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山河 遇你 何其幸》翟弥栀

4、第四章

　　“滚！滚！，给我滚的远远的！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滚啊！”哪还有什么平常的端庄优雅，哪还顾得上端庄优雅啊。
　　张家成立马把身旁跪着的张家佳拽出来，让她给张欣磕头，“对不起！我们给你道歉，是我们不对，是我们没有管教好她，对不起！……”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放过家佳一马吧，求你们了，她是被骗的，一定是王钰那家伙威胁家佳的，她才多少岁啊，她要是坐牢了，她的一辈子也就毁了呀！”陈佳拉住张欣的裤脚。
　　张欣一把把腿从陈佳手里抽出来，不顾摔倒的陈佳。
　　“放过你们，那谁来放过我啊！你们看看！看看我的女儿！一辈子只能躺着，她的人生还有意义吗？！她从16岁啊！16岁啊！”
　　拐角楼梯间，何祺听到这话，紧紧咬住下嘴唇，咬破了也没感觉到疼。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苦涩。
　　呵！被撺掇、被威胁？无辜？
　　谁被威胁？谁无辜啊？
　　以前架住别人胳膊，任王钰将带有火星的烟头按在受害者手上时，是被威胁吗？
　　以前为了讨好王钰而随便扇人耳光，那是被撺掇的吗？
　　她们拍受害者裸照、视频，她们随意打骂她们看不顺眼的人，她们威胁、恐吓胆小的人……种种恶作剧，不，是比恶作剧更甚的欺凌！她们现在得到这样的结果，她们无辜吗？
　　一个做惯了加害者，一个习惯满嘴跑火车，一个喜欢把自己所有的痛快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一个善于在老师、家长面前伪装的人，或许她永远都不会明白。不会明白自己的种种恶性行为究竟会给别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可偏偏就是她们这样的人，毁掉了别人的人生，却还是妄想着要过好自己的人生？
　　凭什么？！
　　突然，有一股邪恶的想法在何祺心中蔓延，她想报复，她想让这群人永远被关在监狱里，不能被人探望，活在被监督之下，一辈子。
　　她想让她们尝一尝被人用烟头烫手的滋味，她想让她们也试一试被人抽耳光、脱衣服、拍裸照的感受，她想让她们也被人用语言暴力，侮辱、诋毁，被人孤立！
　　什么时候，她也被感染了。
　　呵。
　　高一这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对何祺来说，高一一学年，就是一场折磨与被折磨的斗兽场，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场，在这场战争里，她失去了内心的温柔，失去对这个世界的希望，也失去了她最好的朋友。
　　高一入学，妈妈因为工作不得不离开A市，回来的次数比起以前更是少的可怜，而她也从通校生变成住校生。放假就去外婆家。
　　那时候，她对新同学充满期待，对高中生活也充满盼望。
　　然而，高一不过一个月，她就遇到了校园暴力，但被暴力的对象不是她，而是她的前桌，叫张凝。
　　张凝个子小小的，长得特别乖。但是何祺却没有几次能看到她的笑容。
　　有一天下午，何祺正要去食堂门口找苏珂。看到张凝还坐在座位上，就问：“你不去吃饭吗？”
　　奇怪的是，张凝没有什么动静。
　　何祺轻轻拍了一下张凝的肩，却没想到她的反应那么大。张凝跳起来，喊了一声，“救命！”条件反射。
　　何祺一脸懵，手还伸着。
　　张凝看到何祺，才回过神来，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噢，没事儿没事儿。”何祺尴尬的笑着摆摆手。
　　这件事之后，何祺对张凝的关注就多了起来，也让她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自习课，张凝会时不时地往窗外看，有人经过，又立马把头埋起来；有时候，她会在课堂上莫名其妙的哭；张家佳也奇怪的很，每次作业都会直接丢到张凝的桌子上，而张凝问都没问，就直接帮她写，仿佛是一个习惯；张凝在课间趴在桌子上休息时，张家佳直接拍桌子，张凝本来一脸的怒气，但是看到张家佳的时候，又息下去了；
　　很奇怪，这每一件小事情都显得怪异。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张凝对张家佳言听计从，不敢怒、不敢言。又到底是什么底气让张家佳对张凝随便使唤、随心所欲。
　　这一切就像是一块石头，压在何祺心上，让她烦闷、生气。
　　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了。当她看到张家佳明目张胆的把张凝帮她接的热水，直接倒在张凝手上时，她的怒气升到最高值。
　　她走过去，“张家佳，你够了啊！”
　　“哟，想管闲事啊？”张家佳一脸的不屑。
　　何祺刚想说，但是张凝却把她拉住，然后说：“她不是故意的。”
　　何祺惊讶的看着张凝，为什么？
　　她是真的不能理解张凝。
　　张家佳斜了一眼张凝，转身出去了。
　　好几天，何祺都没有理张凝。
　　周末，何祺本来和苏珂约好，去逛街的，但是因为苏珂临时有事儿，而没去成。何祺都快要走到寝室了，突然想到苏珂的生日快要到了，那副作为生日礼物的水彩画她还没完成，这个时间恰好可以把那副画画完。于是，她转身就去了美术教室。
　　然而，就是这一秒的决定，却是她黑暗的高中生活的开始。
　　走到艺术楼走廊上，何祺听到尖叫声，那么熟悉，好像是张凝。
　　她靠近传出声音的那间教室，那声尖叫已经没有了，只传出细碎的呜咽声，夹杂着嚣张的嘲笑。这些声音在这空旷的艺术楼显得那么刺耳、恐怖。
　　何祺轻轻拉开门，在狭长的门缝中看到：张凝跪在地上，双手被两个女生反剪在背后，头发被一个短发女生拉扯住，让她不得不昂着头，她的衣服已经被扒了，只剩内衣松松垮垮的挂在上面，白色的皮肤伤痕累累，红印子遍布全身，在左胸与锁骨之间，一只手正把一跟带有火星的烟头压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