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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凤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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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崩逝了!”
一瞬是哀声四起,仿佛滚滚惊雷,沉闷而又悲恸,众人皆叩首,泣涕如雨下。
善真和萱棠皆是惊恐万状,看着众太医跪在正殿内,中间倒在侍女惠娘怀中的,正是皇后遗体...
两人怎敢言语,只慌忙跪于原处。
“皇上驾到!”
听闻此声,善真不禁回头一瞧,男子乘着顶好的金麟大轿,身着赤金色团龙纹朝服,头戴一顶九旒大冕,五彩玉石打制而成的珠玉帘悬挂在冕的四方顶上,遮住男子的眼眸,却遮不住鹰隼一般锐利的光芒,仿佛能射出一道寒流...这个男子,既冷傲、又尊贵。
这便是当朝皇帝公孙翼。
皇上缓缓走下轿子,不紧不慢地走向凤栖阁正殿,走过善真她们二人时,惊起一阵微风,掠过善真的面,她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众人行叩拜大礼,垂眸低首,恭迎面前的九五之尊。
“皇后为何会骤然崩逝...”
男子的声音冷若冰霜,丝毫没有痛失结发之妻的悲痛之感。
太医院首领吴万民略略扬首,道:
“回禀皇上,方才皇后娘娘宫里的黄启公公来太医院找微臣,说是皇后娘娘身子突然不适,流汗不止,让微臣过来看看...微臣带着太医院里的几个有资历的太医赶来凤栖阁,谁知微臣赶到时,皇后娘娘已经口吐鲜血,神志委靡,到了弥留之际...”
皇上眉头一皱,声音里平添了一丝怒气,
“朕不想听这些废言...”
“皇上,经微臣观察,皇后娘娘是中了砒毒。微臣本想给皇后娘娘施针救治,可惜为时已晚,毒已经侵入娘娘五脏六腑,娘娘...娘娘就...”
皇上走到金銮椅前,缓缓坐下,仿佛不怒自威,
“好端端的,皇后怎会中毒...皇后的下人都是些废人么?”
听闻此声,侍女惠娘忙跪行上前,道:
“皇上息怒啊,奴婢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婢,服侍了娘娘三年有余,娘娘若有异样奴婢岂会不知...可是自打娘娘今早起身用过早膳后,身子就略有不适,奴婢以为只是天气转凉所以偶感风寒,所以只让皇后服了些药物...谁知道...”
皇上双眼微眯,厉声呵斥道:
“放肆!”
众人把头埋得更低了,大气也不敢出,整个百花阁仿佛落针可辩。
“皇后中毒,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下人照顾不周,却还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王福来,将这人拖下去,杖毙...还有那个太监黄启,丢出宫去,永不得进宫,其余伺候皇后的人,全部发派到刑狱司里做苦役。”
“嗻!”
霎时,求饶声、哭喊声混做一片。
御前大太监王福来一声令下,命两个小太监将惠娘拖了下去,任凭她如何挣扎、哭喊、求饶...
行刑处就在凤栖阁正殿之前。
惠娘一介女流,年过四十,身板瘦弱,行刑用的木棍足有五尺之长,她怎能受得了?凄厉的叫喊声似暗波汹涌,整个北皇宫都变得阴森恐怖了起来,善真和萱棠心惊胆战的看着惠娘受刑,身子不停发抖。
慢慢的,女子的叫喊声弱了,过了一会儿干脆听不见了...
两个小太监托起惠娘的尸体,白布一裹,拉去焚场烧了。
这是江善真第一次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她的心里被恐惧和压抑充斥,曾经金碧辉煌的北皇宫在这一刻好似吃人的炼狱一般...在这里,人命不过只是可以用来随意利用和践踏蹂躏的玩意儿...
不久,消息在整个皇宫传开了...
“哈哈哈哈哈...”
百花阁内,秦贵妃笑得花枝乱颤,在阁内扭着纤细的腰肢来回踱步,仿佛是打了一场胜仗...
郑贵姬和梁修仪坐在下面,郑贵姬也是满面笑颜,道:
“这皇后啊要怪也怪不得咱们...谁叫她不识趣儿挡住了贵妃娘娘您的锦绣前程啊。”
秦贵妃缓缓落坐在贵妃榻上,一手拣起果盘里的葡萄,放入口中,
“这皇上啊本来就跟皇后间有嫌隙,再加上现在皇上一心操劳南方战事,皇后中毒的事啊肯定也不甚过问,估计也就只是派人查查意思意思,随便找个犯了错的宫人顶个罪名...就连丧事也是从简办理,只按妃位的丧仪规矩来,这陆氏身为皇后,也真是活得窝囊。”
郑贵姬掩面一笑,忙接道:
“皇后的丧仪也就只有四五天,丧期啊最多也就半年时间...这丧服穿完喽,等着贵妃娘娘的,估计呀,就是那凤衣了!”
秦贵妃得意的笑了笑,走到铜镜前,因为心高气爽,气色也红润许多,道:
“本宫先是买通了那太监黄启,让她在皇后的早膳里下毒,然后又让他蓄意拖延时间了断皇后的生路...现在,他虽被丢出宫去,但本宫也早已派人接应他,把他送回他自己家里...这天衣无缝的计谋,量他们查也查不出什么。”
“也就只有贵妃娘娘,心思缜密,智慧无双,在宫里谁敢与您匹敌呀...对了,咱们贵妃娘娘马上就荣登凤位了,梁修仪,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呀?”
梁修仪笑笑,轻声道:
“娘娘得志,妹妹自然开心的很,只是妹妹不善言辞,怕扫了贵妃娘娘的兴致...”
秦贵妃横了一眼梁修仪,鄙夷的笑了笑,
“得了吧...量你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不好了!”
秦贵妃宫里的掌事太监杨禄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满脸留的尽是汗珠,喘着粗气道:
“方才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两个花苑里的莳花女,说是皇后娘娘崩逝前看到您曾出入过凤栖阁,皇上正要谴您来凤栖阁问话呢!”
“两个莳花女?”
众人皆惊。
秦贵妃对着一旁的翠萝斥道:
“你不是说当时皇后毒发时旁边没人么?如今怎得又冒出来了两个莳花女?!”
“贵妃娘娘,奴婢也不知啊!许是当时,咱们刚走出凤栖阁,她们就从一旁过来了呢!”
秦贵妃恼羞成怒,玉手重重地捶向身旁的檀木桌,呵斥:
“没用的狗东西!你等着本宫回来了再教训你!”
此时,凤栖阁正殿内,皇上依然坐在金銮椅上,而善真和萱棠,就跪在正殿中央,接受着皇上的审讯。
“你们确定看到秦贵妃在皇后崩逝前出入过凤栖阁?”
萱棠早已经恐惧的浑身打颤,善真虽心中惶恐不安,但表面却佯装镇静,道:
“皇上,奴婢确实看见了秦贵妃从凤栖阁走出,随后奴婢们进去时,皇后娘娘就崩逝了...”
皇上饶有趣味的看着善真,道:
“你倒是很有勇气,你不知道欺君之罪是要诛灭九族的么?”
“奴婢不敢欺骗皇上,奴婢说的皆是自己所见实情。”
江善真缓缓抬眼,这才看清楚了皇上的面目。一双冰冷的眼眸微眯,眉宇之间尽是王者之尊,鼻梁高挺,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他看着善真,仿佛在看一个玩物。
没过多久,秦贵妃匆匆赶来,给皇上请过安后,又看向了跪在一旁的善真和萱棠。
善真不敢看秦贵妃的双眼,只得又把头埋了下去...
皇上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玩弄着食指上的翡翠戒指,淡淡道:
“贵妃啊,这两个莳花女说,亲眼看见了你在皇后崩逝前走出了凤栖阁,此言可真啊?”
“皇上,您难道还不信臣妾么,臣妾虽然和皇后娘娘没什么情谊,但也不至于毒害皇后娘娘啊,肯定是有心人蓄意构陷...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子,竟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污蔑本宫!”
秦贵妃的声音柔美细腻,仿佛能捏出水儿似得,怪不得是皇上的宠妃。
善真顿了顿,道:
“贵妃娘娘息怒,奴婢说得只是亲眼所见的实情罢了。”
“亲眼所见?本宫若是在皇后崩逝前进过凤栖阁,那方才皇后崩逝时那些太医和宫女怎么没向皇上禀报,本宫看你们两个就是信口雌黄!”
善真登时语塞,秦贵妃说得确实在理,若她真的去过凤栖阁,那些太医和宫女怎会不晓得?难道说,是胡萱棠看走了眼,方才那位走出凤栖阁的,不是秦贵妃?
秦贵妃走到皇上面前,跪在地上,楚楚可怜道:
“皇上,宫里有些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污蔑臣妾...皇上得替臣妾做主,将这两个贱婢脱下去乱棍打死!”
善真这下一听慌了神色,一旁的萱棠更是瘫倒在地,面色煞白,仿若魂飞魄散一般。
皇上看着两个女子花容失色,不禁哑然失笑,缓缓道:
“今日见血够多了,这两位就免了...你们,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朕也就不苛责追究了。”
秦贵妃眉头紧皱,愤愤难平,道:
“皇上...”
“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对了,那个左边儿的莳花女,叫什么名字?”
江善真愣了愣,这才意识到皇上是在问自己,急忙道:
“回禀皇上,奴婢名唤做江善真。”
“江善真......朕记下了,你们回去吧。”
善真拽起还懵在原处的萱棠,忙着告退了。
宫中甬道上,秋风萧瑟,北皇宫的天还是如此湛蓝,几只大雁盘旋于善真的头顶。
“江善真,你今天快把我给害死了!”
胡萱棠在一旁直眉立目道。
“还不是你说方才走出凤栖阁的那位是秦贵妃,我才跟皇上说的!”
“江善真,你真是蠢钝如猪啊,在这宫里自己能保住自己的命就不错了,你知道秦贵妃是何等人物么?皇上若今日结果了我们便罢了,我们现在死里逃生,秦贵妃会善罢甘休?她肯定是要来找我们的麻烦的呀!”
善真停下步子,神色是五味杂陈,
“我知道今天是我莽撞了,可是事到如今后悔没用了,不管平日里怎样,胡萱棠,现在咱们俩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还是想想如何活命吧。”
“还能如何?暂且先回花苑里待着,在那里兴许还能安全些。”
另一边,秦贵妃气急败坏的走着,喑噁叱咤道:
“今日若不是本宫巧言善辩,本宫和你可就都得被治上一个谋害中宫的罪名了!到时候,你的脑袋能不能安稳的待在你脖颈子上还两说呢!”
翠萝在一旁唯唯诺诺道:
“奴婢知错了,请娘娘息怒...”
此时,打对面儿走来两女子,原来是上官妃和章婕妤。
几人迎面撞上,上官妃和章婕妤先行了礼:
“给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本宫今日没时间陪你们搬唇弄舌。”
说罢,秦贵妃便急着步子走了。
上官妃看着远去的秦贵妃,不禁嗤之以鼻,道:
“瞧瞧,瞧瞧这秦曼姝,打量着咱们宫里的人儿都是大傻子呐,皇后崩逝,得利者还不是她自个儿嘛?”
章婕妤在一旁,绵言细语道:
“上官姐姐,这话不得乱说,小心落人口实。”
“怎么了?本宫偏偏要说,那秦氏敢做还不敢让别人杂舌了?若真不是她干的,怎会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两个莳花女说看见了秦氏出入凤栖阁?这秦氏啊,活脱脱像个呆头呆脑的老嫲子,自个儿觉得自个儿足智多谋,却还不晓得宫里的人儿都怎么想她呢?”
章婕妤细细打量四周,垂着眸子轻声道:
“姐姐,快些别说了...”
上官妃翻了个白眼儿,咂咂嘴,
“妹妹啊,你这胆子也忒小了点儿,你将来若有了孩子,公主倒也罢了,你要是有了儿子难不成还想教的他跟你似得,成天儿里话也不敢说,那不得憋屈死...像我,就一直教导我的珉儿,人活一辈子,就要大胆些,咱不欺负别人,也不能让别人欺负到咱们头上来,若遇到那种蛮横无礼的,大不了就跟他打一架...”
章婕妤微微笑了一笑,缓缓道:
“是,妹妹受教了。”
“唉,这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呀得赶紧着去佛堂给皇后娘娘焚一炉香,怎么说也得表表虔诚,秦氏对那凤位虎视眈眈已久,这好戏呀,怕是要开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