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何》许不停

4、（四）冤家路窄

　　宋何呢，也是迅速，连夜就给自家老母亲一封信写完了，第二天就送到了邮局。
　　她离开了中国这么些年，这是头一回在中国话浸润的环境里呆着。如果突然要回法国，心里面还有点不舍，这大概就是应了那句“炎黄子孙血脉”的魔咒。
　　所以，她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留在上海的想法。
　　反正现在回去也丢了工作，不如就在这找一份，先看看情况。宋何如是想。
　　不过鉴于自己的能力，医生、律师、舞女……，这些工作自己都没戏，最终只能在记者和编辑两个职业里选择。
　　姜穗清十分支持宋何，并明确表示，如果宋何想呆在上海可以一直住在自己家里。不仅如此，姜穗清还特地给宋何推荐了几家报社，这其中就包括《进步报》和《蓝星日报》。

　　宋何上午去的是《蓝星日报》。

　　一进门，宋何就瞧出了坐在对面的人竟是前几天在沈之诺家门口遇见的那个人。
　　“您好，这是我的简历，您看一下。”宋何不动声色的收起自己平日里那副搞笑的模样，恭恭敬敬的将自己的简历递了过去。
　　官棠看见宋何也是一惊，极其委婉的问道：“宋小姐这是……。”
　　宋何看这也躲不过去了，便答道：“那个，失业了。”本以为，对面的那人还能表面上安慰几句，没想到对方却是本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原则，来了句：“宋小姐这运气着实是不好，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宋何一听到这，想着反驳两句，还没等开口，官棠又道：“宋小姐为何会想要来到我们报社呢？”
　　宋何到嘴的话咽了进去，拿出了她的职业假笑：“贵报主打明星的各种“新闻”，题材新颖，最能抓住市民的眼球，可谓是一枝独秀，无人能敌啊。我本人十分欣赏贵报的行文风格和内容，所以十分想加入。”
　　官棠也没演示，直接笑喷了。面试官的身份都没挡住他这样的肆意妄为。
　　不过说实话，他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能往自己报社贴金的人。
　　俩人又互相问答了一段时间，最后宋何得到的结果是，先回去等通知。

　　下午去的是《进步报》

　　好巧不巧，面试官依旧是官棠。
　　官棠道：“宋小姐为什么想要加入我们报社？“
　　宋何也装作没事人一样：“因为现在我们国家正处于惨遭列强凌辱的境况，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敢于发声的人，而这《进步报》就是一个阵地，可以将先进的思想传播给每一个人，这也与我的价值观相符合。“
　　官棠坐在宋何的对面，心里暗想：“我就看你在这静静的吹。“
　　宋何也坐在官棠的对面，心里暗想：“没办法啊，狭路相逢勇者胜，考验我脸皮的时候到了那是绝对不能怂的。“
　　这场面试的接过可想而知：回家等通知。

　　官灼今年22岁，烫了一头卷卷的小波浪，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可那股子清纯和妩媚却拿捏的刚刚好。虽然是个场面人，勾心斗角的她绝对不在话下。但对于自家人那是叫一个掏心窝子的好，即使是家里的佣人，也不会颐指气使的。
　　按照官灼的话来讲：“人家都是凭本事赚钱，我们就不应该也没资格朝人家撒气。”

　　今天是官家举办小聚会的日子，这是官灼提议的，每个人都能称得上是官灼的至交好友。平日了大家都有事，就每月找个大家都有时间的日子，聚一聚。

　　“刘伯，今天的晚宴准备的怎么样了”官灼进了大厅，避开那些忙碌的佣人，径直走向管家。
　　刘明里膝下无子，是看着官灼长大的，所以像是对女儿一样对待官灼。同样，官灼对刘明里也是相当尊敬。
　　“就快好了，还差邀请宾客的名单需要确认一下。”刘明里道。
　　“就按照以前的办，不过，我哥今天回来吗？”官灼知道官棠为了把他那个报社做的风风火火，每天东跑西跑的，还得熬夜写稿子，都快累到瘦脱相了。
　　李明里略有为难：“今天已经派人去报社了，传来话，但是没见到少爷本人。”
　　“两家报社都去了吗？”
　　“都去了。”
　　“那行，你们先忙吧。”官灼踩着自己的小皮鞋，往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

　　姜穗清刚下了一台手术，整蜷缩在自己的办公室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姜医生。”何司淮推开门，打断了正在小憩的姜穗清。
　　“宋宋的哥哥，您怎么来了，我想您肯定不是来要钱的。”
　　何司淮做了下来，爽朗的笑了两声，“我来主要是为了何宋淮，虽然我们这么些年没联络过，可毕竟也是兄妹，既然回来了，就让她回家看看。等她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姜穗清道：“宋宋也是怕你父亲为难。不过，宋宋不打算离开上海了，这两天正忙着找工作呢。”
　　“那她想做什么，说不定我也能帮的上忙。”
　　“就是记者，编辑之类的工作。”
　　何司淮想，这官棠不就是在报社工作，找份工作应该不难。
　　“那何某还想麻烦姜小姐一件事。”
　　“您说，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还烦请姜小姐明日将舍妹约出来，也好让我二人叙叙旧。”
　　“行，我今晚就和宋宋说。”

　　官家的小聚会没有多么隆重，反倒有点暖人的小温馨。
　　“听说，洋人有购进了大量的股权，你爸这电车厂也怕是不好做了。”官灼说的有些直接，不过也真真的是切中要害。
　　“硬抗着呢呗，洋人总想哪里都插一脚。我这身份也不能随便的表态。”何司淮拿起自己的那杯红酒。
　　“你说说你，好端端的非得当什么外交家，这下好了，平白无故给自己弄了那么多的条条框框。”钱槿听道。
　　钱槿听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的小姐，而是兰心大戏院的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戏子。
　　说起来，她是怎么进了这个“抱团”小分队，还得从三年前讲起。
　　当年官灼去兰心大剧院看戏，按照一贯的做法，便包了一个二楼的小隔间。钱槿听还是个学徒，平时除了练功就是帮忙端茶倒水的。
　　今天正好轮到了钱槿听去送茶点，她刚进去就看见是官灼双手扶着二楼的栏杆。钱槿听绕道了官灼的身后，将茶点放下的瞬间，就听身后的官灼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在戏班子这么些年，钱槿听的基本功和反应能力还是不错的，她下意识的一回手，将官灼拉住了。
　　本来从二楼掉下去，也不至于伤了性命。可巧的是，今天官灼要掉下去的地方竟无缘无故的出现了一根根带着尖顶的旗子。
　　出了这事，还能了的，官家一顿调查，可后来还是不了了之。据坊间传闻，这是涉及到租界和当局要谋杀进步人士，所以便没再深究。
　　可这官灼算事和钱槿听结缘了。

　　“不要说我了，小听，你什么时候能成为这上海首屈一指的名角。”何司淮回了一句。
　　“人活着，不久得一点点往上跑，常完了你该受的苦，自然就见到光了。”钱槿听比何司淮还要小上几岁，但是待人处事还是挺豁达得。“对了，官灼，你哥呢，不会今天又不来了吧！”
　　官灼刚想回道，就听见官棠得声音从门口传来：“我都仨月没来了，今天肯定会挤出点时间来的。”
　　“我看你是把报社得事都处理完了，才来得吧。不然，你还不得在那熬夜。”何司淮看着朝着便走来得官棠。
　　官棠还没坐下，就听何司淮继续说道：“说正事，你们报社最近还招人不？”
　　“怎么，你不会是要改行了。我就说，外交这种事太吓人。”官棠补充道：“以后跟着兄弟混，保你天天开心，无忧又无虑。”
　　“行了吧，我是要给我妹妹找工作。”
　　“你家不就你一个？哪里又出来一个妹妹？”官灼问。“不会是那个国外三姨太的女儿。”
　　“嗯。”
　　“业务能力行吗？我这最近也来了个应聘的，人家能力也挺出色的，我也不能……。“
　　“我约了个时间，你明天去看看，行不行你决定。“何司淮说道，”不会让你为难的。“

　　官棠是这样一个人，放荡不羁的，不过还算是有底线。

　　面试当天 ，花样百出。

　　“我们报社成员共同讨论了一下，你也知道，一呢，鉴于你两次面试你都像和我没见过一样，这种伪装能力是我们《蓝星日报》所需要的。所以你被聘为《蓝星日报》的记者。二是，《进步报》我么还需要去面试另一个人，所以，你知道的。“

　　“好的好的。“现在对于宋何最重要的是找个工作。

　　宋何很不情愿的坐在清风咖啡馆。
　　不是她不愿意见何司淮，主要是小时候呆在一起的那几年，宋何有很大的阴影。
　　在何家九年，宋何谈不上“惨遭折磨”，但也算的上“记忆犹新”。
　　宋何那时候脾胃不好，大人们给了糖，吃不了，就会藏起来，等着以后吃。何司淮长得稍微大一点，懂得也多一点，总是甜言蜜语的把宋何藏得糖都给骗走。
　　宋何好不容易从小厨房弄了块糕点，还没等吃完，何司淮就带着自家的老父亲冲了进来。
　　……总之，何司淮就是宋何人生里的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
　　“三妹，来的这么早。”何司淮带着官棠一起坐在了宋何的对面。
　　宋何动了动压得低低的头，缓缓的抬起，皮笑肉不笑的：“呵呵，哥。”
　　官棠一脸的不可置信：“宋小姐，又见面了？”转头，又来了一句疑问：“司淮的妹妹姓宋？“
　　何司淮也在等着回答。
　　宋何道：“我跟母亲去法国的时候，就把名字改成了宋何。”
　　“什么，竟然改名字了，家里人都不知道。”何司淮有些生气。
　　“没什么的，我这不是叫宋何嘛，还有何字，就是换了个顺序。”宋何继续说道：“哥，你叫我来什么事？”
　　“听姜小姐说，你不走了，我这不是给你介绍个工作。你一个女孩，人生地不熟的，又死了心不回家，我总得知道你是安全的。”
　　“她就是我说的，要招进来的那个。”官棠打断了他们兄妹俩的客套话，“上午才见过。”
　　宋何笑笑：“没事，我能吃苦，两家都去没问题。一家报社当记者，一家报社当编辑，不冲突的。”
　　何司淮：“……”
　　官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