下，站在一缕缕炊烟和夕光薄岚的背景中，远远的望着我，暖暖的喊我。

　　总有那么一天的。我再次笑起来了。

　　我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走，也想和条野分享找到乱步的好消息。我颤抖着摸了摸手杖，指尖再次触摸到那金属环，我似乎在确认这是不是真的。

　　冰凉的触感告诉我，啊，是真的。

　　我再次笑起来。

　　***

　　“啪嗒”一声，门被我推开来。

　　“我回来了。”

　　是还在睡觉吗？我有点疑惑，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袋子。生怕打扰了婆婆。

　　等等，不对劲。非常不对劲。空气中的血腥味，是从哪来的？

　　……

　　我可安静了。一言不发的听着那所为“名牌侦探”的发言:“真正的凶手就是你！江户川夏生！你因为贪恋死者的财产而进行下药谋杀！”说到这里他还思考了一会，戏谑而随意地说，“十几年前也是你杀害了父母导致他们惨死，束手就擒吧。”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什么？”“我说，不要说了！！！”我几乎是吼一般的吐出这句话，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去。我凶狠的紧捏这手杖，嗓子很疼，胸口上下起伏着。

　　手杖的花纹像是要融进我的血肉，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像个老人般哆嗦着自己的手，牙关咬的紧紧的，气的整个人直发抖。心脏突然的缩紧，逐渐变得无法呼吸。

　　突然心中变得痛苦不堪，这样的悲伤以及空虚一次次地冲击着我的脉搏。泪水满溢而出，沉默之中深深叹了口气，强忍着不让它流出。就好像没有人察觉到这一幕，我依然在自我麻痹。

　　“不要再说了啊……请不要再说了……”我用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哭腔说了出来，指尖狠狠攥紧手心，仿佛要把手给挖穿似的。

　　“柯南！”有来自年轻女性的声音，他们似乎是误入此地的游客。她身旁的中年男性也发出了一声呼唤。一双鞋子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一双小手搭在我的手上，“大姐姐，别哭了。”是一个奶奶的声音，好像当年的乱步。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叫什么名字？”小男孩犹豫了一会。

　　“江户川柯南。”
　　【其实是工藤新一。】

　　传入耳畔的是巨大的嘈杂声，脑子嗡嗡作响。空白而短暂的一瞬，我却准确的听到了“江户川”这个姓氏。我吸了吸鼻子，睁开绿色的眼睛，凭着声音对准新一:“嗯，我是江户川夏生。”

　　我到底是什么存在？究竟是怎么样的呢？有谁来告诉我，我又能做些什么？无意义的存钱，无意义的工作。因为害怕欺负学会了示软，因为不想被欺负选择了防身。

　　因为寻找存在的意义而迈出步伐，你也能明白的吧，拥有所珍视的存在。我总是在迷失，我总是在彷徨。我的手此刻紧紧扣着，便不在回首过往。

　　沉溺于过去的人，没有权利追求幸福。

　　雨还在下，慢慢的有了声音。

　　“谢谢你。”新一。我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

　　今天又是我和乱步的生日。我已经到达了横滨，现在我有了三个需要纪念的人。我在横滨开了心理咨询室，条野有时候会过来坐坐。

　　今天在下雨，我打算去外面买和果子。我不想做饭，我想到外面吃。嘛，耍了小孩子心性。及腰的头发没有扎起来，披在肩上。啊，杂乱乱的，头发也太长了。

　　我微笑着用手摸着发丝，用手当做梳子，理着前额的碎发，最后戴上了白色的贝雷帽。现在还记得乱步帮我梳头发的神情。哈哈，那时候的他可真是可爱。

　　街道上有拉面师傅的吆喝声，也听见了有几个小孩子争抢着当“第一个小说家”快乐的你追我赶。我不免失笑，真是有够顽皮的啊，这些孩子。

　　有一个男人撞到了我，扯动腿的那一刻好像抽筋了，我疼得嘶了一声。在差点要摔倒的那一瞬，感觉有空气推动了我，这真是一种神奇的感受。

　　虽然我看不见，可是这并不妨碍我左顾右盼，我发动了异能力，涌入脑海的是许多声音。

　　【啊啊啊，上司为什么不发工资！】
　　【我想休假啊淦。】
　　【织田作去哪了？】
　　【我才是第一个做小说家的人！】
　　【啧，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顺着声音扭头过去——

　　【可别是太宰治那个青花鱼混蛋。】
　　【诶？14岁少女？还是盲人？】

　　我在心里叹息一声，我已经是24岁的年纪了。我还是鞠了一躬，并用口型表达了“万分感谢”，不过太宰治是谁呢？这跟我没关系，不过幸好遇到了好心人啊。

　　路途并不是很远，用雨顺着风飘到我的皮肤上。冰冰凉凉的，手指习惯性的揣摩手杖上的金属圆环。我感觉有点孤独，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

　　在我走进甜品店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道极为活泼的声音:“马卡龙，草莓大福，和果子，金平糖……还要参加生日宴会……”听起来是个很爱甜品的孩子呢。话说他今天也过生日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先一步买下了甜品。毕竟是出来干什么的我还没有忘记呢。我步行到武装侦探社，周围没有任何声音，看来是休息？我还是把甜点、茶叶以及感谢信摆在门口，希望他们能看见吧。

　　嘀嗒嘀嗒。

　　今天的雨下的有些赶，仿佛敷衍又着急，生怕耽误了时间，忙赶着赴约。回到家后的自己，举着杯子:“为了向明天奔跑的野犬。”

　　“叮——”清脆的碰杯声响起。

　　“生日快乐。”我听见自己小声说。

　　***

　　乱步一直都知道。

　　“真的是，笨蛋夏生。”带着无奈和笑意的话，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为了野犬。

　　————END
　　全篇5400+
　　到时候我酌情考虑出后续和彩蛋吧。
　　希望有评论啊啊啊啊……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所以能不能不白嫖。(土下座)
　　我发现写文写到后面写崩了，来骂我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