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 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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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过后，唐照有些累，便迷迷糊糊侧靠在被子上睡去。
“唐照！唐照！”突然，柳扶风兴奋的声音闯入了她的耳朵，将她从美梦中拉回现实世界，“别睡啦！快过来看！”
当唐照略为不乐意地睁开惺忪睡眼之时，却因眼前所见，整个人在一瞬之间愣住了——她已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
她们的房间正对着冰山，落日的余晖洒向万千洁白的冰面，拉起海天一色的橙红帷幕，寒冷的冰川竟也跟着释放出暖意来。
这不是唐照第一次见到日落，这一次甚至在“壮丽”排行榜上根本没地儿站。
但是，这是最让她感到…
“旷远。”柳扶风用了这样的词汇。
唐照觉得其实还差点意思，想了半天，她也没能将心中闪过的那些念头凝聚成合格的文字。
“我不知该怎么形容，明明有一大堆想说的，到头来也就只会‘哇’一声。”
柳扶风认可地点点头后，问道：“那，想听冷知识吗？”
唐照突然笑了起来，“你不会要想我科普，太阳如何求偶吧？”
“你还真问倒我了。”柳扶风两手一摊，“这题不好说。”
“你说吧，我不打岔了。”唐照道。
柳扶风用起了纪录片配音员的腔调：“南极只有一次日出，和一次日落。”
“每年？”
“嗯，每年。”
唐照感慨：“那我们真的好幸运啊。”
柳扶风突然道：“对了，你知道‘濛汜’吗？我指的不是我的那个环保组织，而是一个地方。”
“一个地方？”唐照眨了眨眼睛，皱起眉想了一会儿，并没有得出什么结果来。她实诚地摇摇头，“不知道。”
柳扶风道：“在传说中，濛汜是太阳落山的地方。”
“原来还有这一说？”唐照丝毫不觉得方才的无知很丢面子，反而有些闻得新知识的喜悦。
“有的。”柳扶风道：“或许，你听过张衡其人吗？”
“这怎么可能没听过？简直如雷贯耳。浑天仪和地动仪就是他发明的对吧？”唐照小学时候读过的百科全书，连图都能瞬间给她在大脑中匹配好。
柳扶风道：“对，但是除了搞科研，他在文学方面造诣也很高。”
唐照想起，面前这个是个文学系的，“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柳扶风笑着道：“不过多读了几本书，侥幸多知道几篇好文章。”
“所以，濛汜出自他的笔下？”
柳扶风努了努嘴，“其实具体是不是出自他笔下我并不清楚，这个具体还需要考证。但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个词，确是从他的《西京赋》中。”
唐照尴尬地笑了笑，“我才疏学浅，只知道《三都赋》。这《西京赋》确实是头一回听闻。”
柳扶风心直口快道：“能拿走这个第一回，我很荣幸啊。”说完后觉得似乎有些歧义，她又连忙打补丁道：“我是说，能够给你科普，我还挺荣幸。”
唐照现在一门心思在“濛汜”上，她兴趣上头，也没有逗弄的心思，“所以，是哪句。”
见她求知心切，柳扶风也再没藏着掖着，“日月於是乎出入,象扶桑与濛汜。”
唐照道：“其实你说扶桑我是知道的。《山海经》曾载扶桑神木。”
“《山海经·海外东经》。”柳扶风几乎是脱口而出：“ ‘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日出汤谷，这里说扶桑也可以。”
唐照读书还可以，背书倒是勉强，要说这样一字不落连带出处一起背诵的，还真是颇感为难。她有些崇拜地道：“你在校，成绩一定很好吧？”
柳扶风谦虚道：“也就一般般。”
唐照道：“你莫不是修得凡尔赛文学？”
柳扶风微笑着回答：“不是，我修得算是古典文学。要辅修拉丁语和希腊语的哪一种。”
唐照也回了一个微笑，却没再说什么。
学霸多爱谦虚，她理解的。
而她喜欢的，也正是这种满溢着自信的谦虚。英明神武又骄傲万分的将军，正说着战场上那些厮杀不过尔尔，却突然对着前来迎接的佳人微有脸红时，在唐照心中，莫名带着些超越界限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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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望了一会儿窗外的美景，唐照突然想起，方才的话题算是中途被打断了，她想知道的还没问清楚呢。
“不过，为什么你的环保组织要叫濛汜？”
柳扶风绕有兴致地看着她，“你猜猜看？”
说猜就猜，唐照道：“不会是夸父逐日吧？”
这回换柳扶风惊讶了，“我是真的觉得，咱们可能前世见过。”
唐照笑道：“文化人说‘猜对了’的方式还挺独特。”
“是吧？”柳扶风公布了正确答案：“来源是一句诗，作者在当时代也算是开宗立派一代人物，颇负盛名。明末清初人，号称江左三大家之一，叫吴伟业。”
唐照摇摇头，“没听过。”
“正常，其实这三个人，比起唐宋那些大家，知名度要低很多。我当初定的名字，来源是吴伟业的《清凉山赞佛诗》。其中有一句：‘远驾求长生，逐日过濛汜。’我希望我这个组织能够拥有强大能力的同时，或者说在能力之前，能够拥有长久的生命力。”
说这些话的时候，柳扶风身上的“老总”气息很浓厚，倒也不是像在给员工训话那样严肃和高高在上，反之，颇具亲和力，像是在赞助商面前肩负着整个公司未来、大谈创业初心。
“我觉得濛汜的生命力，其实就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初心之力。虽然很老套，但是如果那种纯粹又执着地想要为了自然做些什么，不计成本和付出的心变了，那濛汜自然也就走到了尽头。”
“看你如此有感悟，当初大学和你一起的人，没有坚持下来吗？”唐照总觉得，柳扶风的目光中有些悲伤的意味在。
“都是社会人，哪里能真的不问五谷，不买油盐酱醋？他们固然都有自己想要去过的那种人生，但是他们的家庭也有他们家庭所需要他们成为的样子。”柳扶风颇为无奈地一笑：“当初我骂得凶极了，仿佛他们一无是处，现在却很能理解他们。”
唐照见她想起往事，心情有些不好，正琢磨着该怎样让她开心一些，突然看到有只海豹滚上了冰面，将自己摊饼一样晒在冰面上，汲取着落日的能量。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便将那只饼状海豹指给柳扶风，“你快看。”
柳扶风被它慵懒的模样逗笑了，笑过后，又重操旧业：“看到它，我突然又想起来一个冷知识。”
“什么？”
“虽然并不是主要的食物来源，但是…”可能是觉得有些毁豹形象，犹豫着该不该说。
“但是什么？”
既然唐照追问，那她可就没什么顾虑了。
柳扶风挑了下眉，道：“海豹是吃企鹅的。”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Chapter 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