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姬佬图鉴[gl]》夷州

3、陈然与董辞的场合3

　　“董辞。”

　　陈然这回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但是又觉得为这么芝麻大点小事大动肝火，要是影响妻妻感情的话，不值得。遂憋着一肚子火气，和她好说好商量。

　　“真的，快去洗碗。一会洗个澡都要到睡觉时间了，那碗还在池子里泡着呢。”

　　“啊……再一小会。就一会。”董辞听了这话，含含糊糊地耍赖。人倒在沙发上丝毫没有动弹，手机搓得啪啪响：“等我打完这一把好嘛。”

　　生活不易，姬佬叹气。陈然还提着个拖把在地上，看她这架势，这一把没得半小时是打不下来了。但又能怎么办，自己的老婆还不是得自己宠着。

　　“好吧那我擦完地要去洗漱了噢，希望我从浴室里出来看到的就是已经干干净净的洗碗池了。”

　　董辞点点头，然后就一直专注于自己的这一把游戏再没应声。

　　手机里时不时地传来“duoble kill”、“triple kill”的击杀语音。

　　“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可以被打败……”屏幕上手持长刀身负铁铠的蓝色小人儿声音低沉，逮住一个落单的射手就是一通胖揍。

　　陈然心里本来就稍微有点气，虽然不停地暗示自己小事一桩，打游戏就打会好咯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拧着手里脏兮兮的拖把，听着董辞手机里噼里啪啦还是有点窝火。

　　“我觉得我真应该打印首诗，贴在我床头上。”两手湿淋淋的，陈然把脏衣服脱下来丢在篮子里又回床头去捡董辞的，泄愤似的把手上的水往她衣服上揩了揩：

　　“不，应该直接贴脑门儿上，天天看着。”

　　“？”董辞不知道是真的经过大脑思考还是只是礼貌回复一下，总之还是头也不抬：“什么诗？”

　　“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

　　“相扶到老不容易，是否应该去珍惜。”

　　要洗的衣服倒进去，调好水位，洗衣机滴滴滴地启动了。陈然觉得自己就像玩过的一个模拟人生的单机游戏里的小人，每一项活动都是设置好的。每天回家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全都是程式化地机械重复。烧饭整理房间扫地拖地洗衣服，家务一条龙。不过要是真的自己只是个游戏里的人物，这会儿状态栏里应该挂着一个通红的负面情绪debuff。

　　董辞头上冒出几个问号：“没听过。这是什么诗？我语文不好，读高中的时候作文和古诗文鉴赏都不怎么拿分，跟念经似的。”

　　陈然没理她，自顾自地念叨着去洗澡了。

　　“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你生气了？”这回终于算是get到了一点，董辞的眼睛追随着她的背影询问道。但手上还是没停下，兢兢业业地推塔。

　　比分24:17，看着这局稳赢了啊，等她洗漱出来再仔细问问好了。董辞已经习惯了她隔三差五就会莫名其妙的生生气，但按照经验分析，一般都问题不大。

　　·
　　“Quadra kill!”

　　陈然洗了个澡，刚推门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激昂澎湃的系统语言——不知道是谁刚刚在游戏里四杀了。

　　在moba游戏里连续击杀四名敌对玩家被称为四杀。要是心情好的时候陈然肯定跑过去说哇是你吗，快快别被人抢了，冲呀五杀有望。

　　但现在听见这个就只有生气。本来都被自己强压下去的火气碰到这一声系统提示那就跟易燃易爆|炸物品遇到火星没两样，蹭的一下就又冒上来了。

　　耐着性子到厨房一看，果然水槽里刚刚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一点没动。

　　“董辞！”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连名带姓地称呼她了，总觉得同居之后，直呼她大名的频率变高了呢。

　　明明之前谈恋爱的时候不是宝贝儿就是亲爱的这么叫着。

　　这样的念头在陈然脑子里一闪而过。但这节骨眼上哪有空闲想这些，立即就被膨胀的愤怒冲跑了：“不是说刷碗刷碗……你怎么还在打游戏啊！”

　　“马上完事了！”董辞也有点觉得不妙，忙不迭赔着小心道歉：“对不起嘛……再五分钟一定结束了！真就五分钟，都已经推到对面家门口了！”

　　“五分钟五分钟……同居之前说什么来着？说好的我做饭你洗碗，要不就你做饭我来洗。但现在呢？”

　　说来陈然这个人就也很奇怪，她“生气”的这种情绪在针对不熟的路人甲乙丙丁的时候就完全可以火力全开，怼得人片甲不留。但一旦是面对熟悉的恋人、家人，劲头就极弱。气个一小会，等到这个情绪达到了一定的临界值的时候就会突然转化成委屈，或者悲伤。

　　尤其是对于董辞来说每每都是这样。和她生不起气来，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闷闷的气上一会，然后紧接着就会觉得难过。

　　“刚刚也是……明明都说好了的，答应我在洗漱之前把碗刷了。但是我这么长的头发都洗完了，你还坐在这打游戏！”

　　董辞完全没有料到只是为了刷个碗的事她会发这么大脾气，看着眼圈儿好像都有点发红了，被吓了一跳。

　　“不至于吧……我答应你了就会做啊，不会赖账的。我说打完这一把就刷碗那肯定就去，这不是还没……”

　　“你总是有这么多借口。”陈然的声音听着相当低落，毫不客气地径直打断了董辞说话；“上次是说看完这集就刷碗，上上次是说先洗个澡再刷……我都记不清有多少回，每次都是拖拖拖，一直拖到临睡觉前有时候甚至拖到第二天。”

　　被指责了的董辞像是有点尴尬，抑或是还有点不服气。总之任由陈然哒哒哒地念叨了一长串，一声不吭。

　　她油盐不进一点反应也没有，陈然也不想和一根木头桩子多说废话，转身出去了。

　　租的这套房子不大，一居室。进门正对着厨房，一条小走廊拐过去就是卧房和浴室的门。说是厨房，其实也就只是有个灶。灶台旁边装了个塑钢水槽，蓝色的储物柜看起来有点年头了。

　　就这破厨房，现在看着虽然小但还算干净。但刚租下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董辞白天要上班，晚上还忙着和家里出柜、说要搬出去住的事情。陈然一个人买了三斤五洁粉把这巴掌大的地方擦了个通宵，这才勉强收拾出来个能摸能看的样。

　　陈然看着眼前这个泡了一池子水的水槽，忽然从心底里升起一阵酸意。怎么压也压不住。

　　自己的这幅躯干在这时候就好像是一条温度计，中空的，里面全部都盛满了这些酸涩的不明液体。外部的温度一升起来，这些芯子就遏制不住地缓慢上升、上升，升到眼眶的位置才找到了宣泄口，安静地流淌出来。

　　却只是因为一点小事而已。

　　陈然想自己不应该这样的。两个人，满打满算也就才四只筷子两个碗一张盘子，又不是有多少东西。心里想着算了算了，董辞她上班比自己累得多，拿得工资也比自己高，还不是她在支撑着这个家吗？何必计较这几个碗。

　　打油诗里说的清清楚楚。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

　　打开水龙头鞠了一捧水擦了擦脸，陈然把厨房正对着的窗户打开了，深呼吸大口呼气。过多的氧气涌入胸腔，把溢出来的眼泪逼了回去。

　　不就是几个碗。

　　陈然认命了。和她这种父母辈才从外地“移民”来沪的不一样，董辞是个土生土长的魔都土著。上海女孩儿嘛，陈然想着那还不都是穿着漂亮的衣服鞋子，吃着东西南北的中餐西餐，享受着全中国最好最便捷的物质条件长大的。

　　又是独生子女，在家里独一份儿的受宠。从小父母双全也不缺钱花，什么都有，小王子一样。

　　更何况小王子工作努力勤奋上进，也许就不必要让她再做洗洗涮涮这种小活儿了吧。反正她之前也很少接触这些，可能是不太习惯做家务。

　　洗洁剂是搬家之后陈然在网上批发的，一升大桶装，便宜实惠屯了一组。买的时候还在想这么多什么时候能用的完呢，但今天拿百洁布拖着一挤，才发现竟然已经用掉了一半了。

　　离开家搬出来，也有两个月了。

　　陈然的脑回路发散的要命，前脚还在劝自己不要生董辞的气，后脚就已经神游天外开始想自己的爹妈最近过得怎么样。

　　和董辞在一起这事儿，她只跟妈妈说了。平时一直争强好胜的母亲先是气的暴跳如雷，亲妈都气成了后妈样。然后过了气头之后又开始难过，也不知道是在哭自己不幸有了一个这样的小孩还是哭自己的小孩走了这么一条路。

　　总之最后一切回归平静的时候她是很坚决的和陈然说，你自己选的路，随便你，你自己承受后果。但是不要伤害到其他人，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要告诉爸爸，更不要和其他亲戚提起了。

　　从发现自己其实和别人不太一样，是个小姬佬的那天开始陈然早就想到会有今天。亲情和爱情对她来说并不是可以同时拥有的，鱼与熊掌，只能二选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