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卿》Damon

31、暴露（上）

　　该来的总是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即便这是场美梦，言珏卿也没想到会醒的如此快，她心里感慨，是自己要求太多么，她只是想和对方再处久一些，便也是昂贵的奢望么，看对方最后说话时的面无表情，语气深不见底，她知道，心里的人，终究，是不能接受自己了，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骗自己，傻呆呆的在池子里又征了半天，直到池水发凉，她才起身着衣，只是，她穿的很慢。好好想想，该怎么给本宫解释解释。呵，自嘲的苦笑，解释什么，还有何解释的呢，或许从一开始，我到底，就不是你的良人。

　　然而等她穿好浴池出去，却不见了言洛瑶，“七皇子，”怜琴抱着团子过来给她行了礼，“公主说她就不等您了，先行去了宴席，让您自行赶去。”

　　果然厌恶到此都不想再与自己同去了么，亦或是不想与自己单独处着，言珏卿摆摆手，只觉得这手异常沉重而无力，“知道了。”

　　“是，奴婢就告退了。”怜琴走远些抱着团子疑惑的开口，“团子，你说七皇子怎么了，表情那么难看，和公主吵架了？没有啊，看公主她好像没生气啊。”

　　团子倒是叫了几声，不过就不知道是何意了。

　　等她赶到宴会的地点，所有人都已经两人一桌坐好，言洛瑶旁边自是空着的，她愣在那里，心想对方不愿见自己，肯定也不想与同桌，于是竟然就那么僵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

　　所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她进门就呆住了，还是上官宸反应快，上前去搭她的肩自然就带了她往言洛瑶那边走着，“卿弟姗姗来迟，害的大家等你等的肚子咕咕叫，你可要自罚三杯。”

　　“什么三杯，”唐欣茹在那抖着脚，“本姑娘饿的都前胸贴后背了，起码三十杯还差不多，不对，这么好的葡萄佳酿，罚他岂不是便宜他，应该罚他不许吃喝，看着我们吃才是。”

　　偏偏是苏倾城坐她身边，马上就反驳，“师弟刚好，怎么能这么挨饿，你等不了不会走，又没人请你来这，死皮赖脸的跟过来蹭吃蹭喝还理直气壮了不成。”

　　“诶你这老女人我说你一天不气本姑娘你没完是不是！”

　　“疯丫头你说谁老？”

　　“谁应就是谁，本姑娘十七你二十，你不是老是什么，老女人！”

　　“比不过你女孩子家家胃口那么大，这一路上吃我做的那么多顿饭，一点感激之情也没有，饭桶！”

　　两人又开始斗起嘴来，其他人都笑笑也没去理会，言珏卿被上官宸摁在了那座位上，她扭头去看了一眼言洛瑶，对方正好命丫鬟倒着葡萄酒，双眼也只望了那夜光杯，心里苦涩，还是开了口，“洛儿，我……”

　　“有什么话，”言洛瑶抿下一口美酒，“回去再说。”

　　反正之后别人再说什么言珏卿是听不见了，她只觉得自己就像置身事外的坐在这里，看着周遭杂乱的一切，吵闹声笑声钻入耳中，她只是从丫鬟手里拿过酒壶自顾自的倒进酒杯喝了起来，一杯一杯，看的旁边的丫鬟心惊胆战。却又不敢出声阻止。

　　“好了，”正当这酒壶已经空了三次正欲命人续上第四次时，身旁的人一把按住她，挥手让丫鬟退下，然后温柔的道，“即便好喝，也不能这么贪杯，你那伤口才刚好几天，不许喝这么多。”

　　这语气柔柔的，又带着关切，直苏进了言珏卿心里，她只望着眼前的人，旁的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洛儿，洛儿，”

　　她唤着，那边不知谁起的头提了什么，上官仁突然叫了言珏卿，“卿儿，寝宫可好满意么。”

　　言珏卿敷衍的应了一声，“嗯，甚好。”

　　“满意就好，”上官仁叹一口气吞了杯酒，“那寝宫，以前是璃儿住的。”

　　这一次终于引起言珏卿注意，她扭过头去，“那是，娘亲的寝宫？”

　　“是啊，这么多年了，朕都不许人动那里一分一毫，命人天天打扫照料着，总算，维持着原状。”

　　“太上皇，有心了。”言珏卿有所缓和，起码这一刻，她看见了上官仁的模样，只是一个思念亡女的老人，这真情流露的模样，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

　　“这二十年，你必是恨极了我们，恨极了你爹吧。”

　　“父皇，”上官煊眼见自己老父喝多，赶紧出声阻止，他笑着，“说起来，朕今日倒为你们准备了一个节目，来人！”

　　他拍拍手，殿里烛光突然暗下来，乐声响起，一群舞女出现开始翩翩起舞，上官煊对着太监低语几句，立刻来了人扶着已经喝醉的上官仁回去休息了，“父皇不胜酒力，朕已命人送他老人家先行回去休息，来，咱们继续赏酒观舞。”

　　这群舞女中始终有一舞姬戴着面纱，独独露出那对眸子，竟然是一双蓝瞳，却有着别样的美和迷人，摄魂夺魄。

　　所有人都愣住，只痴痴的盯着这舞姬，就连那拌嘴的苏倾城和唐欣茹也停了下来，唐欣茹喃喃细语，“这女子，好漂亮。”

　　一舞结束，殿内复又恢复了明亮，其余舞姬皆退了下去，只有那面纱女子留下，上前一步跪下行礼，“柳素问参见陛下，太子，和各位莫国贵客。”声音清脆如铃，她缓缓取下面纱，原本以为这蓝瞳下的脸应该是番邦女子异域风情的模样，结果却没有，只这一对蓝瞳与众不同罢了，然而却毫无违和，反而衬得她更加灵动，若以莲为比，柳素问，就是一朵妖莲，明明是洁白的，却妖冶如火。

　　“快起来吧，”上官煊摸着自己长须，“这是柳素问，年芳十八，卿儿，她之后会同你前往莫国和亲，朕已收她做了义女。”

　　又是和亲，才十七，竟要背负上这种使命，而且还是去做那年过半百的言钰荣的女人，言珏卿只是摇着头笑不说话，似叹息又似怜悯。

　　柳素问却端着一杯酒向她走来，举手投足间净是旖旎风光，“这位面若冠玉的，一定就是七皇子，素问敬你一杯，和亲路上，就劳烦七皇子了。”

　　言珏卿刚要回过去，言洛瑶毫无征兆的一下按了她的手并十指相扣，“夫君今晚饮的太多了，这杯酒，本宫代喝。”

　　柳素问笑笑不再多说，干了自己杯中的酒，“鹣鲽情深，长公主好福气，能嫁到七皇子这么好的男儿呢。”

　　言洛瑶优雅的放下酒杯，“本宫实在不胜酒力，就先行回去了，众位，失陪。”

　　手上突然传来柔软的覆盖再到骤然变空，言珏卿呆呆的望过去，这感觉就像今天沐浴之前她还在搂着佳人入睡，下一秒，却猛地渐行渐远，心痛无以复加，她想追上去，却又止住了，你有什么资格，什么理由，去抱住她？她本就不想见自己，无谓，再去碍人家的眼了吧。

　　酒是过了一巡又一巡，言珏卿到底也没再喝，酒入愁肠又何必呢，然而再不愿走，宴席也终于到了散的时候，慢吞吞的走回寝宫去，怪了，今日去的时候分明觉得那么远，现下怎么那么快就到了。

　　再怎么磨蹭，也还是来到了房门口，里面不见烛光，她抬手，又放了下去，就那么站在门口，一句话也没说，就像一个假人般，站着。

　　“想在外面站到几时，莫说是在这边，就是以往在莫国那宫里，外面都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更何况此处是寒国，现下想让人家看笑话不成么。”

　　屋里传来声音，言珏卿却矛盾，她想听见对方说话，又不想听见，这意味着自己得进屋，慢悠悠的推开门，只觉有千斤重，进屋，再合上，踱到床前，只期许着屋里发黑，床上的人背对自己，偏偏今夜月光好的醉人，而对方一反常态没有背过身去，而是大大方方朝自己这一面侧卧着，眼睛闪了光芒，美好的要晃瞎她的眼。

　　“你今晚，”言洛瑶一手撑着头，一手放在外面，手指无节奏的敲击着被面，“是打定主意要站个够了是不是？”

　　“我……”

　　“是要本宫起来伺候你更衣？”

　　想起自己身份已经暴露，这话听起来让她难堪而痛楚，“不用。”

　　“还不宽衣上来。”

　　奈何言珏卿心里难过，若是她有心去注意，怎会发现不了对方那语气里的娇嗔。

　　她埋头解着外袍，不明白对方这是何意，分明知道了自己性别是女子而那么恼，现在这出，又是为何，她痛彻心扉，实在猜不透，也不想猜，只能机械的脱了长衫，木讷的上床躺下。

　　“你隔我那么远做什么？”

　　言珏卿苦笑，正要说点什么，对方却一如既往钻进她怀里，“这么久才回来，可见和那柳姑娘相谈甚欢得紧，对着本宫就一个字两个字的吐，简直少的可怜，当真是厚此薄彼。”

　　她继续笑得发涩，“你既已知道真相，又何必再这般。”洛儿，你明明介意我这女子身份，现在来挖苦讽刺，是在嘲笑我么。

　　“真相？”言洛瑶发了笑，“夫君指的是什么呢，”手突然摸索着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伸进里衣，一把扯下了那软甲扔到地上，没好气的说着，“成日里捂不够是不是，现在还想捂着，穿着好看那？还是觉得舒服，透气？”

　　言珏卿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试探的开口，“洛儿，你，”

　　“你你你你你，你什么，”对方打断她，“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整天了吞吞吐吐的，几个字几个字的挤，想说什么便说，磨磨蹭蹭的真不干脆。”

　　她终于鼓足勇气，尽管对方已经知道，然而总还是要从自己口中说清楚的，“如你所见，我是女子，一直以来，我都是女扮男装。”

　　言洛瑶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示意她继续，她也配合的继续说着，“多年来我女扮男装，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回宫，查清我娘的死因将幕后真凶揪出来好为她复仇，我虽无意骗人，但到底是我骗你在先，你即便告诉言钰荣和其他人也好，我都毫无怨言。”

　　结果言洛瑶张了嘴要说话，她却又开始自己说了起来，“本来我打算这次回莫国以后就告诉你，没想到今天被你自己发现了，我也无话可说，我知你恨我，但娘亲的仇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报的，所以我只求你给我一点时间，待我查清一切自会和言钰荣禀明一切还你清白，或者你等不了，回去后大可与我和离，原因，说我不举便是了，也不会辱了你的名声，若你实在不肯，嫌我生厌想把一切说出来，我，也不阻拦，你想怎么罚我我都心甘情愿。”

　　“嘶……疼，疼……”她刚说完，耳朵就被猛地拽住，生疼，简直疼的要命，“一天把和离挂在嘴边，你巴不得和我和离是不是？我告诉你，有本宫在一日，你就别想和离，做梦去吧，不对，做梦也不行，听清楚没有？”

　　“听清了听清了，”言珏卿去摸自己被拧的发痛发烫的耳朵，先触到的却是对方的手，没成想的是那手居然马上的反握住她，紧紧的扣了，“我还没想好怎么罚你，姑且先听着，日后再说。”

　　言珏卿瞪大了眼，这结局实在是她意想不到的，她作死的问道，“你今天知道以后不是很生气的么？”

　　好在言洛瑶没有计较，而是突然翻身压住她，无比认真，“我问你，你既是女子，那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对我的情意，可是真的？”

　　“是，当然是，”她没想到对方会问，本来不打算再说，因为看对方下午的反应便以为是觉得自己一个女子喜欢女子定是感到恶心了，然而此刻她却又想说出自己心中想法了，“除了女扮男装这件事，我对你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是真心的，我是真心喜欢你，洛儿，我喜欢你，虽然我是女子，但我还是无可避免的喜欢上你，我曾经努力过逃避过，我怕自己喜欢上你，我只是个女子，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也不能答应你什么，然而最终我还是沦陷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当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时候，我感觉就像得到了全世界，那旁的一切，在我眼里都显得那么卑微那么微不足道，所有的所有，都不重要了，可是我也好怕，每晚我揽着你，拥你入怀，看你在我怀里安睡的时候，我却很惶恐，我怕，我怕有一天你知道了我是女子的真相会离开我，会觉得我恶心，今日发现我是女子的事后，你的反应一如我所料，我本来不想说，可我还是没忍住，洛儿，我喜欢你，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讨厌我，但我还是不后悔喜欢你，不后悔说出来，你，想打便打吧，若你不愿再见我，我马上就出去。”

　　言珏卿闭上了眼，只等着对方一个耳光打下来然后骂自己，叫自己滚，结果等来的，却是一个深吻，热切而缠绵，她惊讶，内心却又狂喜，紧紧抱住身上的人，专心致志又忘情的回吻去而又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张让自己神魂颠倒的脸。

　　“自作聪明，”言洛瑶伏在她身上喘了气，唇却不舍得离开些许，只是继续贴着，“以后再乱想些有的没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洛儿，”言珏卿觉得自己的声音高兴到发了抖，“你喜欢我的是不是，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本宫何时说过喜欢你，”对方别过头去，“自作多情。”

　　她抚了她的发丝，“你就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奇怪么？”

　　“有何奇怪的？”

　　“我师傅师娘都是女子，所以从小在我们眼里，不管男女也好，亦或是男子与男子，还是女子和女子，只要相爱便能一起，可是这世俗大多不能接受，在他们眼里，这是有悖常伦的。”

　　“既是世俗，自然都是些俗人，本宫怎能和那些凡夫俗子相提并论，”言洛瑶故意玩笑道，然后才认真回了她，“理会他旁人说三道四，只要相爱，纵是女子，又如何？”

　　即便是黑夜里，这意气风发的模样，当真把这天下所有都比了下去，将对方搂的更紧了些，“是是是，我家洛儿哪是那些俗人比的了的，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少来这套，你和那柳素问，倒是亲热的很。”

　　“我哪有？”言珏卿立刻叫屈，“她自己要过来敬我酒的，这也不是我的错啊。”

　　“人家敬你酒，你还打算还回去，人家柳姑娘都说了，本宫嫁了你，是好大的福气呢。”

　　“洛儿吃醋了，”她啄着对方的唇，“洛儿，我喜欢你为我吃醋。”

　　言洛瑶像是感慨自己的不争气，“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还是被你这小混蛋灌了什么迷汤，被你吃的死死的。”

　　“明明是你把我吃的死死的，你说一我敢说二么。”

　　“洛儿，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呆子，”言洛瑶扯了她的脸一下，“其实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她不明所以，“什么？”

　　“还记不记得那天出宫遇到那个叫陆三爷的？”

　　“嗯，记得。”

　　“可还记得我和他说了过什么？”

　　越听越糊涂，“什么呀？”

　　“那日本宫说，我有断袖之癖。”

　　“严格说起来，也不算是断袖吧，等等，”言珏卿想笑，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有些什么不对，“那时候，你，不是今天才知道我是女子的？”

　　“废话，”被白了一眼。

　　“你多久知道的？”言珏卿越发的疑惑，“我伪装的挺好的啊。”

　　“是挺好的，不过可惜了，”言洛瑶笑的更加古怪，“本宫知道的很早呢，知道了二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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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啦啦啦我真的是太爱她们俩了，感觉太甜了啦啦啦（感觉自己好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