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成功养老了吗》渔燃

9、盛京

　　方玖和一旁林霜说了些什么，想要过去，注意到宋大人等人还在，抿着唇瓣和苏平遥点头示意后，犹豫了片刻，便转身离开。

　　就这样走了？

　　苏平遥蹙了蹙眉。

　　林霜刚从地牢中带消息出来，听了方玖的话，顿时眼睛亮了几分，快步走到苏平遥身边，低声道：“是容大人传话来！他说不必管京中事，依旧是十五日后再出发，还有，程恕说，今日就能让那两人把会说的都说出来。”

　　两个消息，还都不错。

　　苏平遥看着宋蠡不大的眼中的焦急之色，明白这人确实没什么坏心思，程恕也快要审出结果，自己也没必要再拖时间，十五日本就是她留在西凉的最长打算。

　　既然如此，那干脆就顺着他，明日便启程。

　　苏平遥爽快与宋蠡说了时间，幽幽叹气道：“我这样一而再再而三|退步，都是因为宋大人啊。”

　　宋蠡一愣，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就只是个兢兢业业服从安排调派的本分人。

　　和苏平遥的本分不同的是，宋蠡看着圆滑，这几日相处下来，他也只有圆滑了，在事务上习惯一戳一蹦跶，学得快上手快，还绝不越界。

　　苏平遥本以为宋蠡会是汤太后或者陆首辅的人，甚至可能是容与的人，唯独没想到，宋蠡就是朝廷上不站队的清流。

　　真真正正的老实本分。

　　可他这样的人，到了西凉根本掌控不了她的那部分兵权，并别说沈修还在。

　　这样一看，盛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结果西凉实际的兵权还是没有受到影响。

　　苏平遥当然感激宋蠡了！

　　苏平遥真诚道：“因为宋大人，我向往盛京，同僚友爱，性情好相处，原本还担心不适应盛京的官场，但是看了宋大人，我觉得我可以了。”

　　宋蠡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但是他无法反驳。

　　告别之后，宋蠡兴高采烈地前去通知容与启程的具体时间，苏平遥告知了沈修等人，又核对完前往盛京所要准备的物件，天色就已经擦黑。

　　苏平遥嘱咐跟着一同进京的亲兵好好休息，便出了卫将军府，前去沈修府上。

　　最后道个别。

　　沈修听闻时间就定在明日，心中虽有些怅然，但还是默默在家中准备好了一桌团圆饭，沈怀西这小子还不在，只有他们三个人，下次再聚便不知何时了。

　　而且……
　　沈修忧虑重重。

　　在那日漱石斋闲聊后，容与没过几日，又派人来给他送了一份盛京情报，内容之详实，沈修毫不怀疑是容与亲自花费了大力气整理出的。

　　模仿着别人的行文风格和字迹，送给不进京的他。

　　沈修大概明白了容与和苏平遥之间，确实有些事。不过他并无意探究，他关心的还是苏平遥在京中的位置和安危。

　　沈修寻了个时间，和容与又约定了一次漱石斋单独见面，仔细询问了盛京的状况。

　　随后，他行了一步险棋。

　　原本沈修和容与只是私交，书信往来中也不会影射朝中事，可是沈修信得过容与的为人，盛京局势下，他决定和容与暂时结盟。

　　等晚膳后，沈修计划再和苏平遥同去漱石斋，让这两人好歹互相照应着，也不算孤立无援。

　　但是看着八仙桌上，黏着沈夫人碰都不让他碰的苏平遥。

　　沈修只觉得这人还是赶快走了的好！

　　就不知道快要走了听话一点，给他留下一个她还是个乖巧好妹子的形象吗？

　　沈夫人看沈修快要瞪出来的眼睛，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推了推苏平遥，道：“你看你大哥，快要被你气死了。”

　　“然后嫂子就能不被大哥缠着，多陪陪我和沈怀西啦！”

　　“……”

　　等到晚膳结束后，沈修和苏平遥往漱石斋走去，同时屈指狠狠弹了她的脑袋一下，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咬牙切齿和苏平遥好好交代。

　　“你也看了那份新情报，里面说的你记住了吗？”

　　“倒背如流！”

　　沈修相信苏平遥在正事上毫不马虎，便直入主题道：“说一说你对盛京局势的看法，有关汤太后和陆首辅。”

　　苏平遥边走边想，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对汤太后和陆首辅的介绍，仔细想了一会儿，若是只看原来的情报，她所知的也就只是汤太后外戚专权，陆首辅权势过大，新的情报却从先帝开始说起。

　　“先帝在十八年前的秋季皇家狩猎上受伤，损了龙体，不出四年，驾崩。在这期间，诸位皇子夺嫡之争越发激烈，最终先帝临终前废大皇子贬为庶人，处死三皇子，其余几位皇子几乎也是离京的离京，罢黜的罢黜，只余下十一岁的陛下。汤太后与陆首辅共同扶持陛下登基，把持朝政，陆首辅摄政，汤太后监国，大学士公孙镇任太傅兼太师，三人同为辅臣。

　　之后公孙先生退出朝堂，一心教导陛下，汤太后与陆首辅二人夺权，如今陛下二十有五，汤、陆两党的争斗仍然没有结束，也就是陛下手中没有实权。

　　两人各自为政，无人愿意率先放权。

　　陛下，夹在两人中间难为。”

　　苏平遥顿时觉得盛京混乱复杂。

　　陛下没有实权，那么他的号令几乎是下达后，底下人还要看着陆首辅和汤太后二人脸色行事。

　　沈修知道苏平遥已经解读出来了情报中没有直接说明的部分，眸光有些复杂。

　　“为兄实在是不放心你前往盛京了。你去盛京，本就不是一心安分守己，万一再被拉进两党之争，这……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我难道是傻的吗？”苏平遥轻笑了一声。

　　“大哥，我想进京，真的不是一时冲动。我思虑已久，先好好摸清局势，如果可以，再进一步暗中寻找真相、培养我们的人。慢慢来，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我不会卷进哪个党派，党争进去了就出不来了，放着安逸舒适的日子不过我是傻了吗？我在盛京，除非是和我想知道的有关，其余时候，我保证！我便如在西凉这般安分乖巧。”

　　沈修知道苏平遥有意调节氛围，可压在心底的担忧始终挪不开，不禁叹了一口气。

　　只是苏平遥一旦入了盛京，确实就成了一块香饽饽，尽管无人会头铁非要得罪她，可是变着法儿的打扰拉拢也不胜其烦。

　　他已经为苏平遥打下了足够坏的名声，京中大都以为他宠苏平遥宠到甚至愿意分自己的功绩给她，苏平遥只是绣花枕头，这对苏平遥来说简直方便极了。

　　方便她在京中扮猪吃老虎，让人先小看着，凭苏平遥的本事，等人反应过来了，也差不多动不了她了。

　　为了苏平遥进京的大小事宜，沈修简直操碎了心。

　　他和容与结盟的具体事宜并不打算细说，只是想让苏平遥和容与今日能在他面前好好说说到盛京的打算，两个人就算关系不融洽，也能在遇到变故后守望相助一些。

　　容与的目的沈修基本摸清，两人结盟目标一致，又私交甚好，只要容与帮着沈修护好苏平遥，不止沈修，西凉也将会是容与的盟军。

　　沈修刻意忽视了自己就等同于西凉这件事，容与也没有反驳，向来思维缜密的两个上位者，此时不再考虑话中漏洞。

　　正在交谈间，苏平遥的人突然拦在两人身前，汇报消息，说刑讯已经结束，程恕已经成功撬开了那两人的嘴，问出来了上次来漱石斋抓获的那两人身份。

　　亲兵双手奉上两份状纸，一摸一样的内容，小字写满了整整一页，最下方是两人画下的押。

　　苏平遥将其中一份递给了沈修，借着亲兵手中的灯笼光芒，快速看了过去。
　　最后，她极慢地收起状纸，心中疑惑又多了一层。
　　“长洮川郡郡守。”

　　长洮川郡是规划回京的必经一站，并且也是容与一行人前来西凉时所经过的地方。

　　那为何长洮川郡郡守要派杀手对容与动手？

　　容与是正三品京官，郡守不过地方四品官，他怎么会贸然对自己头顶的高官动手？

　　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这长洮川郡郡守是傻的吗？

　　苏平遥现在再回想容与那日表现，不慌不忙，甚至他身边人也是兴致缺缺的懒散样子，就像是在等她与沈修的同时顺便等着被刺杀。

　　而那晚沈修发出的邀约，却是容与定下的时间和地点，刺杀又恰好被苏平遥察觉，如此就是借着西凉的官方定下了长洮川郡郡守的犯上行径。

　　苏平遥毫不怀疑，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一环套一环，算无遗策，苏平遥再次清晰地意识到了容与是个怎样的人。

　　苏平遥和沈修对视一眼，两人都开始察觉到了此事蹊跷。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果然，论黑，她黑不过容与。

　　到了漱石斋，苏平遥和沈修二人在掌柜的引导下，进了一间密室。

　　也就是沈修上次与容与商议结盟时所在的密室。

　　刚下密道，顿时外面的阳光照射不进里面一丝，却并不觉得阴凉，反倒是从里面往外冒着暖融融的热气，空气始终流动着，从另一个入口引入新鲜空气。

　　里面皆是用夜明珠照明，奢侈又精致。

　　这样一个密室，造价和工程都不会低调，只是苏平遥居然从未发觉过。

　　她觉得人生有些不圆满了。

　　她没想出来自己治下有哪处大漏洞，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搞这样大的动静，她还从未察觉。

　　真是……让人有些气愤，又颇感挑战。

　　她也等着知道，容与又是怎么在她手下动了这样的工程。

　　苏平遥目光犀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