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的金牌助理》祈幽

32、善恶有报

　　花月楼的茶点不错，点一壶铁观音，要上两三个茶点，可以在茶馆一坐就是一天，中午一定要吃这儿的龙井虾仁炒面，味道比那些豪华盖浇饭啊炒饭啊好吃许多。

　　刑沛小时候经常在八佰万一带晃悠，爸妈工作，他就是逗猫逗狗。那时八佰万周围还不是高楼林立，小楼房小店铺能玩的地方还不少，林沛和附近的孩子玩的很好，没有人不认识林家淘气包小儿子的，这边不小心砸了玻璃、那边不小心惹毛了大狗……大哥刑泽就跟在刑沛屁股后头收拾残局。

　　爷爷也常来，在花月楼和老兄弟几个聊天打牌喝茶，刑沛经常被约束在爷爷身边，唯有花月楼的茶点和炒面可以留住毛毛躁躁的他。

　　走进花月楼，扑面而来的评弹令耳目一清，瞬间就挣脱了商务区内车水马龙的喧闹和浮华。刑沛上楼的时候听了一耳朵，摇头晃脑地觉得新来的师傅唱得挺不错，没有堕了她师父的面子。

　　“你听得懂？”芈小小惊奇地问。

　　刑沛说对啊，“我以前跟着爷爷经常来的，听得懂。”

　　方言唱的评弹本地人几乎都听得懂，但其中滋味就是见仁见智了，刑沛就属于听得懂滋味的人。

　　上了二楼小间，殷容容已经在里面等，看到刑沛来了她挑挑眉，眉毛间带着欣喜。

　　刑沛看她还握着那颗桃子核，“怎么没有种下？”

　　殷容容苦笑地说，“这只手根本就松不开。”

　　看起来完好的手指仿佛受到了看不见的重创，每每想动弹手指就有钻心的疼痛，十指连心，每一丝疼她都没法承受。当着刑沛的面，她试着松开手指，关节处凌迟一般的痛苦立刻而来，她当下痛呼出声，完美妆容覆盖的面容变得煞白，额头瞬间布满细密的冷汗，再昂贵不脱妆的腮红都没法遮掩她脸上的痛苦。

　　殷容容跌坐在位置上，虚弱地笑了笑，“就是这样。”

　　女人对自己太狠了。

　　刑沛咋舌，形容形容就可以了，她偏偏要示范给自己看。

　　那锥心的疼痛光是看着，就觉得痛入骨髓、痛彻心扉，活像凌迟，令人望而生畏。

　　殷容容喘息着说，“还好，我只要不想着松开手，就不会觉得疼。”

　　她迟疑地看着小小的桃核，前世的记忆经过梦境的反复激荡她已经想起，桃夭就是她至死不渝的爱人。桃夭守护着不愿意出嫁给老头子当填房的自己，自己让桃夭脱离了对人世的蒙昧，她们相辅相成、相依相恋，是那小小的天地里彼此的慰藉和依靠。可惜美好的爱情没能够长相厮守，渴望升迁的父兄棒打鸳鸯，出阁当日自己血溅桃花根旁，桃夭哀泣，从濒死小妖化成了桃花债，以煞气苟活……

　　“是她不想我放开她吗？”

　　刑沛断然否定，“要是如此自私，她就不会爱你了。你手上的是雷电余威，你消化一段时间就能够自然代谢掉了，就和炎症一样。”

　　殷容容，“……炎症还能够吃个抗生素。”

　　“雷电无解，或者有解我不知道，那天不是来了挺多大师嘛，你可以问问。”刑沛在对面坐下，看到桌子上有自己喜欢的抹茶红豆小方糕，下意识地愉悦地弯弯嘴角，他说，“你徒手抓住被雷劈的桃核，只是手上留有雷电余威，很幸运了，是她保护了你。之前身上细小伤口上的雷电不是消失了吗，手上的也一样。”

　　殷容容笑了起来，风华万千，美人不愧是美人，何时何地何种状况都是美美美的。“我还宁愿她舍不下我，她……能够恢复过来吗？”

　　“给些时间吧，灵识未消，总有化成人形的机会。”

　　殷容容脸上的笑容淡了，“那就是我等不到了。”

　　人的寿数有限，她已经年过五十，保养得再好也不年轻了，就算是她活得时间够长、能够活到一百岁，那也就剩下四十多年。四十多年啊，再没有常识也知道妖怪修炼不易，不可能几十年一蹴而就，殷容容长叹一声，“希望，我们有还能够相遇的一天，希望那时我青春正茂，那时她修炼有成，那时我们能够相依相恋，在一起。”

　　刑沛沉默了一下下，随后说，“会的。”

　　小间里陷入了安静，怅然的殷容容暂时没有说话的欲望，刑沛不知道说什么，而芈小小根本就不在状况，什么妖啊鬼啊超出尝试了啊，刚才不是还在说非常科学的新陈代谢吗？世界变化太快，芈小小有些适应不了。

　　“那个……”刑沛忽然想起了啥，语言还没有组织好就开口说话了。

　　其她两个人看过去，看着刑沛，面对二人颇有压迫感的目光，刑沛轻咳了一下找了找场子，他说：“阳世的人不应该也不能够拥有前世的记忆，你这种状况按照章程来书我们衙差是要出面处理的，就和《黑衣人》里头一样拿出个什么东西对你piu一下你就忘记了前程往事，过好这一生，当然我们没有这个道具，只是好让你明白做个形容。”

　　殷容容理解地点点头，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她不想也不愿意失去前世的记忆，她甚至想带着前世今生的记忆去往下一辈子。

　　“但是呢。”刑沛说，“我给你求了个恩典，你重视慈善、经常公益，成立的容易基金已经有二十三年，帮助了许多生活困难的学子，他们学习有成又回馈了社会，日积月累，皆是功德。你身负的功德让你有了这个机会，可以保留前世的记忆到这一世的终点，而且……”

　　殷容容的心砰砰跳，她觉得口舌干涩，喉咙里似堵住了什么，变得哽咽，“而且什么？”

　　“来世因缘际会下，说不定就能够让回忆起前世今生。”刑沛笑弯了眉眼，他差点儿就把王五传来的消息给忽视了，只不过是不抱希望地和爷爷提了一句，竟然得到这样美满的结果，完完全全是殷容容修来的结果。

　　一饮一啄，冥冥之中，前因种下了后果。

　　“这样，这样，竟然这样……”殷容容喃喃自语，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成立基金、重视慈善不过是她巧合下的顺水推舟，完全没有想到会在日后帮助到自己。

　　多年之后，容易基金越做越大，帮助的人越来越多，社会因此受益，如此种种是以后的事情了。

　　芈小小有些感动，她不知道前因后果、不知道事情经过，但她会脑补啊。从事的行业让她有了非常不错的专业素养，只言片语就可以勾勒出一个爱恨别离的故事，就自己被自己感动了，知道不是开放式的结局，而拥有了不错的发展，她双手捧心，感觉好了许多。

　　自己脑补的故事，没有那么好哭了。

　　小间里再一次陷入了安静，但这回不是含怨带愁的安静，是对未来有期许的平静，刑沛甚至对自己觊觎已久的抹茶红豆糕动手了，抓着一块麻将大的小豆糕呱唧呱唧吃，吃得很安静就像是啃着松子的小松鼠，满足又可爱，看他吃东西真的好开心，看着看着慢慢发现自己也饿了，然后也开始吃起来了。

　　殷容容，“……”

　　芈小小，“……”

　　她们明明没有吃东西的兴致啊。

　　但是抹茶红豆糕好想真的挺好吃的，红豆沙甜、糕体软糯、抹茶微苦，相辅相成。

　　好奇怪，为什么忽然成了美食鉴赏时刻？

　　刑沛吃了一个抹茶红豆糕，满足地舔舔嘴唇，再喝一口铁观音清了清口中的甜腻，“抹茶红豆糕是这家店的招牌，正餐提供的龙井虾仁炒面更好吃，你们有机会一定要尝尝。”

　　“好。”殷容容愣了一下，答应了下来，有机会她一定过来尝尝。

　　芈小小不断点头，她已经做好明天的安排，带老公到这儿来吃晚饭。

　　说了一会儿吃的，殷容容猛地想起来，她约芈小小出来可不是说吃的啊，现在刑沛在这边就更加好办了。

　　“我找芈小小来主要是说一件事情，算是我们共同经历的事情吧。”殷容容看看刑沛，又看了看芈小小，随后把视线落在了刑沛身上，她说：“我逼问过殷容德了。”

　　刑沛有些能够想象怂包殷容德的凄惨模样了，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惨兮兮。

　　殷容容说，“他在三年前谈过一个女朋友，恋爱三个月就分手了，这家伙没什么定性，换女友比换衣服的速度还要快，于女色上丝毫没有定性，爱的总是下一个更加漂亮可人的，为此我训过他，但丝毫没有用处。我说过，他迟早要在女人身上翻车，一语成谶，果不其然。”

　　刑沛和芈小小安静地听，刑沛又吃了一块抹茶红豆糕。

　　殷容容继续说，“那个女孩儿怀孕了。”

　　刑沛皱眉，他有些知道埋在桃夭树根旁边的小尸体来自于哪里了。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就是那个孩子。”殷容容叹息，家门不幸，丑事不得不说了，“那个女孩儿是初入行的小艺人，跟阿德在一起初衷也不纯良，但女人就是容易投入到感情当中，她动了真感情，分手后不惜生下那个孩子。那时候她正在上升期，因为参演真人秀圈了很多粉，伴随而来的也有各种谩骂，加之未婚先孕的事情曝光了，让大众狠狠地吃了一堆瓜，压力很大。”

　　三年前，未婚先孕。

　　瓜农刑沛有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