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0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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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零时，万籁俱寂，黯淡的朔月隐于厚重的云层之后。
一幢幢寂然沉睡的高楼间，唯有垃圾站依旧灯火通明，环卫工们都在垃圾房里忙碌地整理从辖区收回来的垃圾。
蓦地，一阵阴风在曾铁背后划过。
在这闷热难忍的夜里，满身是汗的男人竟被这风吹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缩起脖子，第一时间警觉地回过头，身后空无一物。
“见鬼了真是……”曾铁又恼又怯地咕哝。
他话音未落，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便毫无征兆地在垃圾站里炸了开来，声音震耳欲聋，在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才醒过神来。
“这是……打雷了？”有人不确定地问。
另一个人接话道：“但是好像没看见闪电啊？”
“不、不会是那东西吧？”
见曾铁昨天也受伤了，工人们都变得犹如惊弓之鸟，这句话令恐惧在各人心中迅速地蔓延开来。
不过几秒后又有人说：“天气闷成这样，下雨也不奇怪，天气预报也说这两天会有暴雨。”
“那就要动作快点了，真下起来的话这雨肯定不小。”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完，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曾铁也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却发现身旁的人迟迟没动。侧头一看，只见对方脸色铁青，额上还冒出了涔涔冷汗。
这人平时就胆小，今天更是一直魂不守舍，曾铁不禁担忧道：“喂，你没事吧？”
“我好像……见、见到鬼了……”男人话都说不利索了，指向垃圾房深处的手抖如筛糠。
听到这话，站在工具房门口的步芮动作僵了一下。
她扭头望向说话的人，竟见到他正指着自己，心脏不由得噗通一跳。
难道她的隐身魔法失效了？
步芮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步，万幸的是，男人的目光并没有跟随她移动。
在松一口气的同时，步芮也想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魔物让这男人看见幻觉了。
曾铁瞅了几眼男人指的位置，甩甩手说：“那里哪有东西。别多心了。”
“是真的！我真看见有只怪物跑进工具房了！”男人情绪激动，边喊边朝工具房门口走来。
其他人的情绪都因步芮净化了黑魔力而平静了下来，只有这个男人的恶念还在不断膨胀。
不管是巨响还是幻觉，都是魔物为了吓这个男人而搞的鬼。这样就既能引他进工具房，又能使他身上的恶念足够浓厚，好让它吸取到更多力量。
可不能任由魔物的如意算盘打响。
步芮想着，不再隐藏自己的气息，发动起魔力。
不出所料，魔物十分清楚自己不是步芮的对手，一感应到步芮的魔力，它便立马放弃了快要到嘴的“食物”，毫不犹豫地选择逃跑，气息转眼从工具房里消失。
步芮一点不急。
她知道它特别会逃，所以傍晚和金喜检查垃圾站时，她就在垃圾站范围偷偷布下了结界。
步芮启动结界，魔物慌忙逃窜到后巷，这才发现自己已是瓮中之鳖，无处可逃了。
它急得团团转，追来的步芮则是好整以暇地在身后望着它。
魔物比昨天逃走时大了一圈，估计是在别的地方吸收过恶念，然后又回到了这个“巢穴”。
可惜这么点力量根本不够看的。
魔物继续试图逃跑，可少了一条腿的它远不及昨日那么灵活敏捷。加之这里是室外，空间比电房空阔得多，步芮默念咒语，接二连三的攻击轻易就击中了魔物。
老鼠被打倒在地，魔法令它的身体短暂麻痹，动弹不得。
步芮执剑走到魔物跟前。
她手中的圣剑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魔力波动，就像兴奋得血脉偾张，迫不及待想要大展身手，净化眼前这只魔物。
步芮也没有耽搁，举剑刺向它。
然而，就在圣剑即将刺入魔物心脏的一瞬间，剑刃上闪耀着的圣洁光芒突然之间熄灭了。
圣剑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魔力，剑刃刺进魔物的身体，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步芮一怔。
趁着她失神的刹那，魔物故技重施，从剑下逃出，朝垃圾站大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步芮暗叫不妙，那边全是人，急红眼的魔物极有可能会袭击人类！
幸好手中的圣剑又已恢复正常，步芮立即提剑追了上去。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团黑影突地从一旁一跃而出，正好落在了魔物的正前方。
魔物一惊，来不及刹住脚步，那个黑影就已经张口咬住了它，看上去就如同老鼠自己把自己送进它口中一般。
“吱——”
在魔物的惨叫声中，步芮定睛看清了黑影。
竟是斯芬克斯！
只见黑猫静静地端坐在道路的正中央，身上毛色漆黑，几乎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它嘴里叼着那只奄奄一息的魔物，暗蓝色的猫眼在黑夜之中发出幽光，定定地注视着她，眼神神秘而危险。
紧接着，它下颌用力一合，然后“咕噜”一下，将魔物吞进了肚子里。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步芮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死死盯着饱餐一顿后开始洗脸的黑猫，缓缓地走近几步，停在它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步芮冷声问它。
斯芬克斯悠然地舔着爪子，回道：“你一直不回去，魔王大人很担心。”
步芮微愣，心中更是警铃大作，追问：“他叫你来找我的？”
“我倒是想——不对，这我也不想！是我看魔王大人担心你，所以才来找你的，魔王大人……魔王大人一天都没理过我……”黑猫微垂下头，语气透出了些许黯然。
步芮又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斯芬克斯回过神，继续用爪子抹脸，尾巴一下一下地在地面轻轻拍着，漫不经心道：“这里也就只有你一个会用那讨厌的圣魔法吧，循着魔力就找到了。”
步芮仍不放过它，用圣剑指着黑猫，说：“可我好像没允许你吃掉那只魔物。”
“我跟你们人类不一样，我活动是需要消耗魔力的，你不给我补充魔力，我就要死了！”斯芬克斯忿忿不平地控诉，“我在你身边待着本身就特别耗费魔力，给我些吃的总行吧！况且那老鼠本来就是我的魔力化成的，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老鼠是由它的魔力化成的？难怪和它有着同样的特征。
可惜她只能知道那是黑魔力，无法分辨黑魔力的不同主人。
步芮沉思之际，斯芬克斯不爽地开口：“你问题真多。与其在这审问本大爷，倒不如先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圣剑吧。”
“……啊？”步芮故作疑惑。
黑猫撇了撇嘴，道：“别装了，本大爷刚才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的圣剑变成普通的剑了。”
步芮：“……”
怎么就好巧不巧被它看见了呢……
见她不说话，斯芬克斯得意地挑起眉，趁机逼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嗯？”
步芮思索须臾，回答说：“……这把圣剑毕竟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魔力与圣剑不匹配，出现这种情况也不奇怪。我正在调整了。”
“哦。”斯芬克斯淡而无味地应了声，也不知它相信没有。
不过她说的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已。至于最关键的原因，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确认过魔物已除，净化掉残留在垃圾站四处的黑魔力后，步芮与斯芬克斯踏上了回福利院的路。
夜很静，宽敞的街道上找不着半个人影，唯有马路上偶尔会有汽车飞驰而过。橘黄色的路灯伫立在路边，把一人一猫的影子拉得老长。
走着走着，斯芬克斯忽然烦躁地道：“你为什么不飞回去？我是因为某位可恶的勇者让我用不了魔法才只能用脚走，你干嘛也跟着啊，碍眼死了！”
“因为我要监视你啊。”步芮实话实说。
“啧。”斯芬克斯一脸嫌弃。
瞧着它不快的侧脸，步芮这才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斯芬克斯是从福利院一步一步走到垃圾站的。
……这估计得走上两三个小时吧？
步芮既讶异又不解，忍不住问它：“……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你怎么又问这个问题。”斯芬克斯翻了个白眼，“我就说了是因为魔王大人担心你啊。”
就因为这样，它便特地走这么远的路来找她这位勇者？
“你还真是忠诚。”步芮衷心感慨。
斯芬克斯一听，像是很高兴，难得没有顶嘴，而是自豪道：“那当然！我是魔王大人最忠诚的使魔。”
“魔王大人最忠诚的使魔”，这大概就是斯芬克斯给自己冠的固定头衔。
回想起昨晚的事，步芮顺带也回想起了昨晚没来得及说的一些话。
她瞧了眼走在她后面的斯芬克斯，问道：“你昨晚说，你不做坏事是因为莱……单良没让你做，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你会希望单良让你做坏事吗？”
“关你什么事。”短短几秒钟，斯芬克斯的态度又恢复如初，嚣张地睨她一眼。
步芮没在意，继续对它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和他都不要再困在上一世了。”
闻言，斯芬克斯顿住了脚步。
步芮也停了下来，直视着它说：“莱斯特已经在上一世被我杀死了，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魔王，甚至不再是莱斯特了。”
“…………”
沉默许久，斯芬克斯忽而冷笑了一声，抬起幽蓝色的眸，对上步芮的目光。
它的眼神冰冷而又带着悲伤，语气颇为讽刺地道：“勇者大人可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步芮被它的眼神与话语刺得愣了愣，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斯芬克斯一向表情丰富，但此时却看不出它在想什么，“只是奇怪，为什么你能如此坦然地杀掉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六年的青梅竹马。就因为你是勇者，而他是魔王么？”
斯芬克斯的话就像是把刀，重重扎了步芮的心一下，令她胸口隐隐作痛起来。
——才不坦然。
她曾经也以为，即使对方是莱斯特，她亦能毅然决然地挥刀消灭他，阻止他错下去。
结果，真到了最后那一刻，她才知道这一点都不简单。
不过——
“没错。我是勇者，无论如何，我也要保护好我所在的世界。”
是这个念头，驱使她最终完成了使命。
“……呵。”
听完她说的，斯芬克斯只发出了一个似冷哼似苦笑的音节，接着便重新迈开了步伐，向前走去。
步芮在原地注视着它的背影，竟从中看出了失落。
仿佛是在为自己主人的遭遇而难过，又好像不仅如此。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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