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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 海下 ...

  •   半个小时前。

      深夜,玉川西南海域。

      这一天是农历七月十六,明天就是七月十七,玉川海域即将迎来天文大潮,每个月的这几天,海面上都是不太平的。

      但“共工号”的船长还是决定扬帆出海,理由只有一个:包下这艘船的老板来自言灵宗。
      言灵宗是道家协会门下的言灵师组织,只要是言灵宗办事,任何民间机构都要大力支持,这是老百姓们共同遵守的默契。

      时间辗转到了凌晨时分,海潮也涨至一天中的最高峰值,比落潮的时候足足抬高了两米还多。

      共工号的船长叫丁老二,他夹着一支烟望着窗外,远方的信号塔若隐若现,海面上平静的很,但到底心头还是不安。

      他当了这么多年船长,并不是临阵退缩的胆小鬼。只不过打捞一艘沉船而已,上头却派来言灵宗的调查员,给人的感觉很不妙。

      或许……那件事是真的。
      岸上的人们都在谣传:前几天,有几个考古队的人死在了沉船里。
      有人说是鬼魂作祟,也有人说:是考古队的人遇到了盗墓贼,错把盗墓贼看成了鬼。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谣言,所以言灵宗的人才会来调查。

      后舱传来了几声闲言碎语,丁老二皱了皱眉,走了过去,呵斥道:“干什么?都聚在甲板上招魂呢?!”

      “头儿。”一个船员小心翼翼地问道:“今晚是不是要去那艘沉船?”

      丁老二瞥了他一眼:“是又怎么样?又不是要你下去,你怕什么?没出息的东西!”

      另一个船员道:“头儿,听说前几天考古队的人进去,死得很惨呐……”

      丁老二咳嗽一声,以一个船长的威严道:“那是考古队的人遇到了盗墓贼,不是遇见了鬼,你们瞎嚷嚷什么?”顿了顿,他指了指甲板上的一个身影,道:“现在有言灵师在这里,有什么好怕的?!”

      对啊,言灵师!

      众人一齐把目光递给那个年纪轻轻的言灵师。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太年轻了,只是个二十出头的英俊青年,和那些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们形象差距很远。

      但沈骏臣的的确确是个言灵师,还是言灵学院派来的正规调查员。

      自从他上了船以后,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海面,一直沉默不语,船员们也不敢去打扰他。

      “沈先生。”丁老二到底不安,还是走了过去,他不是多嘴的人,但为了船员的安全,还是要问问清楚:“这水下面真的有脏东西吗?”

      沈骏臣道:“有很多脏东西,但不足为奇。”

      玉川自古就是海难多发地,海底下有什么幽灵鬼祟之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丁老二:“……”

      他没想到沈骏臣回答的这么干净利落,接着疑惑道:“既然海底下有脏东西的话,你为什么还要下去?”

      “言灵宗有言灵宗的规矩。凡是和鬼怪有关的事都要调查清楚,哪怕只是谣言。”

      沈骏臣的目光平视着海面,在他看来,这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潜藏着的是无数的暗流汹涌。

      丁老二抖了抖,他觉得言灵师真TMD是个极度危险的工作。

      ***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那片沉船海域。

      周围静谧无声,一轮月影倒映在海面上,反射出点点星光斑驳。

      丁老二安排起氧气罐,“沈先生,我会叫两个徒弟跟你一起下水。他们帮你背两个氧气瓶。足够你在下面支撑两个小时的。”

      “不用麻烦。”沈骏臣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用氧气罐,一个人下去。”

      旁边的潜水员愣住了:“您不是要去沉船遗址吗?不用重装潜水设备怎么下去?”

      丁老二拿开了香烟头,他瞬间明白了:人家可是言灵师,有的是办法下水去,还得需要重装潜水装备这么麻烦的东西吗?

      他立即让潜水员都回去,最后叮嘱道:“沈先生,您一个人下水,可要千万小心。”

      沈骏臣点了点头,他也交代了船长几句,安排完毕,就拿起了一部潜水专用的无线电手机,别在腰间跳下了水。

      刚下了海,立即刺骨的冷意袭来。
      因为有“避水诀”护体,周围的海水根本沾不了他的衣裳。
      而沈家的独门言灵术“闭气诀”,可以让他连续三个小时不用呼吸,这些都是他能担任调查员的基本技能。
      30米……50米……100米……很快,他就发现了那片海川。

      这里已经是深水区域,海面上的光线一点儿也透不进来,四周只有极端的幽深漆黑。

      沈骏臣并不着急搜索那艘沉船,他悬浮在海水中,先使用言灵术“夜视”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乾元夜视是他继承自母亲苏家的“探灵咒语”,而苏家的探灵术向来是宗门一绝。

      只见再往下一百米,是一条海底地震形成的大裂缝。裂缝的高度足足有1000多米,里面的地形相当复杂,像是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劈开了这里,造成了一场分崩离析。

      那艘成化年间的沉船就卡在了裂缝的中央,船的龙骨桅杆横亘在两块岩石之间,四周没有感应到什么生物电流的波动,只有绿色的浮游生物在游弋徘徊。

      简单的先行“探视”完毕,他才谨慎地往下潜去。途中经过了大裂缝的边缘,看到两岸散落着不少那艘沉船的遗物,这些东西都至少腐蚀了好几百年。

      他轻轻从淤泥中拿起半块碎瓷碗,只见背面长满了苔藓和藤壶等生物,而正面则清晰无比地露出青花的纹理,下面有正楷款识【大明成化年制】。

      他放下了这块碎瓷片,继续向那沉船进发,一路上用夜视功能观察着四周。

      这里非常安静,已经是完全脱离一切人类世界的范畴。感觉到的只有最深沉的幽闭。如果不是心智强大的人,可能在这里呆一小会儿就会被那种压抑的氛围给逼疯掉。

      他不会在意这些。工作的时候保持心无旁骛,这才是言灵师最基本的素养。

      然而……这片海域还是太安静了些。

      到达了断崖附近,甚至连水流都停止了波动。
      此时,他将“乾元夜视”的咒语利用到最大化,甚至能看清楚断崖处的每个细节。

      沉船的整体形状为齐头、齐尾、平底,符合明代官办造船厂的制式。四周散落着大量的遗物。由此可以确定这是一艘古代官船。

      想来明初江西景德镇成立了御窑厂。有船只专门从景德镇运送瓷器前往皇宫。而玉川就是这些船队的必经之路,沉几艘官家的船实在不足为奇。

      当然,这里并没有发现所谓的“幽灵”行踪,也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什么煞气来源。一切都和平常的调查工作没什么区别。

      但不知为何,此时,他的头脑中忽然闯进了几句话——
      “我给你算了一卦……你的卦象是九三栋桡,是大凶之卦!”
      “你的麻烦就是不能呆在什么阴暗的地方,比方说密封的空间里面。”

      林媛媛算的这一大凶之卦,他听的一清二楚。
      那么这里算不算密封的空间?

      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忽然间,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这里没有灵脉流动。

      要知道:地球上的任何一寸土地下都有灵脉,而大地的灵脉汇聚在一起,便是灵穴,也就是人们所谓的风水宝地。

      可是眼下,沉船所处的这个大裂谷缝隙下面一点灵脉流动的痕迹都没有。难道说这裂缝的底下通往的是死亡国度?

      凭借着言灵师天生对危险的敏捷反应,他立即收回了乾元夜视的言灵术。

      然而为时已晚——就在他收回夜视言灵的瞬间,仿佛触动了什么幽灵,一股浓稠的黑墨从那艘沉船上喷薄而出!

      这是怎样的一股灵压?!
      无边无际的强大,无穷无尽的蔓延开来。
      像是一整座泰山迎面而来,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胸膛像要炸开一般澎湃。

      他瞬间知道大事不妙。凭借着SS级别的至纯言灵血脉,他在整个言灵学院里都没有对手。哪怕是遇到院长和那些董事会成员,也只能跟他的灵压威力五五开。

      但是面前的这股灵压威力是什么?!

      是他见过的言灵师灵压魄力加起来,都没有面前的这股浓雾强大!

      沈骏臣没有任何犹豫,立即上潜,但面前的光线全部被遮住了,而那股莫名的灵压越来越强大,胸腔中扩张着的肺叶,几乎被压榨成了灰。

      他并没有喊痛的资格,只是蹙了蹙眉,就迅速打开了无线手机,想联络上面的渔船赶紧撤退,却发现一点信号也没有。

      看样子,连这里的地脉磁场都受到那股强大灵压的影响,与上面彻底失去了联系。

      与此同时,那股浓墨一般的黑水已经窜到了他的脚边。

      他只往下瞥了一眼,就看到了森森的白爪从黑暗中涌出。根本不用判断就知道:这些都是最乖戾的煞,道行至少在500年以上。

      “沈先生,本爻的意思是房屋的栋梁承受过重的压力而向下弯曲,结果必然发生凶事……”林媛媛的话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她算的真准,简直是一字不错。

      沈骏臣苦笑一声,即使是生死关头,他也保持着极大的冷静和耐心。

      既然逃不掉的话,那么干脆亮刀便是。

      他默念咒语,下一秒,手中就多了一把刀。

      刀柄纹着夔龙纹,刀身古意盎然,隐隐泛着一股宝光华气。

      这就是他的佩剑“盘古”。

      按照言灵学院的规矩,只有高阶言灵师才有资格佩戴古剑,普通的言灵师只有资格佩戴桃木剑。

      这把盘古宝刀跟了他五年,陪他斩杀过无数的妖魔鬼怪。

      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用驱魔咒附在其上,刀尖所指之处,将那团黑雾都深深劈开一道口子。

      顷刻之间,黑雾里伸出来更多厉鬼苍白的爪子,就像地狱里即将爬出来的恶鬼,正在汹涌向着他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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