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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81章:爱意 ...

  •   晚间的夜色从来都是百看不腻,不仅是它的景色,更是因为人们的心情。
      时辰不早了,客栈里人本就不多,现在大多也都回了房间。祁洌估摸着动静,悄声到了需要他探查的房间门外。
      据观察,这里只有两个房间是他们的,最先敲门的人进去之后,又和另外一个人出来了,去到旁边的房间。
      那两个男人没什么好探查的,相比之下,他更熟悉楚慕。
      但这两个都是小房间,若真是他们,一路四个人,明显差了一个,如果没差,那三男一女也不该只有两个房间吧——
      他顿时染上一层郁色。
      不过一切都只是假设,还没能确定这一行人到底是不是他们。
      祁洌左右思考一番,竟发觉自己瞻前顾后得太多,还藏在门外浪费了一些时间。等他再借着走廊的光查看时,发现里面的人已经起身坐在了桌边,似乎是口渴了。
      楚慕气定神闲地拿起了桌子上的茶壶,将空杯的肚子翻过来,缓缓倒上一杯已经凉透的茶,并不是真的要喝。
      祁洌身形向后靠,学着佟柘的敲门方式敲响房门,里面的人有了动作。
      楚慕朝门口走去,刚把门开出一条缝隙,门外兀的伸出一只手来,直抵她的脖子,祁洌另一只手开门,转身将她抵在门后,再抬脚轻轻把门带上。
      整个过程非常迅速,只有房门伴着挤开的幅度轻微响了一声。
      一片阴影前倾,身后人的气息压了上来,楚慕微微一怔,似有熟悉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太遥远了,她没有当真。
      “别动。”祁洌刻意压低声音,不露痕迹地松了手上的力度。楚慕可以感觉到,他似乎只是在打量她是不是自己的目标。
      感觉到身前人的松懈,楚慕没有多想,低头弯腰,右肘直击他的肘窝处,让祁洌不得不松了手。
      祁洌松掉了左手,反应迅速地用右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往自己耳后一拉。楚慕扣手往祁洌肩膀上一推,跟着往门上一蹬,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形的弧度,落在了桌前。
      祁洌本就不打算打架,便不上前。楚慕见他不动,迅速用火折子点燃油灯。
      房间一瞬亮了起来。
      她原先不开灯是不想自己被认出,现在意识到对方比较难缠,不得不燃了灯。
      没等两人互相认清,下一刻房门便被人冲开。
      伴随着霍左年那浑厚有力的声音,“畜生!还不放开小楚——”
      霍左年是刚刚回来的,人不识路,糊里糊涂地绕了几圈,便回来得晚了些。正路过楚慕房间,却在灯光点燃的一瞬看到了两个人影。
      他琢磨着,这么晚了,佟柘和袁兆禾是肯定不会留在楚慕的房间里,灯又亮得这么突然,这种情况肯定是被人挟持了——

      畜生没抓到,面前却是比抓畜生还要让人震惊的事。
      霍左年一愣,磕磕巴巴道:“祁、祁哥?”
      楚慕一个愕然,甚至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半步。
      祁洌从门后往前了一步,离油灯更近一步,总算是让人能一眼辨认出来。
      霍左年一瞬转惊为喜,嘴跟关不上了一样,“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那孙子没把你怎么样吧?谢天谢地你可算是回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叫那袁师父给你看看去——”
      祁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勾住霍左年的脖子,压低他的脑袋低声说了几句,霍左年便尴尬挠了挠后脑勺,转身退了出去。
      祁洌关上门,转头看着楚慕,两人这才正儿八经地对视。

      “祁哥。”
      久违的一声呼唤。
      祁洌嗯了一声,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朝楚慕的方向走去。
      她积攒许久的话突然不知从哪里讲起,一瞬卡在了喉间,只剩下往前的脚步。
      “我没事。”
      没等楚慕问话,祁洌自己交代着。而这三个字,已经是对所有疑问所有担心最好的安慰。
      楚慕这才停住了脚步,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脑中某段紧绷的弦终于是安稳地放下了。
      她放心地朝他扑了过去。
      祁洌一个不稳,两人跟带着倒在了床上,气氛一下擦出火花来,两人都没舍得起身。
      视线落在她的脖颈处,上面还剩着一点轻微的红印,祁洌问道:“刚刚有没有弄疼你?”
      楚慕摇头,好奇问了一句:“你刚刚跟大年说了什么?”
      祁洌失笑,身体朝前压了点,不禁想要逗逗她。
      “说我等不及了。”
      楚慕反问他,“那你压我头发干什么?”
      祁洌短暂啊了一声,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以为是楚慕没反应过来,正要起身帮她整理头发,突然衣领被人朝前一抓。
      眼前人眉眼弯弯,面带笑颜,一开口便喷洒出灼热的气息,字字摄人心魄。
      “压我。”

      祁洌猛的一个下压,与楚慕十指紧握,他伸手拨了拨楚慕的头发,掠夺着她的呼吸,意乱情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楚慕咬了咬下唇,表达方式一如以往。
      “娶我吧。”
      祁洌一愣,愧疚涌上心头,让他瞬间清醒。
      她还痴痴傻望着他,依旧对他的突然失联心存芥蒂,想得到他一个准话。
      而他曾想得到楚修远和楚皓霖的认可之后,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再郑重地向她表示,以为这样就能皆大欢喜。
      但每一场无法预知能否再见的生离死别都让他后悔莫及,世间一切变化无常,等不到所谓的合适。
      最合适的时机就是现在。

      祁洌起身,将楚慕扶了起来,蹲在她前面,拉过她的手,珍视地望向她,他要将一切没说完整,没来得及说的全数告诉她。
      ……
      春节的氛围还未完全过去,窗外忽然炸开几朵抖着金粉的花,光亮夺目,绚烂跳动的不止是它,还有人们的满腔爱意。
      少女明媚一笑,“我承受得起你热烈的爱意。”
      *
      袁兆禾给面前的祁洌把脉,百思不得其解,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不是人吧?”
      “?”祁洌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这连病痛之苦都没受过,怎么病就莫名好了?”袁兆禾觉得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他仔细检查了祁洌的身体,体内确实有疾病留下的痕迹,但也可以知道,祁洌是痊愈了。
      “倒也不是没事。”祁洌简单补充了一句,“挺烦人的,感觉像中毒了。”
      “你这不废话吗,生病当然得受点苦,那哪能叫中毒——”袁兆禾一拍桌子,正要严格地纠正他的措辞,却发现这话的不对劲儿,“毒——”
      他猛地一拍脑袋,激动地喊了一声,“我有头绪了!”跟着就跳出了房门,出门几步后又折返回来,对祁洌警告道:“你最近可别瞎折腾!”
      祁洌知道他说的是宋青云在他身上留下的伤。
      其他人正要开口问,祁洌一敲桌子,随后起身,“我没事。现在该去拜访这儿的太守了。”
      他们身上既没有腰牌,也没有通关文牒,说不定会被轰出去。所以,只能是比较有名望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谁。
      许承一虽是泽城城主,但他没有出过泽城,而泽城刚被攻占,可信度不大。
      剩下还带有官职的,就只能是祁洌了。

      “我跟你去。”楚慕跟到了祁洌身边。
      众人一愣,突觉自己站在这儿太扎眼。
      “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诶,袁师父那儿好像缺个帮手,我去看看——”
      “那我去看看袁师父——”
      “我也去——”
      楚慕看着三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会心一笑。
      末了,祁洌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道:“你们住的是两个房间?”
      “——对。”走在最后的佟柘停住了脚步,回头答了一句,又怕祁洌误会什么,接着道:“小楚终归是女孩子,她一个房间,我们三个挤挤就好。”
      祁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楚慕看了他一眼,举起那个老旧的钱袋在他面前一捏,“因为没钱。”
      宋青云的钱只能在南煦用,百林关可不认。
      祁洌认得它,心头一暖,低头快意笑了声,顺手轻轻一弹她的额头,便一起去了太守府。
      本以为还要费一些功夫,没想到管家认识他们,一路顺利地见到了太守。
      太守姓林,人长得胖乎乎的,再加上那一身厚厚的冬衣,浑然一个圆球。他手里一直攥着帕子给自己擦汗。虽然离春天不远,但这天气也不见得动不动就要流汗。
      林太守看到这两人一瞬两眼放光,那感觉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哎哟哟,有二位大人来帮忙真是太好了,这几天可愁死我了——二位大人还不知道吧,那天杀的已经往百林关来了!”
      林太守再一番解释,两人便知道了现在的情况——简灼已经带人在百林关外驻扎,只不过林太守为了避免恐慌,把消息压下来了。
      看来是百林关没有疾病传染的消息传出,他们便放心攻来了。
      大军相见,整个百林关只有两处可作战点,一个是与泽城接壤那方,天然的横向战场,没必要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可直接对峙。
      另一处是南煦到百林关的那部分。
      这边很特殊,只有左右两条大路,围成椭圆状,中间是茂密的小型山林,攻方要往前必须经过这里,但山林不适合部队前进,适合守方设埋伏。
      所以他们必须选一条路进攻。
      那百林关则是何处设伏的问题。
      祁洌正要在两条路的地方都粗略指一下,却被楚慕一下捏住了手腕,“一方埋伏就够了。”
      “嗯?这是何意啊?”林太守在一旁听得不是很明白,一口闷掉了杯里的茶,再接着擦着冒汗的额头,杯子里空空的,他心里也不踏实,赶紧招呼着旁边的周管家给他把茶满上。
      楚慕假意咳了一声,“太分散了不好,我们找个人把他们引到右边这条道上就可以了。”
      祁洌手一顿,抬头看了一眼林太守,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感受到投来的目光,林太守没想到自己还有发言权,犹豫地咽下了还包在嘴里的水,“那……就听楚大人的。”
      “那就对了。只在一处设伏,把他们引到退不了的地段,更省时省力。”
      两人又跟太守简单聊了几句,便退了下去,林太守也向他们保证,百林关的兵任他们差遣。
      最重要的方案还是要在客栈里面秘密商量,一些表面的东西要告知林太守,但计划的细节就不能说了。
      待到地形勘察完毕,所有事情交代妥之后,转眼天色已晚。
      楚慕正开心地握着祁洌的手坐在客栈外的院子里,忽觉他身子一僵。
      “祁哥?”楚慕疑惑地喊了他一声,却发现祁洌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她随着视线看去,那儿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是楚皓霖。
      他已经赶来了百林关。

      “哥哥?”她心里突然紧张起来,不自觉地抓紧了祁洌的手,祁洌反握住她的手捏了捏,然后放开了。
      “去吧。”
      他只留下这一句,便起身离开了这里,这该是属于他们兄妹俩的时间——他从未忘记那晚雪夜她那受伤的眼神。
      楚慕看着楚皓霖朝她走来,一时间有些后怕,那场大火又在她的脑子里燃了起来。她定坐在原地,脚底心发麻,没敢起身。

      哥哥你最近还好吗?不对,你一定是很难过的——
      父亲的事你知道了吗,你知道了吧,真的对不起——

      她不害怕在祁洌面前展现她的任何一面,无论是懦弱还是坚强,她都毫无顾忌。
      但对于楚皓霖,他那五年的冷淡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让她总觉得他现在的所有关心都因为有父亲的威压。
      她面上看着和楚皓霖打趣,其实都带着距离感,很多时候也总怕他生气,然后变得和小时候一样。
      这种情绪在楚修远离去之后变得更加明显。
      “哥哥——你、父亲,我——”所有的话哽在喉间,开口也不利索,楚慕咬住下嘴唇,索性不再说话,有些不敢看他,但又不得不看他。
      楚皓霖看向有些愁眉苦脸的楚慕,心疼又自责,那些孤军奋战的日子,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为她分担半分忧愁,反而增添她的烦恼。
      他从没想过,她的成长的代价会这么大。
      “小慕。”楚皓霖在楚慕面前蹲下,与她平视,安抚着她的情绪,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喉间滚动。
      明月皎洁,是属于天空的夜灯。星河流转,犹如千万情感一闪一闪,永不褪色。

      “你是哥哥的骄傲,一直都是。”

      所有的隔阂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楚慕鼻头一酸,热气模糊了视线,她伸出双臂环抱住楚皓霖,哭声一瞬放出,小孩般的哭了起来,所有的脆弱都坦坦荡荡地揉进这个怀抱中。

      这是她的亲人,世上唯一的血脉相连的亲人。

      楚慕哭了好一会儿,察觉到楚皓霖没有继续摸着她的头,便抓起了他的手往自己头上放,同时又闷声闷气地告起状来:“他们都欺负我。”
      所有的依赖都在这句话中。
      又带着,许多年来,第一次行使自己权利的满足。
      楚皓霖哑然失笑,“帮你都欺负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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