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欲眠卿且去》大板尔

4、小林你也有今日啊

　　当晚，江暮云在文渊堂思索着明日该给顾星晢讲点什么时，便有侍卫来报说林晨大堂已等候多时。江暮云放下手中的书，向大堂走去。
　　江暮云和林晨幼年相交，关系颇好。平日里闲来无事，两人也经常聚在一起，不论是去京郊醉花阁喝茶听曲儿，还是坐下来一起温酒聊天，都是一桩美事。江暮云以为他这次来也和平日一样，没什么要紧事。谁知道，听到消息后的江暮云面色也少有的凝重起来。
　　“此事可是真的？”江暮云道。
　　林晨点点头，道：“千真万确。我爹的人说，军营里有人患上了疫病，所幸情况不太严重。只是，疫病多在江南一带天气炎热时出现，而前线远在漠北，事先又毫无状况，按理说不应如此。”
　　江暮云思索道：“既是明义伯的人，那所言应该不假。”转身看向林晨，问道：“这是多久之前的事？”
　　林晨缓缓道：“这就是另一个怪之处。按照鸾枭的速度，疫病发生后不出五日消息便可送回。可现在距疫情发生已半月有余，我们却一点不知。”
　　虽然没有对前线战事造成太大的影响，可江暮云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林晨道：“此事，要不要禀报皇上。”
　　江暮云道：“消息没送进来，要么就是前线那边根本就没把情况上报，要不就是消息被人给截下了。王穆新官刚上任，我谅他应该没那个胆子。”
　　林晨接道：“所以，你觉得，是有人给拦截了下来？只是这消息发出，会有不同的鸾枭按不同的路线飞往兵部，每次都不一样，若是想要半路截下，那不仅要花很大的功夫，而且还得靠运气。”
　　江暮云单手扶额，似自言自语，道：“半路截下自然困难，可若直接在兵部拦下，或者，一开始便什么都没写，那样，就好办多了。只是，这样的话，朝廷里，必定有了心怀不轨之人。那么，那个人，是谁呢？”
　　此话一出，林晨也觉得这件事，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了。一个人，能从兵部把消息带走，又或是能从军中直接发一封空空如也的信笺。那么无论是他自己的势力，或者是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都是不容小觑的。
　　江暮云道：“不知道驿兵那里怎么样。”
　　军营向兵部传递消息的方式有两种，一种就是速度快，安全性高的鸾枭，这种枭就是专门训练出来传送军务用的。另一种，也是人为传送，称为驿兵。只是，这人走的，远比鸟要慢多了，但为了保险起见，一般都是两种一起使用。
　　林晨叹了口气，道：“怕是够呛。那明日，你预计如何？”
　　江暮云道：“只能上报了。”
　　林晨道：“皇上疑心重，本就对你多有不满，如今在再叫他知道你和军中联络颇多，只怕不妥。不如我直接说了，免得他又疑心你。”
　　江暮云道：“不可，我和皇上的恩怨，断不能再把你牵扯进来。明日我找一小厮，扮成驿兵的模样，说了便是。”
　　林晨拍了拍江暮云的肩，道：“你有主意便好。如此，我就先走了。”
　　江暮云点点头。
　　林晨走后，江暮云躺在床上思索着疫情的事。他觉得此次疫情不是偶然，是有人故意为之。那照这样来看，不是漠北敌方所做，就是军营内部出了问题。只是，他一时间也说不清到底是何人或者说是何方势力所为。
　　次日朝堂上，江暮云正准备将那扮成驿兵的小厮唤上来，就听到下面有人来报。
　　来的那人，正是军中的驿兵。
　　江暮云和林晨都暗暗吃了一惊。
　　只听那驿兵道：“禀皇上，前线突发疫情。”
　　短短一句话，便让在场所有人闻之变色。
　　江淮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驿兵道：“半月之前。”
　　“大胆！”江淮怒起，道：“半月之前，军中人都死光了吗，还是那王穆有意瞒报啊？”
　　看到皇上龙颜震怒，底下人顺势跪成了一片。
　　驿兵忙道：“皇上，虽然军中突发疫情，但好在不算严重，目前已经控制住了。对前线战事也无甚影响。”
　　说到这儿，江暮云算是全都明白了。筹划这件事的人必是有所准备，可疫情看似来势汹汹，却并不严重，没有影响到战事，所以这不是王穆对疫病控制得好，而是那人根本没想将病情闹大。这样来看，排除了敌方的可能，就只能说明，军中内部出了问题。而军中大小事务都是由王穆将军负责，出了事第一个跑不了的便是他。一旦江淮将其革职，那么他们就可以顺势向江淮举荐新贤。到时候，将军一职便会落到他们自己人手上。而且眼下正逢战事，皇上不可能收回兵符，那么此举一旦成功，变相当于握有兵权。不可谓不是一件妙事。
　　听到疫情已经得到控制，江淮稍微冷静了下来。
　　江淮问道：“此事是驿兵来报，那鸾枭呢？”
　　兵部尚书木清道：“回皇上，那鸾枭是到了，不过，信笺上面写的是‘一切安好’。”
　　听到这儿，江淮不说话了。想必他也察觉到了此事有些不对，却没想清楚其中缘故。
　　不知是谁说道：“这还不简单，只要将那名写信笺的信使找来，一问便知。”
　　这时，江暮云站出来，对江淮道：“皇上，臣认为，此事必定没那么简单。如是鸾枭之事有人刻意为之，那么，找信使查问亦是无用了。”
　　他这话是在提醒江淮，如果信笺被人替换过，那么找信使也无用。可如若真是信使那边出了问题，那么这个信使多半是已经死了。这便是要来个死无对证。
　　不过，就眼下情况来看，无论是不是信使所为，他也是活不成了。那伙人既然能让军中突发疫情，又能将感染人数控制的非常好。那么对于他们来说，除掉一个小小的信使也是易如反掌。
　　只是，有些话，不能由他来说。如果今日他为王穆辩解，江淮一时又没拎清状况，以为是他二人私下勾结。以江淮的尿性，那王穆明日可能就会有牢狱之灾。
　　看着江淮这边没了动静，明义伯站出来道：“皇上可愿听臣多句嘴？”
　　看见是明义伯，江淮稍微放缓了语气道：“爱卿请讲。”
　　明义伯是林晨的父亲，又是两朝重臣，朝中无人不敬他三分。
　　明义伯道：“皇上，臣以为，眼下正逢战事，频繁更替将领怕是难稳军心。况且王将军又是皇上亲自提拔上来的，相信无论是将军的人品还是能力都是能让皇上安心的。如此人才，何必为了一些人的小心思就将其埋没。不如让其戴罪立功，也好给将军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啊。”
　　江淮听了点点头，道：“不错，如此，就依爱卿所言，让其将功折罪。诸位若没什么事，便退朝吧。”
　　早朝散了后，江暮云快步追上明义伯，拱手道：“今日之事，多谢明义伯解围。”
　　似是早有预感江暮云会追上自己，明义伯见了他也不惊讶，反而是半眯起眼，笑道：“王爷心如明镜，此事缘由，怕是逃不过王爷的眼睛。而老夫也只不过是做了回顺水人情罢了。”
　　江暮云恭敬道：“明义伯慧眼，晚辈不及。”
　　明义伯道：“王爷，你我不过都是为朝廷做事，只要国家安泰，民生兴济，这便足够了。”又笑着对江暮云道：“犬子一直提起王爷，正巧，老夫最近新学得了一味名菜。王爷所不嫌弃，改日一定要来寒舍品评一二啊。”
　　江暮云笑道：“晚辈理应前去拜见才是，怎好劳您费心呢。怎么今日小晨没和您一起啊？”
　　不提还好，一提林晨，明义伯立马黑着脸道：“哼，那小子，不提也罢。老夫看他已至弱冠之龄，便想为他安排一门亲事，这两天，老夫寻得京城中不少好姑娘，本来前天约着见了一面，谁知那小子一听，跑的连人影都不见了。现在看见老夫就躲着走，生怕我把他给吃了似的。诶，不提也罢。”
　　江暮云心道：林狗子你也有今天！
　　明义伯看着江暮云低头不语，以为是他终于醒悟过来，该为自己觅位良人了，于是便大方的对江暮云说道：“老夫可知道有不少好姑娘还待字闺中，王爷若是有意，大可以为王爷安排一二。”
　　江暮云一愣，立即摆了摆手，笑道：“明义伯这份心意晚辈心领了，只是现下晚辈并无此意，劳您费心了。只是今日家中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改日晚辈一定登门拜谢。”
　　明义伯见自己会错了意，心又不甘，本想再劝劝江暮云，结果别人已有辞别之意，自己也不好再做纠缠，便道：“既如此，那就不打扰王爷了。”
　　临走前，还不忘提醒道：“王爷改日一定要来寒舍品尝下老夫的手艺啊。”
　　“晚辈自当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