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玉魂》楠顾安

73、混战（一）

　　初秋，南氏。

　　最后一阵蝉鸣落了幕，留下一片死寂。偌大的南氏，南辞孤零零地栖在秋千上。

　　最近心神不定，隐隐感觉有事发生。

　　抬眼望向那冰冷的玉魂，孤傲地盘旋在她手腕上，闪着片片幽光。南辞嘴角有意无意地牵动，耳畔忽然响起一句话：寒冰玉魂乃一块紫水晶石上的两块水晶，被有心人打磨、炼化，锻造出完美无瑕的神器。

　　寒冰戾，玉魂纯；寒冰躁，玉魂柔。二者生生相克，难分胜负。若是有机会见证寒冰玉魂一同出世，斩妖除魔，是再好不过的了。

　　“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应当可以玉魂相克。”南辞想。

　　“宗主，宗主。”一人匆匆跑来，道。

　　“何事？”南辞道。

　　“调查到吴和风的动向了。他最近在柳氏一带出没，召集了大量人马，才让我抓着了马脚。那些人多得可怕！有些还穿着他氏服装，我想此事没那么简单。”他道。

　　吴和风召集那么多人干嘛？是要与其他氏族联手罢。联手来干嘛呢……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使得她浑身冰冷。

　　“而且，弟子最近还发现我氏弟子不断往外流动。先宗主说南氏不可强人所难，可是此次弟子离开的数目却是多之又多，再这么下去，我怕……”

　　“不对，一切都不对。”南辞喃喃道。弟子大批量离开，吴和风又在此时召集人马，在柳氏一带出没……

　　“不好！”南辞道。吴和风怕不是要攻打柳氏！

　　“宗主宗主，结界外忽然涌来好多人，准备强行破除结界，攻进来啊！”柳氏弟子道。

　　柳墨梅却镇定得有些骇人。“可是那缺了八辈子德的吴和风领的头？”

　　“正是……”弟子道。

　　“我早知道吴和风这玩意儿狼心狗肺。”柳墨梅咬牙切齿。

　　“召集弟子，全力抵抗！”柳墨梅走到结界附近。

　　结界有了几道裂纹，不得不说这结界是真的结实。也难怪吴陌会想出这种，“用众人灵力硬性打破结界”的损人招数。

　　“吴和风，你他妈有完没完！”

　　“我没时间跟你耗，你偏要来我眼前晃悠！”柳墨梅愤恨道。

　　“柳墨梅，你杀伐颇重，我等本惦念南少主当年以命相担保的份上饶过柳誉铭，允他重创柳氏，却不料你这位二少主归来后为当上宗主，不惜毒害亲哥哥！”

　　“什么？”柳氏弟子面面相觑。

　　“这是你们家事，我本也想不管，可看你势力强大，滥杀无辜，逼得侍女服毒自尽，今日我便要率重氏族替天行道！”

　　“灭柳氏！灭柳氏！”

　　“宗主！您不是说大少主是被人毒害，阿竹是自尽吗！”众弟子道。

　　“是。他们都是被你们眼前此人毒害的！”柳墨梅企图争辩。

　　“少主试炼时柳宗主就曾满口胡言，血口喷人的本领极为高超。看来如今您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不减当年啊。”

　　“你他妈放屁！”柳墨梅道。

　　“既然宗主否认，可否拿出证据来？”吴陌笑道。

　　“证据？”柳墨梅一瞬间有些后怕，当初给柳暮下毒的弟子早就被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毒药活活毒死了。而柳翠竹的死没有人见证过，为她诊治的医师也早就被不知去了何处……

　　这难道就是孽吗？

　　“看吧，柳宗主拿不出证据。这是默认了吗？”吴陌趁机作梗。

　　“宗主，难不成他说的是真的！”柳氏弟子道。

　　“不是，不是真的啊。”柳墨梅道：“你们信我，我怎么会害我的亲哥呢？我怎么会害柳翠竹呢！”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又怎么会做这种丧心病狂之事！”柳墨梅歇斯底里道。

　　“说得颇为感人，只是不知真假吧。”吴陌道。

　　“宗主，亏我们那么信你！亏我们那么拥护你！”众弟子道。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柳墨梅说道。

　　哪知众弟子听后竟恨下心，与结界外弟子里应外合，共破柳氏结界！

　　若说先前的结界能撑个一日两日，那么这次恐怕连一个时辰都撑不到了。柳氏弟子联合外人共同斩杀六亲不认、丧心病狂的柳氏宗主。多么铁面无私，多么正义！

　　早就知道吴和风不会平白无故带人来柳氏闹事，原来是算准了挑拨离间这招，对本来人心就不坚定的柳氏弟子有很大作用吧！

　　柳墨梅没空想这些，她现在难受极了。世上最悲哀的，莫过于你真心待他人，望与其共患难，可他们却在关键时刻向敌人伸出援手……

　　柳墨梅脸色煞白，活脱脱的女鬼出世。

　　结界碎裂，众人一同涌入。有吴弟子，有柳氏弟子，有阮氏弟子，还有其他数十种氏族的弟子。但，柳墨梅目光一瞟，最边上的是欣氏弟子同南氏弟子。

　　“多可悲啊……”柳墨梅喃喃道。

　　一片杀喊声。柳墨梅笑了。她没有哭，甚至没有恼，她狂笑，笑声骇人。她明明才十三！还是豆蔻年华，还有大好人生，还应该被父母疼爱。纵使不修仙，她也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有容颜，心性好，会被当个宝……

　　为什么偏偏要她去趟这浑水！享受世间人避之不及的苦楚！

　　眼见众人要冲她杀来，柳墨梅歪头道：“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信我，还是不信我？”这话好像是说给柳氏弟子听的，也好像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没有答复。

　　“好！既如此，人是我杀的，怎么？你们如今才知道，能改变什么呢？”柳墨梅轻蔑道。

　　“好你个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败类，怎么会是柳先宗主的女儿！”

　　“猪狗不如，丧尽天良……”

　　“活该去死，这种人就该被千刀万剐！”

　　“这小丫头真是毒，依我看八成不是柳先宗主的女儿！”

　　“诶，这位兄台所言不错。她指不定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种，捡了寒冰，就妄图来当柳氏宗主！”

　　“想得美！”

　　“想得美！”

　　……

　　她的身份好像从来都是变化的。先是欣紫络，后是月凝，接着是柳墨梅。这会儿，又成了“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种”。

　　可笑至极，可悲至极。

　　柳墨梅凄惨地盯着寒冰，它可没有主人那般淡定，早就血气翻涌，意欲突破封印，将所有人全部斩杀。

　　“你能帮我吗？”柳墨梅空灵的声音在喃喃自语。

　　寒冰受到呼唤，水晶珠变作血色。柳墨梅用咬破手指，鲜血溅到寒冰之上，霎时，黑气笼罩。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柳墨梅道。

　　忽然左手一揽，灵力从寒冰蔓延至手心。不同于以往的灵力，这次的灵力更凶悍，泛着幽幽红光。

　　真正的寒冰，出世了。

　　虽说悟雪早就以寒冰的面容示人，不过品阶还是一品神器。威力却远非当年柳如韵所试炼的法宝。而当初柳如韵差一步就将寒冰再进一阶，成为世间绝无仅有的四阶法宝！

　　柳墨梅手掌一挥，一股灵力顿时四散开来，凶悍异常。靠近的弟子被这灵力一扫，死伤了一地。

　　柳墨梅笑了。孩童般的笑，开心又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