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王百万

23、第二十三章

　　庄明敬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他见不得宁霄对别人笑，不能容忍宁霄跟别人有过多的接触，更接受不了宁霄离开他，他眼巴巴瞧着他跟别人好。

　　他喜欢宁霄，却又跟正常男人喜欢一个男人或女人不一样，他看宁霄就像看一只羽毛漂亮的雀儿，欲望来得突然又猛烈，想拥有就希望马上能抓住它，迫切的，焦躁的，日夜难眠，一刻也等不急。

　　庄明敬的心思隐秘又疯狂，他感觉自己有病，像变态，他老是想把宁霄关在一个只有他能打开、只有他能进去的小笼子里。宁霄也许会挠笼锁挠到断利爪、也许嘶叫到嗓子出血、甚至也许会受不了束缚一头撞死……哪怕这样，哪怕到这种地步，庄明敬也不愿意把门打开，放他走。

　　宁霄跟庄明敬以前圈养的雀儿不一样，宁霄为了钱跟他好，但他知道宁霄并不爱钱。要非得深究是庄明敬把宁霄关起来的这事儿，庄明敬还真没能下得去狠手，他们的关系看似是庄明敬在强迫宁霄，关系边缘化之下，其实宁霄也在主动的默许着庄明敬对他做的一切。

　　没有锋利尖刺，被真丝包裹住的实心木却像一柄利器，刺入宁霄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把撕开他，戳进他的肉，绞断他的韧骨和神经。

　　甚至击穿了他的灵魂。

　　宁霄感觉……他快死了……

　　如果那次庄明敬再用点力，如果祝鑫和池砚不来找他，如果医院没能把他抢救过来。

　　他应该已经死了。

　　庄明敬折磨完宁霄，不管人死活，屁股一拍带着一小男模去了东南亚度假。祝鑫和池砚有自己的事业，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没有闲暇的时间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宁霄被他们送去医院，做完手术，他一个人在病房里插着排尿管躺了十三天。第十四天，庄明敬回来，他出院，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回到他们住的房子里把床上和地上的血迹一点一点的收拾干净。

　　从那之后，宁霄变了。

　　他变得急躁易怒，又漫不经心。

　　不管庄明敬怎么弄他、折腾他、羞辱他，当时他有可能会张牙舞爪的闹脾气或者逃跑，可用不了多久，他自己就好了。

　　他们还在一起，但似乎有点儿貌合神离的意思，庄明敬明显能感觉到宁霄对他的排斥。

　　庄明敬对他们的感情越来越没有信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上床，不仅仅是生理需要，也成了他确定宁霄不会离开他的一种方式。

　　热潮涌动，他执念很深，偶尔被爽意冲昏了头，看着身下晕晕乎乎的宁霄，他突然也会想起他曾对他有过一整颗心都包裹不住的欢喜。

　　他问宁霄：“宝宝，你爱不爱我？”

　　他搂着他，在他耳边喷涌着湿漉漉的热气，情色缠绵的跟他说小话。

　　宁霄听着，从开始的不作回应，到后来被问烦了，随口就来的“不喜欢”，三个字，轻飘飘的落下来。

　　因此，与“滨江别墅511”有关的一切，在庄明敬心里成了宁霄“不喜欢”他的开始。

　　祝鑫和池砚知道他们那次事发的全过程，他会当着宁霄的面提“程凛”和“滨江别墅511”，庄明敬始料未及，摸不准祝鑫现在是个什么意思。

　　他点了根烟，掀开眼皮，带着警告意味的扫了祝鑫一眼：“邀了……怎么了？”

　　“我可听说那程凛跟你是大学同学，还一个宿舍上下铺呢！你俩……”桌面上乱七八糟的牌哗啦啦被推进打开的麻将机里，噪音太大，祝鑫都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一停，一直惦记着魏家孩子八卦的岳纪棠立刻见缝插针，急切道：“别叭叭什么511了，我要听魏珩他们家八卦……金磊，刚说哪儿了，你接着继续讲。”

　　“就魏珩的侄子找了一小姑娘做女朋友……”

　　金磊接着讲，刚提了一句，岳纪棠反应过来刚刚说哪儿了，“哦哦哦”地打断他：“哎，我挺好奇魏珩他哥怎么想的？他儿子找到女朋友不好啊？还是说你们魏家全员基佬？有捅男人□□的传统？”

　　金磊瞪眼：“什么你们魏家？是他们魏家！”

　　祝鑫很容易就被他们的八卦吸引，紧跟着问道：“他们魏家有捅男人□□的传统？”

　　金磊“啧”了一声：“当然没有，他们魏家其他人都直男，就出了魏珩这么一个基佬……他们不是气家里那位乱搞男女关系，气的是那小的太会玩，而且没底线，人家那小姑娘才十六岁，他也能下得去手。”

　　岳纪棠道：“魏珩他哥的儿子，我记得快二十来岁了吧？是到了该交女朋友的年纪，国外女孩儿普遍懂事儿早，他要喜欢，带回来好好养着就是了呗。他们魏家家大业大，魏珩都搞上宋轵了，他亲侄子养个童养媳算个啥？”

　　“不行，他们不一样，他亲侄子跟那女孩儿是自由恋爱，魏珩跟宋轵纯粹就一相互利用的关系。哎，你们还不知道吧，看你们现在的样儿我就知道你们不知道！”全场的目光全都充满好奇的盯着金磊，他怪不好意思：“宋轵的对象，呸，是前对象。宋轵的前对象是临大的学生，宋轵跟他在一块儿好些年了，可在几个月前啊，就庄哥刚回北京那阵儿，宋轵对象劈腿，被宋轵那帮贵妇母零姐妹团抓了现场。”

　　祝鑫兴奋得直拍大腿：“老牛吃嫩草？卧槽！刺激！太他娘的刺激了！没想到宋轵还有这癖好！真牛逼啊他！”

　　岳殊跑了出去，在座的各位，除了宁霄，他们不是在三十的边缘徘徊，就是已经三十好几的。宋轵皮肤上没什么明显的褶子，又是混时尚圈的，人前穿着打扮得自然是又新潮又好看，他要不主动自己说，别人很难看得出他的真实年龄。

　　“不是……宋轵今年多少岁啊？我看他面相和穿着最多也就二十八九的样子！”三十好几的岳纪棠不服气：“俗话说男人二十好几小鲜花，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按咱们前面的俗话来看，他怎么着也才是朵小雏菊，怎么就成老牛了？”

　　“是，宋轵挺年轻的。”庄明敬边抓牌，边认同的点了点头。

　　话落音，全场的目光像是约定好了一样，齐刷刷的从金磊那边瞬间移到了他的身上。

　　“也就只比我大了个两岁而已。”庄明敬伸出两根手指头在他们眼前比了比，扭头，似笑非笑的瞅着宁霄：“是吧？宁霄？”

　　宁霄没料到庄明敬会问他。

　　他抬头，愣了一下，反应很快的转过脸，避开跟庄明敬的对视：“应该吧，我不知道。”

　　“你跟宋轵不熟，你不知道他的年龄很正常。那咱俩呢？咱俩在一起这么些年，你总该知道我多少岁了吧？”桌子下面，庄明敬将宁霄冰凉的小手拢进自己暖烘烘的掌心里。

　　宁霄心不在焉，压根就没注意，就那么任由他牵着：“三十六？快三十七？我记不清了！”

　　“农历年过完，辞旧迎新，你二十二，我三十七。虽然咱俩差了十五岁，可今年四月下旬K.Q三十四周年盛典一过，就是咱们在一起的第四年。哎，他们刚刚说宋轵和大学生搞一起叫‘老牛吃嫩草’，宁霄，你觉得咱俩这应该叫啥啊？”在这么不恰当的时机，这么不正经的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庄明敬用一种特别不在意的语气问出了他突然迫切想让自己知道的，也想宣告于人的……

　　他们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该是什么关系？

　　庄明敬的心思隐密又直白，懂的自然懂，不懂的只当他是个及其会显摆自己“老老年纪体力好，嫩草鲜肉不会少”的老手，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秀得一批。不懂的在琢磨，刚刚大家还讨论宋轵跟男大学生的八卦，正说到刺激的地方呢，他截了话题，然后下一秒，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单方面联合宁霄，给在座的活活按头塞了满满一口狗粮。

　　“你们叫啥？我觉得你们可以叫忘年交！”祝鑫真后悔今天放池砚回家团年，他眼巴巴瞅着对面那俩狗男人腻腻歪歪，心头别提有多酸了：“一个三十七，一个二十二，嗬，好家伙，我他妈的扳着手指一算，你俩整整差了一大轮又三岁。不是我胡咧咧啊小庄，就你俩站一块儿，知道的知道你俩睡一张床的，不知道的估计得以为你是人宁霄的爹。”

　　“我是宁霄的爹……我也是池砚远房表舅娘的远房弟弟，你嫁给池砚，按池家这边的辈分算，绕来绕去，咱们严谨点儿攀个亲戚关系，我该是你表大爷。”庄明敬在打嘴炮方面从来就没输过。

　　“嗨，庄哥，你和宁……宁老师的关系怎么能跟宋轵他们比？你们跟他们就不是一个性质的！我跟你们讲……”金磊急急的插话进来，聊闲话聊上了头，小小的眼睛迸发出闪亮的锋芒，“宋轵和那男大学生表面上说是在交往，其实他们根本没正式在一起，就偶尔有那方面需求了，两人会约出来打打炮。”

　　岳纪棠低低的操了一声：“看不出来，宋轵……他居然是这种人！”

　　“没想到吧！还有更离谱的呢！”金磊搓搓手，侧身往岳纪棠那边靠了靠。

　　岳纪棠立刻把耳朵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