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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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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嵘站在殿中,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周遭的环境。火烛偶尔发出噼啪的细微声音,更衬得殿里气氛安静的诡异。
一直服侍楼嵘的小安子跪在楼嵘脚边,打着哆嗦,甚至上下牙打架得都要散掉了,但还是紧紧地用大拇指抠着手,生怕发出声音来。
他不懂,三皇子只是看书倦了,在书桌上小趴了一会儿,为何起来之后变化如此之大!那一双往日永远盛着笑意的眸子,扫过来竟有如此大的杀气,简直比那东厂的班公公还骇人。往日小安子能在三皇子身边服侍还被众人羡慕,如今小安子只能在心中默念,希望自己在做梦。
这可是三皇子啊!名满京城,华美无双,光风霁月,永远温润玉如的三皇子啊!
而楼嵘也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明明只是砸宫殿砸的累了,在废墟中稍微眯了眯眼,怎的回到了自己十六岁的时候?,还穿着蠢兮兮的靛蓝长衣?身边竟然还是那个蠢到卖主的小安子?
楼嵘啧了一声,但随即又阴沉沉笑起来。管他是醒是睡,是魔怔还是现实,总之他现在重新活了!
\"什么时辰了?\"楼嵘直直盯着脚边小安子的背。
\"回、回殿下,已子时了。\"小安子说话都在颤抖,他往日在三皇子身边可没有跪过这么久,这会儿抖也分不清是怕的还是撑不住的了。毕竟那背上传来的目光太灼热,根本没有办法躲避。
又是良久之后,楼嵘才移开了眼。移步到了书桌,坐了下来。
楼嵘轻轻敲着桌子,这回来的日子可正正好,明日就是哥哥宫外建府开府宴席,一切事情最根本的源头。
楼嵘扭曲地笑了笑,这次他倒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那好嫂嫂是怎么算计他,然后离间了他们兄弟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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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楼嵘就到了齐王府楼铮的府邸。楼铮行大,一直辅佐朝政,是第一个被封王出宫建府的皇子,是以今日齐王府熙熙攘攘,宾客往来好不热闹。
往日有三皇子在的时候,公子小姐都会围着他。三皇子文采斐然,又俊美无双,但今日怯于三皇子身上散发出的骇人气息,三皇子楼嵘身边竟无一人,连服侍他的小安子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
往日永远靛蓝长衣的贵公子,今日穿着暗红的长衣,斜靠在小亭的柱子旁,脸上挂着从未出现过的放空神情。楼嵘本是极其俊美的长相,往日间没见他穿过这样的衣裳,也没有过这样的神情,如今一看,三皇子倒是多了几分邪性。
楼铮招待宾客得了点儿空闲,往院儿里一看,自家傻弟弟身旁竟空无一人?有些稀奇,楼铮想着,抬脚向他走去。
\"今日怎的不和同龄人吟诗作对了?\"楼铮走到弟弟身旁,笑着看他。
楼嵘抬头,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上一世因为自己误会,以为是哥哥陷害自己被众人瞧见自己荒唐的事情,所以在楼铮最困难的时候非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还添了一把火,导致最后哥哥客死他乡。而如今哥哥好好地站在自己身前,脸上还挂着一向温和的笑容。
他哥明明是个不苟言笑的,但是在自己面前好像永远都挂着笑脸。他真是个狗东西,竟然看不清谁是真心对自己。
楼嵘太久没有对别人和颜悦色过了,皱着眉头想挤个笑脸出来但是太难了。楼嵘啧一声,还是一张臭脸地对着楼铮说道:“无趣。”
楼铮楞了一下,坐到了楼嵘身边,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是怎的了?宫里有人给你气受了?书贵妃?二皇子?”
“嗤,”楼嵘不屑地笑了一声,“他们能给我气受?哥你不如把目光往老五身上看看。”楼嵘站起身,干脆利落地就转身走了。原地的齐王楼铮看着弟弟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今日耳目众多,他只能提醒到这里了。上一世就是这其貌不扬,默默无闻的五皇子荣登大统。这一世,他决不让楼邕有任何机会。楼嵘走下小亭,脸上挂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微笑。
周遭的公子小姐又离他远了些。
楼嵘自觉无趣,信步到了花园的假山附近“怀旧”。
这就是上一世他被众人撞见强要孙汝静的地方,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堂堂的大宣三皇子就这样大行人合之道,太妙了。这小庄氏为了离间他们兄弟俩还真是无所不用。可她这个蠢女人以为离间了他们兄弟俩,哥哥就能入住东宫,她就能成太子妃了?
楼嵘嗤笑了声,转头开始在花园里面找人。
半晌之后,他找到了要找的人。
那个穿着素绿襦裙的小姑娘安静地跟在嫡姐的身后,毫不起眼,就像个丫鬟一样。也不吵也不闹,也不和旁的同岁小姑娘一样在花园里面交谈玩耍。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着,半低着头,瞧着脚边的小花小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楼嵘眼前浮现了上一世自己清醒之后看到的情形。那个小姑娘满脸泪痕,但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取之而来的是已经咬破的下嘴皮。她依靠在假山上,身上的衣裳也都破了脏了,披头散发,眼神空洞。
看向自己的时候,竟然还有一丝可怜?
楼嵘嗤笑,一个回去就被活活打死的人,有什么好可怜我的?
楼嵘移开了眼,溜溜达达到了席面上,到了该用膳的时候了,戏就要开始唱了,自己这主角儿可不能缺席。
楼嵘坐到了单独的小桌上,开始一盘菜一盘菜端起来闻过去——都没有□□的味道,所以到底下在哪里?
开席之后,众人也到了席面上找到了自己的小桌。孙汝静跟在孙妙香的身后,待孙妙香坐下之后,孙汝静也入座了。
待所有人落座之后,楼铮举杯说了几句话,席面就开了。楼嵘一直没动筷子,而是撑着头,直直地盯着小桌上的酒杯。
原来庄氏把□□抹在了酒杯上,而一会儿去给哥哥敬酒就不得不用上酒杯。楼嵘笑了笑,端起酒杯,一仰头,杯中美酒被一饮而尽。
而就当楼嵘把杯中酒喝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个丫鬟疾步走到了另一边女眷席面上小庄氏身旁耳语了几句。小庄氏听完冲着不远处安国侯府的主母席位上微微点头。而安国侯夫人也就是孙汝静的嫡母大庄氏,收到了王妃的信号之后,微微勾起了嘴角。两姐妹的眉眼官司做得巧妙,几乎没人看见。
安国侯夫人微微转头,对着旁边小席位上的孙汝静说道:“汝静,母亲的耳坠子好像掉在花园里了,你能去找找吗?”
孙汝静刚刚拿起筷子,楞了一下,随即就恢复如常,然后点头。起身就直接去了花园,半句怨言都没有。
安国侯夫人看着孙汝静的背影,无声地笑了。府里本来有这个庶女就是个意外,如今能除掉 ,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楼嵘正撑着头想着心思,就见身旁的小安子凑到楼嵘耳边说道:“主子,大皇子说一会儿让您去花园,有要事相商。”
楼嵘听完,直直地盯着小安子看了一会儿,把小安子看到直打哆嗦之后,他才移开眼,然后缓缓说道:“明日起你不用在我身边跟着了,换全福过来。”全福是个二等内官,一直在外间服侍楼嵘。
小安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也不敢多问,只能点头称是。
楼嵘又小坐了一会儿之后就起身,也向花园去了。
楼嵘刚到花园,就看见在花园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孙汝静,低着头,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脸上还是那副寡淡的样子。花园里面也没人,都在席面上了。
啧。怪不得都欺负她。
楼嵘走过去,“找什么呢?”
孙汝静被吓了一下,立马直起身子来行礼,“三皇子。”
“找什么呢?”
“家母的耳坠子。”
楼嵘翻了个白眼,嗤了一声说道,“都在吃饭,让你出来找你就出来找?”
孙汝静奇怪地看了一眼三皇子,也不接话,只说要继续去找。
楼嵘不容分说,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后退了几步到了假山阴影处。而一直隐藏在花园走廊边的丫鬟看到楼嵘的动作之后,立马疾步回了席上汇报。
孙汝静被楼嵘抓住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开始挣扎。楼嵘干脆单手捏住了她的后脖子。
楼嵘略凉的手抚上孙汝静的脖子时候,孙汝静打了个寒战,“三皇子,您这是作甚?”
“嘘,我请你看戏。”楼嵘勾起嘴角,然后带着孙汝静从假山处退出来,然后躲到了今早他坐着的凉亭里面。他早上勘察过,在凉亭上能看清假山的情况,但是由于地势的原因,假山处的人看不清凉亭里的情况。
孙汝静皱着眉,不知道这三皇子要干什么。想挣扎但是自己脖子在他手里,又不敢轻举妄动。
“三皇子,小女只是安国侯府的庶女,于您无冤无仇。您能先放开我吗?”孙汝静感觉自己的后脖子特别不舒服。
楼嵘松开手,直直地看着她。
“安国侯夫人和齐王妃是什么关系?”楼嵘突然发问。
孙汝静摸着自己的脖子,愣了愣答道:“家母是王妃的姐姐。”
原来是这样!
所以上一世那狗女人会选她来让自己糟蹋。一箭双雕,不仅除了自己,还能让姐姐府上的庶女也没了。
好计策,好计策。
楼嵘眼神暗了下来。
孙汝静不知道三皇子口中的看戏是何物,但又不敢离开。便只好安安静静坐下来,拿出了荷包里面的松子糖先垫垫肚子。早上走得急本就未用早膳,好不容易挨到了午膳,却被母亲支了出来还被三皇子扣在了花园里。
孙汝静悄悄地叹了口气。
楼嵘却看向了孙汝静荷包里面的松子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