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叆乔

254、封城（一）

　　还没入职，从八月一号开始学习，无聊的课程天天的学不完。天，一项又一项的学习培训，软件，网页，钉钉群，多得人用一个手机根本学不完啊！各种各样重复的内容，只有人发布，不管你学不学得完，学不学得会，没有人精选内容，就是叫你一篇不落地必须学完，简直要命！

　　我宁愿去晚了请假隔离三天，也不愿去了没处住，到处花钱。盼着解封，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解封却遥遥无期。

　　校长开视频会议说很多老师不提前回校，现在被隔离在家，开学不能按时上课，一天扣她几百块钱。八月初省内各市疫情大爆发，这种情况，岂是我们一个微弱的个体能决定的？他要管天管地管疫情，在市里一天新增五十三例的情况下到课，到课！不顾客观情况一通乱骂，还能只手遮天了不成？我真是不能理解。但想想毕竟是领导，我毕竟要图这碎银几两才能苟且度日，才能有本金追求诗和远方，我便必须要忍受，尽管一次短暂的会议，都是人一整天身心具惫的源头，真是折寿。

　　硬性要求给公众号评论、转发并截图。不要评论，听群众真实心声，如何？到底舆论需要引领。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完整时间开始被零碎琐事侵犯的危机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考了两年证书，半年编制，辛苦取得的工作，不能因为琐事就心生不满，该有的情绪有，该干的事还得干。

　　我们不是为了考试，我们是为了快乐地生活，走近文学，翻开一本书，就是开启一个庞大的故事，体会人物的喜怒哀乐，悲欢沉浮，交流讨论自己的意见。放弃是很容易的，一句话一个念头的事情，但坚持却很难。学习除了少数确有天赋的人以外，大部分人都是需要刻苦努力的。特别是参加过考试的人应该都有体会，克服惰性咬牙坚持，熬过枯燥乏味重复，才有可能有好的结果，而且有的结果还不一定好。

　　校内的教学系统、管理系统都已经较为成熟了，能叫我学习的老师很多，备课也可以共用资源了。我终于是有组织了，再也不用单打独斗了啊！任何可能发生的糟糕事学校都会事先考虑到，编辑好文字，教师只需要复制粘贴，自己不用再组织语言、各种操心，有纪律的感觉真的再好不过！

　　七二班的家长们，我刚在钉钉群里发了一个在线表格，需要孩子和家长共同填写，请家长们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和孩子共同完成。填写完成后直接关闭，系统会自动保存，提醒大家要看清自己家孩子的姓名，不要改别人的信息。同学们如果网络不好，可以尝试换一个网络信号好的地方试试。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上网课，会有一定的网络拥堵。如果画面一直加载不出来，就静下心来认真听老师讲。

　　开学一直在上网课，华飘渺也走不出哈密，闲赋在家。

　　华飘渺教华韧使用百度地图，他对着手机说话，将步骤练习了一遍又一遍，忘了练，练了忘，跟个刚学会一个知识点的小学生似的，高兴了很久。但他第二天又忘了，她懒得教他，他便发起脾气来。

　　每天醒来看到火车票依旧不能买，省会病例还在增长，她就眼前一黑。太无聊了，她好想上班啊……

　　开满棉花的地，白净白净，远看像落了雪，近看像天上一朵一朵小而柔软的云落在了棉花褐色的枝干上。十月初，华飘渺和林素拾了一个星期色素辣椒，一平方米两块二，工资按天结。有时候一天能挣五十，有时候能挣七十，多得时候林素能挣一百一二，华飘渺能挣八九十。从天亮拾到天黑，干活累得腰酸背痛，她甚至第二天早晨都爬不起床。一旦起来透透风就好了。零食工的工资来得快，也叫人每天都有动力。

　　因为骑电动车在自行车道逆行二十米被罚款十元，华飘渺郁闷了一天。想想十块也得挣个两小时，更是难受。更郁闷的是，在寒露时节的大风天里的黑色的铁门外她等了半个多小时，冻得瑟瑟发抖，仅仅是为了缴纳十元的罚款。不让进门的原因是疫情紧张，需要等待。如此办事效率，叫人十分不爽。

　　很快附近农场的辣子收完了，林素去摆地摊，而写文写够的华飘渺，缓了这几天，就继续开始修改存文了。华韧在市中心当保安，休息时回市场卖菜，在晚上来了电话。
　　“我们小区进去咧个车，大门岗检查嘀嗫，莫下车，到小区里转了一圈子，九号嘀事情。过咧几天，那阳咧。领导通知，不让我出门。我早上起来还想嘀莫人管，拉上两车菜，做生意去嗫。结果过咧两个小时，村上电话来咧，小区电话也来咧。我说我一个人在平房，我们老婆和娃娃在楼上嗫。”

　　“你还莫架火嗫，煤都在外头嗫。”
　　“刚接咧电话，我就钩子撅上，哐哧哐哧砸咧些煤和柴火拉到房子里咧。”
　　“现在查嘀严嘀很，你去过哪儿，扫咧场所码，一会会就给你查出来咧。你还想嘀莫人管咧？”

　　华韧说的一所小区封了，传言即将封城。跟过年似的，大型超市里挤满了人，超市外排了几十米的长队，都是抢购的。看到什么拿什么，总觉得自己什么都缺，小推车挤在一起，挤得转不过身去。超市里货架上的菜空了又补满，几乎从不对外开放的储存室大门始终敞开着，工作人员进进出出，抱菜的，提菜的，用小推车推菜的。大肉区三个工作人员在剁肉，比平常高出一倍价钱的大肉，围了一圈的人等半天都等不到一块。

　　熟食区的蒸糕、馒头、面包，“一出锅，几十个就莫有咧，一出锅，几十个就莫有咧。饿死鬼来咧一样。”做馍馍的大妈打烊了。
　　谁也不知道人咋都着实买开东西咧。

　　结果当天晚上并没有封城。

　　过了一周左右，蔬菜批发市场封了，小贩小摊都抢不到菜，楼下的摊位忽然减少了许多。华飘渺家马路对面的二区门口满是穿一次性蓝大褂的医生，几个保安，还有门外临时支起的两座扎眼的蓝帐篷。仅仅一路之隔，一区居民立马陷入恐慌，大晚上的，开始疯狂买菜，把附近商店里能买的菜都洗劫一空。

　　结果一觉醒来也并没有封一区。

　　商贩们销声匿迹了两天，除了两家胆大的还在小区里摆着。人们也销声匿迹了两天，自动居家不出门。两天之后，一区除了新增加两个分散核酸点之外，没有其他变化。
　　一区里的小摊又多起来，卖棉衣的，卖袜子的，卖水果的，卖蔬菜的，卖凉皮的，卖锅巴的，卖馕饼的，应有尽有。孩子们也会继续在正午暖和起来的时候，三三两两地跑出来踢球、追逐、玩耍了。一区恢复往常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