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宇之间皆有你》白北忆

4、语言

　　18
　　高中一直是恋情的一段敏感时期，这时候的恋爱总是被人不看好。
　　我们在一起以后就没想过要保密，只是觉得顺其自然。
　　因而后来我们就被约谈了。
　　我至今还记得他在班主任面前说的话。
　　他说：“我不习惯给不确定的未来下定论，所以我今天不会说我们一定能走到最后。但是，我们现在拿出了战胜一切阻碍的勇气。既然我们今天可以共渡难关，那么我相信今天的勇气会带着我们携手面对将来所有的未知。”
　　面谈那天正好是周五，放学后他送我回去的时候，特别找了个谈话的地方。
　　他和我聊不确定，告诉我我们还年轻，变数太多，但是只要我们一股劲儿，只要心在一起，我们就可以手拉手前进。
　　他是个很理性的人，理性到有时候会把我气哭。
　　他说话很少用肯定的语气，他对无法掌控的事从不给承诺。
　　但是他在理性中偷偷藏着的浪漫也让我难抑心动。

　　19
　　某天他惹我生气。
　　然后那天的作业辅导，他递过来一道题。
　　我一看，还是一道我最讨厌最不会做的函数题。
　　我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不仅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还羞辱我是吧。
　　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把题做出来给他看！
　　我做着做着，感觉把头发都揪光了，也做不出个花来，只好沮丧地趴着，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自己的男朋友，先低头没有什么丢脸的。”
　　“不懂去百度。”好像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他边做题，头也不抬地跟我说。
　　我更气了，本来还想服个软，结果你还搁这跟我耍帅是吧。
　　于是我怒气冲冲地拿手机查，结果跳出来一个“心”型函数，我一下怔住了。
　　我瞟他，发现他也在偷看我。
　　我的气一下就散了，无奈望天：救命，怎么会这么可爱啊？！

　　20
　　我是言情小说骨灰级粉丝。
　　为了买小说，我总是在各处扣扣嗖嗖省钱。
　　而且每次买小说回来，书里夹带的相关推荐单总会被我翻来覆去地勾选，比学习还认真地规划等下个月零花钱发了我要买哪几本。
　　毕竟我信奉的原则是：零花钱就那么点，误买一本烂书就等于错过一本好书。
　　顾同学总是嘲笑我：“比娶老婆还谨慎。”
　　我高深莫测地“哼”一声，说：“你不懂。”
　　他虽然不反对我看，但只要我一天晚自习花超过半小时钻研，他就会严厉地没收，无论我怎么撒泼打滚都不管用。

　　有一阵子父母看管得严，我只好请别人帮忙。
　　虽然第一个想到的是顾铭宇，但一回想起这狗没收时的严肃模样，况且我们那会儿还在因为他限制我看小说的事闹冷战，我就觉得肯定指望不上他了。
　　于是做低伏小拜托夏夏帮我买。
　　夏夏给我买了几回后，表示她父母因为她最近行踪鬼祟也盯上了她，她现在也有心无力了。
　　我不忍拖她下水，只能独自长吁短叹。

　　就在我第一百零八次唉声叹气的时候，顾铭宇丢给我一个本子：“写。”
　　我以为又是数学题，用胳膊推开，不想理。
　　他无奈地凑过来：“想买哪几本，写下来，我去给你买。”
　　我一愣，瞪大眼睛扭头看他。
　　或许是我的眼睛里流露着“这狗转性了？”五个震惊的大字，他狠狠地揉了一下我的头发：“再不妥协我女朋友都要跑了。”
　　本来冷战的时候没感觉有什么，但被他这么一哄，我突然鼻尖一酸：“谁让你那天那么凶。”
　　“乖。那我们约好，工作日一天最多看半小时，周末随你，好不好？”
　　我抽着鼻子，伸出小拇指：“拉钩。”

　　不过这人阴险的本质还是没改。
　　本来以为从此我可以自由畅享，结果变成只有考得好了才能收到我的宝贝。
　　我据理力争：“我花钱买的凭什么我不能看？”
　　“谁说的？我可没收。”
　　“给你给你！”我气得把钱往他怀里硬塞。之前就给了，但他非不要，我怀疑就是故意为了掣肘我。
　　果然还是不肯收。
　　他买了书后，我又不舍得浪费钱再去买同样的一本，只好为了我的小宝贝努力学习。

　　来到B市后，我第一次去他的公寓，他领我去书房参观。
　　我震惊了。
　　一整面书墙，全是言情小说。
　　我一边骂他败家都不经我甄选就瞎买，一边抱着书激动地痛哭。
　　我还记得高一时告诉他，有一整面言情书墙是我从小到大最大的梦想。
　　他那时嗤之以鼻，吐槽我就这点志向，然而现在又默默帮我实现。
　　后来的这么多年，他为了我，变成一个买书狂魔，我们家的书房放了数不胜数的言情小说。
　　他好像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毒舌但温暖。

　　21
　　小顾同学经常锻炼，身体很好。但是这种很少生病的人一旦病了，真的是如山倒。
　　某天写作业间我偶然抬头，发现他脸很红。
　　“你怎么了？”我很着急，把手探过去，摸他的额头，想试试温度。
　　可惜我的手，是只没什么知觉的没用东西，摸什么都感觉一个样。
　　于是翻了个测温枪给他量体温。
　　看到“37.6℃”，我提起来的心有点放下:“小烧。”
　　又开始出主意：“那个，还有一会儿就放学了，我宿舍里有药，我中午回去的时候给你带吧，”我冥想，“或者你回家吧？去看医生。”
　　“你待会儿给我带药就好了。”他拒绝了我第二个建议，“不想去医院。”
　　“好。”我回答道，然后打量了他良久，终于注意到，“你衣服怎么穿这么少？”
　　“今天早上走的匆忙……”
　　“我宿舍里有外套。”
　　“不穿。”他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我皱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放心，穿起来不会别扭的，那件衣服很大，是男款的。”
　　他狐疑地盯着我，我也真诚地望向他。
　　他没有再反驳，而是低头开始写卷子。
　　挨到放学，我冲出教室，抵达宿舍，挑了几种药，用袋子装好，迅速下楼。
　　下楼时正巧遇见他和朋友去食堂，我把袋子往他手里一挂，遁逃了。
　　耳边是他朋友略大的起哄声……
　　吃完饭我没有去宿舍，而是借口学习跟宿管阿姨请了假。
　　我到教室的时候，他正趴在桌上睡觉。
　　我轻轻把衣服盖在他身上。
　　然后趴在他边上睡着了。
　　最后这玩意儿还拷问我为什么会有男款外套。
　　我开玩笑：“奸夫送的。”然后偷看他是什么表情。
　　他拿手揽着我的脖子，看着毫不在乎地说：“奸夫什么的都是过去式，现在和将来是我的就好了。”
　　可是大哥，你的手能不能不要卡得这么紧啊。

　　22
　　虽然我总是嫌弃顾哥挑食，但我自己其实也挑……
　　而且我吃得不多。
　　可是我们学校食堂的阿姨跟传说中那些爱抖手的截然相反，她们总是很热情地招呼：“小姑娘，太瘦了，我给你多一点。”
　　我摆手拒绝，她们坚持不懈：“你吃得太少了，学习这么累，不要想着减肥啊。”
　　我：“……”
　　我是真的吃不完啊……
　　于是不浪费变成了我每天最艰巨的任务之一……
　　每天剩下四个一起吃饭的人看着我机械地吞咽，都心疼我盘里可口的饭菜没有遇到欣赏它们的伯乐……
　　青春期男生的饭量是个谜，小甲一直无比垂涎我盘里的食物，但碍于顾哥的面子，只能看看。
　　在一起以后，我盯上了小顾同学，渴求他做我的工具人。
　　但夏夏一直坚持认为顾哥不可能吃别人碗里的东西：“就那洁癖得要死的玩意儿，怎么可能吃别人的？”
　　于是我们剩下四个人偷摸着打赌。
　　没有人跟我是一边的。
　　但是在我的软磨硬泡、献城献池之下，顾哥开始自觉地接过我的餐盘。
　　看着周夏女士瞪大的眼睛，我努力憋笑，尽量不流露出过分得意的神色。
　　事后他们来请教我是怎样让顾哥屈服的，我是不会告诉他们，我和顾哥说，小甲自信地把自己那双全新的篮球鞋当作赌注。

　　23
　　我以为顾哥是为了篮球鞋才屈服的。
　　但是，当下一次他自然接过我吃得一团糟的餐盘时，轮到他们三个神色自若，而我目瞪口呆。
　　我问顾哥怎么回事。
　　他很严肃：“不能浪费食物。”
　　我：“可是我自己最后也能吃完。”
　　“你要撑死你自己？”
　　我撅嘴：“那你没有别的原因了？”
　　可能女孩儿总是想要浪漫的理由，尤其是我这种不务实，脑子里充满幻想的女孩子……
　　他坏笑：“那你想要什么理由？”
　　然后凑近，“想吃你口水？”
　　说完他被自己恶心到了。
　　我的白眼也已经翻上天了。
　　他见好就收：“好了好了，心疼你好不好。”
　　“那你会撑吗？”我也担心他。
　　“不会！”他不满，“小甲都能吃，我还没弱到那地步。”
　　跟小甲有什么关系，我摇头，男孩子奇怪的胜负欲……

　　24
　　某个周五晚出去轧马路。
　　走进一个昏暗的小巷时，看到巷子口的物理老师，和班级其他跟他一起吃饭回来的同学。
　　小乙是顾铭宇的死忠粉，看见他很激动，完全忘却了旁边物理老师的存在。
　　边挥手边打招呼：“顾铭宇！”
　　然后大声念出他牵着的我的名字：“云……”
　　被旁边机灵的同学一腿暴击改了声：“阿姨！”
　　小乙这孩子学习上的聪明劲大概完全是用情商换来的。
　　他扯着视力5.0的物理老师，自以为演技派地念着台词：“那是顾铭宇和他妈妈，我们走吧老师。”
　　周一到学校时，看见物理老师对我意味深长地笑，我毛骨悚然。
　　果然，听见他点名顾铭宇回答问题。
　　当顾哥流利答出时，他笑得高深：“有妈妈在旁边监督，学习效率就是高啊。”
　　全班哄堂大笑。
　　独留自以为很会掩饰的小乙傻眼。

作者有话说

　　推歌：《采茶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