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爱情不需要英雄主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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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好像已经挺晚了。
冬日里的阳光只能勉强穿透窗帘，打在枕头上显得有些阴郁，隐隐还能闻到一些眼泪浸渍出的咸味，林一睁开眼，床另一侧只剩下几条褶皱，没见到人影。
记得昨晚两个人并没有说太多话，她只是一直在哭，最后已经没有眼泪流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快天亮的时候她醒来过一次，那时候金南俊还在，应该是趁她睡着后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睡得十分安稳，林一那时候想悄悄从床上爬起来，但只稍微动了一下，搭在她腰上的手臂就像自动反应一样，又轻轻把她揽了回去。
没多久她又睡着了，睡到现在。
都不知道金南俊是不是已经离开。
想拿到手机看看是否有留下信息，刚从床上坐起来，就看到了他。
他应该也刚起不久，还是穿着睡衣，手里拿着杯子，静静的站在那里，面对着那挂着巨幅画作的墙。
林一罩上一件外套，走到他旁边。
“不冷吗？”
这房子屋顶太高，就算是有暖气也难免凉嗖嗖的，只穿了件单睡衣的金南俊却不怎么在意，把手里的杯子给林一看了看。
“感觉还好。”
杯子冒着热气，里面泡着茶包。
虽然是这么说，但林一还是走到了沙发边想给他拿条薄毯，知道他们最近行程多么密集，如果感冒了可是件麻烦事。
不过是刚转身，金南俊就像是生怕错过了机会一样直接问，“画…是昨天晚上改的吗？”
就知道他会开口。
“嗯…”
林一淡淡的回答，人走向沙发拿过羊毛毯，对他肩膀上一搭。
“…突然想这样做，所以就做了…还有你画上的那块，本来已经快要覆盖完了，可突然想起那是属于你的，我没资格篡改…所以又把颜料刮开了。”
画幅太大，底边即使是紧靠地面，也比金南俊高上许多，几乎整面都被涂上漆黑，只留有小小一隅是一块白色，一下子画变得不像画，像一堵让人透不过气的墙，而那块四周残破的白色，则成了一个被挠开的洞。
这侧没有窗帘，日光打在这堵墙上，黑色漆面隐隐映出画前人的影子，金南俊好像在画里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被这画吞没。
“不要看了…会心情不好的。”
林一拽了拽他的胳膊，人已经从画面前离开。
金南俊跟在她后面，坐在桌前，看着她撕开茶包，往杯子里倒热水，热水壶一开一关咔哒作响，她坐在了对面，同样手捧一杯热茶，可是没看他，只是看着他身后的窗外。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就像是所有的愤懑已经被投掷进那片漆黑，留下的只有眼角隐约一点已经干掉的泪痕。
“我也有过…”金南俊突然说，“只剩下黑色的时候。”
林一收回眼神，静静地看着他。
“工作室是黑的，衣柜是黑的，整个人也是黑色的…”
他唇角弯起弧度，然后伸出手轻轻的在林一的眼角一擦。
“所以我知道…知道你为什么这样。”
话只说到了这里，林一把杯子从唇边放下，热气也不再蒸发着眼球，她只是握着。
她此时的沉默并不是因为话不对题，反而是像被说中了心思所以无从应答，金南俊料到了她会是这样，只接着说。
“那天，就那天你带我去过展馆后，后来我做了些功课…”
“功课？”
“嗯…你说的物体有颜色是因为有光的照射，我才明白了这点…明白了，选择黑色的我，不是因为生活只剩下了单色，而是因为我把种种所有都吸收进自己，但却封闭自己，不让光照进来，所以才看不到色彩。”
他手撑在下巴上，就这样看着对面的人，看着她默默的垂眸，看着她的手指拨弄着杯沿上挂着的茶包标签。
林一突然有些无奈，无奈他话里的这番“知道”。
她何尝不是这样，即使她看起来没有满身戾气，即使她最擅长的就是自我安慰，可终究她也只是把自己锁在一个空无一人的游乐场，无论里面多么的缤纷，也只是她的自娱自乐。
给原本五彩的画面覆盖上漆黑的面目并不是一时冲动发泄，而只是在那个瞬间，她好像看清了自己。
“就是啊…”
她看着指尖上缠绕的棉线，若有所思。
“其实…昨晚…我给舅舅打电话了”
“在国内的舅舅？”
“嗯……六七年来第一次主动打给他，当年他看到我什么都不想留在国内……挺失望的，他说我，‘你就和你妈一样’，我回，‘那舅舅就像不理妈妈那样，以后也不要理我好了’…最后一次见面就这样结束的很不愉快，其实这些年每次换手机我都没有删掉他的号码，可只有昨天是真正拨了出去…可是…已经变成空号了。”
她笑了笑，“挺神奇的…听到电话里跟我说是空号的时候，第一是不解，第二…有些埋怨，到了第三，就变成了自责，因为我想到，我才是先换掉了号码但是却没有告诉他的那一个。”
这些事外人不好参与进来表达观点，金南俊只是默默的听她说着，不知不觉中蹙起了眉。
“什么一个人，什么独来独往，这不是上天降临到我身上的结果，而是我一意孤行做出的选择…包括那件事，我甚至都觉得自己现在没资格去抱怨最后作品上会没有自己的名字，因为让事情变成这个局面的，也正恰恰是我自己。”
她扭头，又看向了那副黑漆漆的墙，还有墙上那一隅残破的白。
“就像你说的，光其实一直存在，只是我封闭了自己没让他们有机会照进来，我太任性了。”
林一说完这番话后，只见金南俊起身，从柜子上拿来自己的包，他一边在包里翻找，一边用不同的轻快语调说。
“我呢…一直认为，给作品留下烙印的不是名字，而是倾注在里面的精神，当然即使这句话由来说像是无关痛痒，但我依旧想告诉你，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该记住的人，一定会记住。”
他最后一句话给了林一一个笃定的眼神，接着便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任性与否，那也只是…你在做自己而已，无论这个导向是怎样的，我觉得你都做的很好…所以，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盒子面向林一，他将其打开。
是一枚手表，林一愕然，精致的小表盘，细窄的牛皮表带，没有镶嵌任何的装饰，和她之前戴的那枚相似，只是这枚款式显得更加新潮些。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唔……就，在感觉自己应该这样做的时候？”
金南俊不愿意把这个瞬间弄得太刻意，只是从盒子里拿出它，在林一纤瘦的手腕上稍稍比了比，然后露出笑。
“好看。”
手表在他的大手掌里显得更加小巧，他没有当即给林一戴上，而是把手表翻了个边。
“本来要早点送给你的，但为了这个，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他拇指擦了擦那个地方，然后把手表放在了林一的手里，林一拿起，凑近一看。
表盘背后同样刻下了字母，但不是Lin，而是LinYi。
“我知道手表对于你来说是什么意义，我…本来认为自己应该要做那个被赋予意义的人，可并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觉得两个人之间，不应该存在英雄主义，所以这样感觉会更好，我只用…做那个当你凿开那堵黑色的墙后，可以照进来的光就好。”
就像画里的那一隅白一样。
林一看着这浅浅刻下的字母，突然有些鼻酸，但心里还留有任性的坚持，不想再次变成个哭包。
她装模作样的揉了揉鼻子，“我怎么感觉是因为你名字太长了所以刻不下呢…”
金南俊被她打倒，扑哧一笑，“昂…这都被你发现了，主要是怕某位又在洗手间弄丢了，所以准备刻此表归金南俊女朋友林一专属，结果被店家拒绝了……啧，可惜。”
被他这利嘴调侃的，林一脸红，“…喂！”
接着没忍住伸出手越过桌子锤了下他的肩膀，“那就好…被人捡到的话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女朋友了。”
金南俊大笑，抓住她的手，“那当然好…被全世界都知道就最好了。”
话里似是隐藏着冲动的暗示，林一不再接话，只是用带着笑意的眼睛答复。
金南俊抓着她的手，自然的和她十指紧扣，想了想，然后问到，“晚上有时间吗？”
“晚上？有啊…我现在可是大闲人一个。”
“约你去个地方…有个人想介绍给你认识，就当是迈向全世界都知道的第一步。”
夜晚，两个人分开去往预定的餐厅，林一到时，看到金南俊站在包厢的门口。
“来了？一起进去吧。”
有意思的是他一直没细说要见的人是谁，林一看着他准备打开门的手，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紧张。
“等等，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吧？”
金南俊疑惑了一秒，“就…要说重要，应该也算吧……”
他径直推开门，林一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男生，再看到他们后，立马起身。
“我朋友，李恒哲。”
“林一xi，你好。”
他笑的很有礼貌，林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回应。
“你好…”然后带着点责怪的转头面向金南俊，“是朋友为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金南俊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其实在回国前我就定下了这次会面，但因为太忙了所以一时忘记了……”
一旁的李恒哲见这状况也赶紧帮忙，“其实是我的原因，因为我在做艺术评论的工作，所以南俊犹豫要不要带你过来…怕你会介意和我们这行的交朋友，但我已经跟他保证了，今天大家就只是朋友，不聊那些。”
林一一下子没忍住的松了口气，金南俊见她这样，一笑。
“刚刚在紧张？为什么？”
“因为我以为…”
林一见他笑的有些坏，眼睛瞥见一旁的李恒哲也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她只好小声地回答。
“我以为会见到你家里人…吓死了。”
金南俊扑哧一下笑出声，不自觉揽了下她，“就…如果你想见的话……”
林一再次打了下他，用动作发出不满：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坏。
一旁的李恒哲只剩下感叹，嗯，原来狗粮是这个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爱情不需要英雄主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