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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孔梨村有一陈家 ...

  •   “哈哈哈哈……”

      隔日清晨。
      龚凌房内陡然传来阵阵爆笑声,扰了清静,成了这死气沉沉的客栈中唯一的生气。苏芩痛苦地歪着脑袋,瞪了他一眼,她一整晚保持着手撑一边头的姿势,脖子终于在前不久引发痛觉抗/议,疼得她睡意全失。

      龚凌倚在床头,笑得乐不可支,着实坏心眼极了,“你看看你,怎就没想到这姿势睡觉会落枕呢?”果真是一出好戏啊!
      苏芩鼓腮冷哼一声,可怜道:“难不成你要我睡地上?”虽说如今仍是夏季,但这儿夜里天凉的,睡地上仍是易染风寒。

      龚凌贱贱一笑,“我有那么坏?”
      “……”苏芩对他这句话,给予一个冷漠脸,脸上明晃晃写着个“有”字。
      “你其实可以选择和我一起睡。”龚凌眼神忽然暧/昧地眨了眨眼。
      苏芩嘴角抽了抽,白了他一眼,“你想得美呢,休想占本姑娘的便宜。”

      龚凌不屑地嗤笑,“你占我便宜才是,你的姿色……”说着,还不动声色地往苏芩平坦无波的某处扫了眼,“怕是不会有人想占便宜。”
      “……”苏芩气极了,咬着牙不吭声,满脸都写着“本姑娘不想和你说话,你给我闭嘴”。

      龚凌闹也闹够了,便也不再逗弄已然炸毛的小丫头,再逗下去,恐怕小丫头就哭了。
      “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客栈为好。”

      苏芩未料龚凌会如此着急离去,一时有些怔然,摸了摸空空的肚子,纳闷地问道:“为何不先吃完早饭再走?”
      龚凌面无表情,“是谁昨晚被吓得跑到一个方相识一日左右的男子房间求庇护的?”
      苏芩:“……”是她,大爷她错了。

      “况且……”龚凌继续补充,“那老人家非比寻常,无论是好是坏,我俩皆只是个过客,莫要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苏芩赞同地点头,她早就对这森然的客栈感到有些排斥了,昨夜的经历让她总觉得哪里蹊跷,让她心里都有点忐忑。

      -

      两人放了银两在掌柜那儿,便离去了。
      没多久,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嘶哑又哀伤的声音:“客官,可别走啊!”

      苏芩反射性地扭头看去,却发现来人是那客栈老人,此时缓缓追了上来。她转回头,看向龚凌,小声问道:“怎么办?”
      龚凌默不作声,低吟半晌,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子,看向老人,语气淡淡地问道:“老人家,敢问可有何事?”

      老人是跑着出来的,气息略微急促,停下喘了几口气,才说道:“两位客官,何不多休息几日?我也不多收你们银两。”
      龚凌淡定回道:“老人家,我俩有事儿得赶路,不好耽搁。”而且,那客栈实在不是歇息的好地方,霉味让他一整晚睡得不安生。

      老人垂下已松弛许多的眼皮,好一会儿,求向一旁的苏芩,“姑娘……”
      苏芩被老人那盈满沉痛的眼神看得心头微微一紧,心情莫名染了忧伤,“……老先生?”
      老人苦苦哀求道:“您俩就在我这儿多留几日吧,算是老人家求您们了。”

      “可是……”
      苏芩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拒绝的话。

      龚凌看得出这小丫头同情心又泛滥,无奈地轻摇头,便与老人说道:“老人家,我俩先在这附近逛一下,若无要紧事,那过会儿,我俩便自会回到客栈去。”
      苏芩闻言,投给龚凌一个疑惑的眼神,对方只是回以稍安勿躁的眼色。

      老人听了龚凌的话,喜出望外,连忙道了几声“好”,“那我便在客栈等着二位了。”

      -

      老人离去了以后,苏芩不解地问龚凌道:“为何你要答应?”不是说趁早离去为好?
      龚凌睨了她一眼,“我瞧你一脸不忍,难道要擅作主张,拒绝老人家?我俩接下来得同行,我可不想看你甩脸子。”

      苏芩会意过来,原来是为了她啊,可她忍不下心,是因为……
      “我总觉得那老人家特别悲伤,就好像看见自己孩子要离家了似,而且感觉……感觉……呃……”一时之间,她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总之就是处处皆冒着诡异。

      龚凌接下了话,“感觉他对你特别好,你不好意思伤了人家一片好心。”
      苏芩被龚凌毫不留情地拆穿心思,也不恼,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彼时,两人正巧走到一间看起来较为完好的房子,却听到旁边有人叫住了他们俩,两人温声,转头一瞧,是一位妇人。
      看着着实年轻,眉目清秀,然而头上已挽上的妇人髻,昭示着这人已成亲。

      苏芩停下脚步,好声好气地问道:“请问这位妇人找我俩有何事?”
      “妾名为姗娘,乃那陈老头以前的邻居。”妇人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随后才说明来意,“二位,赶紧离开此地为好。”

      苏芩蹙起眉头,“何出此言?”
      姗娘叹声道:“陈老头便是你俩昨日看见的那老人,他……有些古怪。”说到后面,便忽地吞吞吐吐,好似此事有难言之隐。

      龚凌一旁瞧着,有了试探之意。
      “我俩昨日住着,除却屋子过于简陋,没发现何处怪异。”他刻意道。

      姗娘一脸焦躁忧虑,最后“哎呀”一声,坦言道:“二位昨日住的并非客栈!”
      苏芩惊讶地反问道:“不是客栈?”

      “那儿只是陈老头的住所罢了。”
      “可我瞧着,那屋子特别高耸,且比这村里其他房子都来得大许多。”若只是一般住所,那也太过格格不入了。

      姗娘微垂下头,摇了摇头,似有许多惋惜。
      她缓缓道来陈老头的过往。

      -

      十多年前。

      孔梨村并未如现在一般满目疮痍,那时的孔梨村和杏花镇同样人潮鼎沸,且到孔梨村中,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片金黄,小麦饱满,生机蓬勃,为当时孔梨村人主要生计来源。
      曾经的孔梨村人极为富裕,衣食无忧,其中最为富有的一户便是陈老头家。

      陈老头乃当时的大地主,育有一女,其女花容玉貌,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显得温婉如约,孔梨村多数男子皆想娶她为妻。
      可惜,这陈家小女却独独心悦于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小郎君。

      小郎君的确生得俊逸,举止也礼貌得当,瞧上去像是个读书人,村中男子瞧他出色,也纷纷消了与其竞争的念头。
      毕竟有如此相貌的男人,哪个姑娘会不喜?更别说那小郎君彬彬有礼,见人都是笑容满面,更让村人们有着好印象。

      然而不知为何,陈老头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陈家小女与小郎君相见。

      起初,大伙儿都以为陈老头只是因为家中唯一的掌上明珠被来路不明的猪拱了,心里多少有些来自老父亲的不平罢了。
      可到了后来,陈老头反对地越发激烈,甚至把陈家小女关在闺房,禁止她再出门。

      村中有不少人都前来好言相劝,陈老头却是顽固得一字都没听进,硬是寻了个村中年轻有为的少年人和陈家小女订了亲。
      陈家小女得知后,终日以泪洗面,最后在成亲前一日,和小郎君私奔了。

      陈老头和许多人前去寻找,翻过村中各个角落,寻过山林野丛,却始终找不着人影。
      半月后,陈老头终于找着陈家小女了。

      那村旁山脚下的小河,浮着一名身穿碧绿色褥裙的女子,脸色死白,眼袋浓厚,嘴唇发紫,且胸口有多处撕裂伤,看来已断气多日。
      宠女的陈老头望着自家闺女的尸身,终于还是疯了,成日就是抓着他人问道:“我家小女呢?”

      却始终无人能带他去见陈家小女。
      后来,陈老头便再也足不出户,成日将自己锁在房里,眼神空洞地看着陈家小女的闺房,不再管事,家业也就一点一点没落。

      -

      “妾想必那陈老头是把姑娘你误认为已故的陈家小女了。”姗娘如是说道。
      苏芩垂下眸子,眼眶略有些湿润。

      “那么,陈家小女为何而死?”龚凌不似苏芩有悲天悯人之情怀,此刻仍是淡定不已。
      姗娘摇了摇头,“不知,后来咱们村里人于心不忍,替陈老头去报了几次官,却不知为何,到最后便不了了之了。”
      龚凌眼神沉了沉,他听了这故事,已有了大概的猜想,他估摸着此处似乎是当年那件事儿的关键,后来也是没能寻着人。

      苏芩失落了一会儿,又开口问姗娘一个她好奇很久的问题,“那……为何这孔梨村会落魄至此?”这差别也忒大了些。
      姗娘皱眉,面有郁色,语气略有不虞地说道:“大地主不管事了,加上后来盗匪猖獗,村民不依,他们便毁了咱们的田地,弄得民不聊生,因此村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那……”
      苏芩还想问,却被姗娘硬生生打断。

      “姑娘莫问了,当时我也年纪尚幼,记得的不多,此次来提醒姑娘,只是看姑娘为人和善,不该扯入咱们村里这不堪的过往。”
      语毕,姗娘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芩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叹息道:“没想到,这老人家竟然有如此悲惨的过往。”
      迟迟未等到龚凌回应,疑惑地侧首,发现他怔然地看着前方,不知在思忖何事,便轻轻地唤了他一声:“龚凌?”

      龚凌闻声,才回过神来,“嗯?”
      “怎么了?”苏芩眼神有些担忧。
      龚凌表情严肃,抿了下唇,“苏芩,你想管这老人家的事儿吗?”

      苏芩一愣,“啊?何出此言?”
      “我知道你一定又想干仗义之事,帮助老人家。”龚凌笃定道。

      苏芩心虚地撇开视线,这龚凌怎那么容易就看穿她的想法,她确实动了恻隐之心。苏芩自然不知龚凌自小聪慧,任何细节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况且她自己就是如此容易让人看透。

      “怎么样?你欲决定如何?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不管,二是寻清真相。”
      “真相?”

      龚凌点点头,神色略有凝重地说道:“陈家小女之死并非意外。”
      苏芩想了下,恍然大悟,难掩惊诧之色,“你是说,她是被害死的?”
      龚凌赏她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眼神,补充道:“而且还是被她的情郎给害死的。”

      “为何?”
      这龚凌就不知了,毕竟他终归不是神算,不可能光听三言两语,就能捋清整件事儿。

      龚凌再次询问苏芩意愿,“你意在何者?”
      苏芩眼珠子转了转,仰首看向苍穹,明亮澄澈,如心一般通透,“自是第二,若能帮助陈老头还陈家小女清白,也算是功德一件。”

      龚凌笑了笑,“虽说老人家可怜,可他也是自作自受,不与其女好生沟通,一意孤行,最终落得这般下场。”他叹气,“所以说,可怜之人啊——同时也是可恨的。”
      被亲爹逼婚的苏芩此刻最是赞同不过了,“你说得不错,幸好我逃出来了,要不然此时的我肯定等着当新郎官了,想想就可怕。”
      “我亦如此认为。”谁让龚凌也险些成了他人的新娘官。

      苏芩听着他如此说,觉得二人实在是太有缘分,于是突然兴致勃勃地问道:“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为何逃家?”
      龚凌不是很想说,但耐不住苏芩闪烁着亮光的杏眸,还是无奈地坦言道:“和你同样,差点儿就与陌生的同性成亲了。”
      苏芩一听,悲痛地拍了下龚凌肩膀,“原来是同道中人啊!”

      “我和你才不同,我不全然是为了逃嫁。”
      说着,龚凌就迳自朝着陈家走去。

      “???”苏芩一脸懵逼,赶紧追了上去,“喂,你这所言又是何意啊?”
      龚凌轻飘飘睨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苏芩看出他眼中的不耐烦,只好噤声作罢,郁闷地撇撇嘴。
      不急,反正来日方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孔梨村有一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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