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折花》颓丧青年没日常

66、信任与选择

　　酒过了三巡，笙乐起起伏伏，觥筹交错间宁边安依旧没有主动开口谈正事，这让下头坐着的人都有些战战兢兢，书信毕竟是书信，谁也不能保证她不会反悔，闫铁山和独孤一鹤对视一眼，不敢大意，事关身家性命，虽然他们不畏死亡，可不愿背负着骂名与冤屈死去。

　　闫铁山最先忍不住，他端起桌上的酒杯站起来，遥遥举杯道，“侯爷请。”她坐在主位上，也跟着一饮而尽，“哈哈哈，侯爷海量，小人等佩服。”

　　“只是……”他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去表达，虽然这些年同官府打交道的次数也不少，可毕竟关切着彼此的利益，不像现在，他们是死是活全看宁边安怎么想，这种站在悬崖边又无力的感觉，实在是让人食不下咽。

　　闫铁山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不过是为了求得她一句亲口承诺，宁边安放下酒杯，直直地看向闫铁山，还是没有先开口，而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甚至在清凉的秋夜里出了一头汗。

　　她不说话，水榭里头更加没人敢说话，甚至在她的威压下将呼吸都放得不能再轻了，没有人再动筷子，甚至停下了咀嚼，耳边丝竹笙乐的声音在这一瞬间似乎被无限削弱，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就在闫铁山即将支撑不住身体跪下请罪前，她开口了，“可我只对一个问题好奇，主要看诸位怎么选择了。”她笑了笑，但是周身的气势并不收敛，仍旧让人感到极为沉重的压力。

　　独孤一鹤也站起身为闫铁山分去一半的重压，躬身拱手问道，“敢问侯爷，是何问题。”

　　宁边安道，“这个问题不难，你们是大庆人，还是大金鹏王朝的人。”她的面上带笑，眼底却如寒冰冻骨。

　　下头站着的两人呼吸一窒，这个问题确实不难，但要答到她心里很难，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站着的两人身上，苏少英神色急切，恨不得替而代之，霍天青僵坐在那里，出神地看着前头的大老板，陆小凤则支着手，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很是注意他们的动向。

　　时间过去了多久，是几息，还是几炷香或是几刻，简直是度秒如年，自她问了那个问题后，两个方才还红光满面，精神瞿烁的老人家在这么短短一会的功夫，迅速苍老了不少，不是不知道什么回答才是最正确的，他们背叛了金鹏王朝另谋出路是真，可对那生养他们的故土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也是真，素日都刻意将这样的深情掩埋，如今被这么问出口，两人的眼里都泛起了泪光。

　　这一幕很是让人心碎，至少陆小凤和花满楼都有些不忍，可这些都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事情，谁也没办法帮忙。

　　最先动的是独孤一鹤，他抹了一把泪水，直起身对上了宁边安的目光，声音嘶哑，“草…小人们自五十多年前来到大庆，这儿说是我们第二个故土也不为过，我们也拿了大庆的身份凭证，得了大庆诸多保护与好处。”

　　“真要说起来，大金鹏王朝已经没落了，我们如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大庆平民。”闫铁山抬袖抹擦去面上的泪水，接着道，“可，我们骨子里头来源于金鹏王朝的也不假，若说没有感情定是说谎无疑，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对大庆就没感情，这儿有我们的亲朋好友，有我们一手打下的基业……”

　　“人都是要朝前看的，我们只能说，生是大庆的人，若是……日后有幸，我等还是会希望，能够将尸骨运回那片埋葬着祖祖辈辈的地方，来世做个清清白白的大庆子民。”

　　“这儿很好。”

　　他们如是说道。

　　宁边安从主位起身，缓慢的步伐却像是踏在他们心尖上一样，他们分辨不清她的神色代表了什么，只能低下头，无声无言地服从她给予他们最终的决断。

　　“你们的身份凭证可在身边？”她问道。

　　两人一听她这么说，几乎心底一沉，觉得前途无亮，沉默着点点头，眼里的黯然失落怎么都抹不掉。

　　宁边安笑道，“怎么这幅神情？”这回的笑容带上了温度，闫铁山和独孤一鹤猛地一抬头，撞入了她的视线，他们可以清晰地从她的眼眸里头瞧见自己，“若是你们对天发誓自己对大庆忠心可鉴，我才会放拒绝庇护你们。”

　　“只要持有大庆的身份凭证以及路引的，皆是我朝子民，不该有所偏颇，皆享有同等的权利，以及应有的庇护。”

　　“但有一点，无论是外邦人，还是大庆祖辈子孙，都不得有背叛之心，否则本侯的枪尖绝不会手下留情，最主要的，不是根，而是心。”她朝他们伸出手，认可了这两位老人，“只要你们心向大庆，无论是谁都无法撼动你们分毫。”

　　闫铁山和独孤一鹤怔在那里，有些不敢置信，峰回路转不过如此，花满楼也跟着站起身走到宁边安身边，微笑道，“闫老板，独孤掌门没发觉么，安昭她一进门便没有唤你们旧日的姓氏。”

　　“边安来之前，连佩剑都不曾带上，她早已表明了立场。”陆小凤放松了身体，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地喝了起来。“独孤掌门，闫老板，我们尽可以信任彼此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