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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R.A.B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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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德的腿到了婚礼前一天已经基本恢复了,这期间哈利、罗恩和赫敏分别被韦斯莱夫人叫去套话,拒绝说出实情后,又要被有意差遣着做些不同的婚礼准备工作,很难碰面。哈利认为韦斯莱夫人是故意把他们分开,好像这样就能拖延他离开的时间一样,除此之外,她还充分利用了每一点秋在的时间,费尽心思地把他们安排到一起。
“我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鲜花又要拆开重新配色。”秋看着手里的丝带和散落的花朵,叹了口气,哈利忍住去摸她头发的冲动,状似平常地安慰道:“也许是芙蓉又改主意了呢?”
“即便如此,也太过频繁了。”她耸耸肩,重新捡起那些材料:“我难得有空休息,唐克斯最近对我的训练又加重了。”
“嗯……那你要不要就坐在这休息一下,我来帮你弄?”哈利放下手里的酥皮馅饼,就要过去,但秋看了看表,冲他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要到晚饭时间了。”
现在,经常有凤凰社的其他成员来吃晚饭,因为陋居已经取代格里莫广场12号成了总部。韦斯莱先生解释说,自从保密人邓布利多死后,凡是邓布利多向其透露过格里莫广场位置的人,统统都变成了保密人,这就大大削弱了赤胆忠心咒的力量。
哈利只好回到了桌前,坐在离她更远的位置。从霍格沃茨毕业以后,秋不再穿着规规矩矩的校袍,来陋居做客的时候通常还是一身训练服,只有特意来吃晚饭时会穿自己的长袍,换个发型,打扮得精致一些。就像今晚,她穿着浅蓝色的修身长袍,下摆绣着雪花和星星,当她坐在花朵之间优雅地摆弄那些丝带时,银线闪闪发光。花香味也比从前更加明显,只是离得远,仅仅淡淡地在周围浮动,就像刻意勾着哈利的心一样。
哈利发觉这样的秋更美了,那种柔弱的感觉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像唐克斯一样利落的精气神。不仅如此,她还长高了一点,从前就很高挑的身材看上去更加纤细灵动,长发飘动间隐约有芙蓉的影子。以秋的样貌和能力肯定会吸引一大批年轻傲罗,他不无悲哀地想,离开了学校以后,追求她的人只会更多,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活着回来跟她复合的一天。
陋居的餐桌旁挤满了人,比起宽敞的格里莫广场,实在是捉襟见肘。小天狼星偷偷告诉哈利他曾经想过要自掏腰包帮忙把陋居扩建一下,但被韦斯莱夫人拒绝了。哈利大概也能想到是为什么,哪怕是为了凤凰社,这种行为也过于慷慨了。
秋照常被韦斯莱夫人安排到他旁边,哈利不得不全神贯注才能让自己不碰到她的胳膊,几乎都没法切鸡肉了。秋还似乎浑然不觉地谈笑风生,吸引了桌上一半人的目光,就好像生怕哈利忍得不够辛苦一样。好不容易捱过了这段难熬的时间,哈利赶紧跑上楼打算去找罗恩,但秋在半路把他叫住了。
“哈利。”
他站在楼梯上,不太自然地转过头,秋站在那儿看着他,发间别着一片淡蓝的树叶,和长袍的颜色很配。哈利注意到那是几年以前他亲手选的,不禁吞咽了一下,心底有些发烫,同时又隐隐觉得不大对劲,他已经很久没有看秋戴过任何首饰了。
“唐克斯今晚放我假,韦斯莱夫人说我们可以晚饭后一起散步,她自己去擦厨具。你愿意来吗?”
哈利犹豫着,没有说话。这一切像是故意计划好了的,就是明知道哈利不可能拒绝。和秋像从前那样单独散散步,这件事给他的诱惑太大了,可他又怕到时候秋会问他关于魂器的事情。
“如果你不想,我不会多问。”秋对他眨眨眼,伸出了手:“来吧?”
就只是散散步而已,哈利想,像好朋友那样,赫敏也会拉他的手,这很正常。
他下定决心,牵住了秋的手,跟着她一道走下楼梯,熟悉的柔软触感令他瞬间感到一阵颤栗。小天狼星看见他们并肩向后花园走去的时候,鼓励似地向哈利挤了挤眼,不知为什么,哈利总觉得秋似乎朝小天狼星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他的预感是对的。当秋和他来到花园里的时候,本来很拥挤的陋居却没有一个人在这里,似乎是有意要让他们单独说话。哈利内心敲响了警钟,等着秋一开口说什么要和他一起的话,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但这一件事他料错了,从下楼到现在,秋一句相关的话也没和他说过,只是随意地闲聊,连牵着的手都放开了。
“嗯……我想,我们现在应该算是分手了,对吧?”秋说。
哈利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点伤感,不由有点不是滋味。他挺想说“是”,一方面是希望秋放弃跟他一起去的想法,一方面也暗暗地想看看秋是不是还那么在意他,但又实在很想说不是……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含糊地说:“噢,也就是那样吧。”
“最近过得还好吗?”
哈利瞥了她一眼,迟疑地说:“嗯……还不错,你呢?”
秋笑了笑:“我?我这段时间可不太好过。”
哈利的心忽然一揪,下意识看向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秋似乎也没有等他安慰,只是平平常常地说起离开霍格沃茨以后连续两个星期马不停蹄地办手续,加入凤凰社,又要拼命练习,参加傲罗临时考核。当上傲罗实习生以后,唐克斯负责训练她,但还没几天,她就要参与到转移哈利的行动中。
“我以前都不知道,小天狼星飞得那么好。”她几乎是欢快地和他讲:“唐克斯给我算了一个A级任务的积分,以前的实习生可没有这样的机会。”
“哦,是吗。”哈利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起小天狼星,他本来以为可以和她度过一个令人怀念的美妙夜晚,足够他此后回味很久。
“你似乎也不大了解你的教父,是不是?”秋说。
“我每天都和他通信。”哈利现在已经开始有点不高兴了,说不清是嫉妒还是因为秋说他不了解小天狼星,语气就不免有些急躁:“没有别的意思,秋,但是你可不可以不提他了?不提其他任何人,行吗——”
自从秋今天来到陋居,他就一直备受折磨,整整一晚上,看着她对自己若即若离,对凤凰社的其他成员却笑语嫣然,还要想着以后会有更多类似的情形,甚至……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幅逼真的画面:秋·张一袭白衣,嫁给一个面目不清、不招人喜欢的高个子陌生男子,未来自由自在、无牵无挂,而他……他的前面除了伏地魔什么也没有。
哈利一阵心痛。虽然他说分手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可真的要面对这一切时,还是无法接受。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的时候,秋重新拉起了他的手,欢快的情绪不见了,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你觉得很难过吗,哈利?”
他握紧了秋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粗重地喘息着。
“要是你决定放弃我的话,就得让自己习惯这种感觉。你知道的。”秋面对着他,表情十分认真,可眼睛却亮晶晶的。哈利最熟悉这种目光,那种带着期盼和哀婉的目光,以往他总会被她这样看着看着就败下阵来,但今天他却并不想妥协。
“我觉得挺好的。”他用全部的力气说道:“你现在看起来很快乐。”
秋沉默了片刻,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哈利强迫自己尽量坦荡地回望,对上那明显很不快乐的眼睛,就好像自己刚刚讲的话都是真的,他真的觉得挺好的一样。
片刻后,秋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但总是要尝试一下才知道行不行。”
她眨了眨眼,那种亮晶晶的感觉没有了。哈利不禁磨了磨牙,不清楚这样的尝试再多几次,自己还能不能招架得住。
“其实我找你是有正经事的,哈利。”秋想把手抽出来,但没有成功,于是就那么让哈利牵着:“我知道R.A.B是谁了。”
哈利花了好一会才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你怎么——我是说——你连R.A.B都不应该知道才对!”他的声音有点大,好几个人从窗子里往外看。秋挑了挑眉,施了一个闭耳塞听咒,才继续说道:“你在马车上还握着那个挂坠盒,我注意到了。这样的挂坠盒并不难查,你之前问过我冠冕的事情,我就留了心,四位创始人的遗物所剩无几,可像挂坠盒这么珍贵的东西,记得的人也不会少。”
“可你是什么时候开始……”
“听我说完,哈利。”秋温柔地将一根手指抵在了他的嘴唇上:“小天狼星人很好,你刚刚说要和我分开的时候,我很难接受,所以他把那面联络的镜子借给了我一段时间。大部分时候我都把它面朝下放在床边,防止看见你影响训练,但到了晚上——你知道你偶尔会说梦话,对吧?”
“我说了多少?”哈利绝望地问。
“嗯……不算很多,我能听清的只有R.A.B和挂坠盒什么的。”秋示意他不要着急,解释道:“我没有告诉别人,也不想窥探太多你的隐私,就把镜子还给小天狼星了,但前天——就是转移你的那天,我们要到达的安全屋是格里莫广场。刚落地的时候离门钥匙生效还有一段时间,于是他就带我逛了逛,我在小天狼星的房间旁发现了他弟弟的门牌。”
哈利愣住了,他看着秋,开始有点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小天狼星的弟弟?”他重复道:“R.A.B?”
秋点了点头:“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曾经的食死徒,但没过多久就死了,我没敢问小天狼星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利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曾经在格里莫广场住过相当一段时间,甚至还几次经过那个房间,却没见小天狼星进去过。现在看来,自己忽略的事情太多了,小天狼星的弟弟,时间和身份刚好能对得上,甚至,那个挂坠盒此刻有可能就在格里莫广场……
“现在你该发现,其实你没那么了解他了吧?”秋用另一只手轻轻梳了梳他的头发,指间柔柔划过哈利的脸颊,像是安慰也像是劝告:“我本来是和小天狼星商量好,看看能不能弄清楚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们都很关心你,但我想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不会再尝试第三次,只是这件事你其实没有必要对他捂得那么严实。”
“如果我告诉了他,那他就会顺藤摸瓜地查到其他事,我就没办法再瞒着他了。”哈利干巴巴地说,其实自己也觉得有点牵强。他完全可以编一个关于邓布利多遗物的谎言,然后问问像小天狼星这样从小就对那些后来的食死徒颇为熟悉的人,那可能比赫敏在图书馆里翻来翻去快速得多。
“那毕竟是他的弟弟,哈利。”秋最后说:“个人建议,小天狼星肯定比我知道的更多,或许你可以和他好好谈谈。”
哈利步履沉重地攥着挂坠盒回到房间时,秋已经走了。她不在陋居住,只是在唐克斯家附近租了一间小公寓,由唐克斯作为保密人。她走以后,哈利满脑子都回荡这这样的想法:小天狼星现在甚至还不知道R.A.B偷走了挂坠盒的事,他以为他弟弟是个食死徒,甚至连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在他死后也不愿意进他的房间……
他一个人在床上躺了一会,不想这么快就去找小天狼星,有些事情还要确认一下。他想了半天,差不多等到大家三三两两都离开了陋居,韦斯莱夫人不可能再给他塞活计,才锁上了门,对外施了闭耳塞听咒,试探地叫道:“克利切?”
两秒钟以后,空气中传来“啪”的一声,脏兮兮的家养小精灵出现在床脚,深深地弯下了腰:“主人找克利切有何贵干?”
哈利直接忽略了他小声却清晰的骂骂咧咧,单刀直入地问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小天狼星的弟弟,就是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曾经拿着一个挂坠盒?”
他说到雷古勒斯的名字的时候,克利切还在诅咒他不该说起这个名字,但等他提到了挂坠盒,小精灵忽然哆嗦起来,摇摇晃晃,几乎站不住脚。
“克利切。”哈利感到自己正在接近真相:“你总是把我们扔掉的东西捡回来,其中也包括那个挂坠盒,是不是?”
小精灵僵硬地抬起头,仿佛冻在了原地。
“捡回来了。”
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大口喘着气,干瘪的胸脯急剧起伏,然后睁开眼睛,嘶声说道:“雷古勒斯少爷的挂坠盒,克利切犯了错误,克利切没能执行少爷的命令!”
克利切冲向他放在墙角的妖怪书,但哈利立刻扑到小精灵身上,把他压住,同时大声命令道:“克利切,不许动!”
小精灵僵住了,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泪水从凹陷的眼窝里哗哗涌出。
“你说那挂坠盒是‘雷古勒斯少爷的’,为什么?”哈利说:“它是哪儿来的?雷古勒斯跟它有什么关系?克利切,坐起来,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那小精灵坐了起来,蜷成一团,把潮湿的面孔夹在膝盖之间,开始前后摇晃。当他开口说话时,声音低沉发闷,但在安静的、狭小的卧室里听得相当清楚。
伴随着克利切嘶哑的嗓音和不断的抽泣,哈利的困惑慢慢变成了心有余悸。他想象着那条幽灵般的绿色小船,被施了魔法,只能带一名巫师和一个牺牲品到湖心小岛。伏地魔就是这样测试魂器的保护措施的:借助一个无足轻重的生命,一个家养小精灵……然后他独自上船离去,以为那小精灵几分钟后就会死亡,当他抵抗不住那魔药烧心造成的极度干渴……
但伏地魔想不到,在家养小精灵的心中,主人的一句“回家”就能让他从大批的阴尸手中逃脱。他更想不到——就连哈利也想不到的是,当雷古勒斯·布莱克和小精灵再度驶向湖心时,会选择自己喝下魔药,死在冰冷的岩洞里,却让家养小精灵对此缄口不言,宁愿让家人以为自己失踪,哀恸终日,也要保护整个家族不被伏地魔所害。
小精灵躺在地上,喘着气,浑身发抖,鼻子周围亮晶晶的全是绿色黏液,眼睛红肿充血,泪汪汪的。哈利从没见过如此可怜的景象,尤其是想到克利切为了摧毁那个挂坠盒,却没法留下一点痕迹,为此不得不一次次地狠狠惩罚自己时,他为自己从前对待小精灵的态度而羞愧。
过了好一会儿,哈利跪坐起来,甩甩头,想让脑子清楚一些。克利切才打着嗝安静下来。他撑着坐起来,像小孩子似的用拳头揉着眼睛。
“克利切,我知道你曾经向伏地魔出卖过小天狼星,给纳西莎和贝拉特里克斯她们递过消息,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哈利说:“小天狼星的命是雷古勒斯换来的,整个布莱克家族都是。他知道伏地魔做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但没来得及对你解释,现在我来告诉你。”
他取出那个冒牌的挂坠盒,里面有雷古勒斯给伏地魔的字条。
“你看,他说他愿意花一切代价来摧毁它,只为有一天能打败他。”他把字条拿出来,然后将挂坠盒塞进小精灵的手中:“我代替小天狼星向你道歉,克利切,他不该那么粗暴地对你。这是雷古勒斯的,我相信他会愿意把它给你,以感谢你——”
小精灵一看到挂坠盒,发出一声又是吃惊又是痛苦的号叫,再次瘫倒在地。
他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使克利切平静下来,自己竟能得到一件布莱克家族的遗物,小精灵激动得膝盖发软,站都站不住了。当克利切终于能蹒跚几步时,他将那个挂坠盒珍重地捧在手里,向哈利保证说,自己一定会好好保护它。
哈利要他回到霍格沃茨去,和其他小精灵待在一起,并且答应不再给任何人泄露凤凰社的消息。分别时,克利切向哈利低低地鞠了一躬,随后便在熟悉的“啪”的一声中幻影移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