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纵横》燕云天

16、雄鹰折翼随缘机（三）

　　三年后。
　　这几年间，列国形势仍然在以让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发展着。三晋本来以魏国为首，其铁甲步兵称雄七国甚至占据赵都邯郸三年之久，但是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使得赵国一时兴起成为几乎可以和齐、秦等大国抗衡的新兴强国。然而就在列国担心三晋重新统一成为自己威胁之时，这位一代英主却陷入了那个许多君王都没能跳出的陷阱：立嗣。
　　在赵武灵王即位后的第二十八年，也就是赵国实行胡服骑射的第十年，赵武灵王突然宣布废太子章而传位于幼子何，也就是后世所称的赵惠文王，自己则退位称主父。后来这位主父更欲将赵国一分为二，封赵何为赵王，封赵章为代王，完全忘记了当年晋国三分的教训……苏秦在赵国毕竟只是客卿，而且主要以诸侯之间的外交为主，对赵国内政不便过多干涉，然而私下里也一面为赵国叹息，一面开始准备赵国内乱时的应急方略。
　　另外，在南方本可以和秦国一争高下的楚国，怀王在位已经近30年了。当他刚即位时，还重用屈原等贤臣，雄心勃勃地试图中兴楚国。在苏秦尚名不见经传之时，楚怀王就曾为六国盟主而兵临函谷关下，可惜最终还是没能攻破秦国的天险……不知怀王是否就此认为秦国不可战胜，此后反而逐渐向秦国靠拢，对屈原等反秦的中坚力量也越来越疏远。最后在被秦国耍得七荤八素之后，楚怀王居然还相信秦昭襄王相约于两国边界上的邀请，结果刚进武关大门就被秦军扣押，随后又被遣送至咸阳，成了秦国的阶下囚……虽然楚国马上立了新君，但这件事已经让天下瞠目结舌。苏秦本寄制衡秦国的希望于楚国，现在也只能叹息了。
　　苏秦还不至于像楚怀王那样认为秦国不可战胜，至少如果赵国顺利度过这次废长立幼的危机，其向西北新开辟的云中、九原两郡将成为悬在秦国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然而不是秦国不可战胜，而是六国太不争气，各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总是不能齐心合力……苏秦对合纵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重心也由筹划联合攻秦逐渐转向平衡六国内部矛盾。

　　在赵国内部危机重重、楚国大伤元气之后，齐国在六国中的地位就愈发重要了，苏秦把他很大一部分精力都放在了齐愍王身上。这天，苏秦离开齐宫，正在回住处的马车上，心里还惦记着赵国的局势……可今天似乎在路上耽搁的时间特别长。苏秦觉得有些蹊跷，掀开车门上的帘子一看，不由大吃一惊，马车已经不知何时驶到一处荒山野岭了。苏秦赶紧问车夫缘由，车夫停下马走上前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苏相君，六国相印揣在腰间不觉得太累赘了吗？”
　　苏秦心底一沉：“你是秦国的人？”
　　车夫哼了一声：“我是土生土长的齐国人！你这个燕国来的家伙凭借三寸不烂之舌霸占各国相位，齐国换了国君还不让位，害得我家主公得不到提拔。今天我就在这里结果了你，我家主公就有希望登上相位了！”说罢一刀刺来。谁知一道白光闪过，苏秦突然消失不见，刺客搜遍附近山林也一无所获，只得悻悻而归。
　　刺客回到雇佣自己的齐大夫那里报告，那位齐大夫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如此严密的计划怎么会失手，苏秦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而齐王很快就会追查到自己……还有那道白光也让人疑惧，难道苏秦得佩六国相印确有天助，而自己的行为触怒了上天？越想越恐惧的齐大夫最后决定到齐王那里自首，但求保全家人。
　　不过令这位无缘相位的齐大夫意外的是苏秦就此失踪，世间也只道齐大夫刺杀苏秦毁尸灭迹，最后齐王还是拿他顶了罪。也许那位齐大夫临刑前后悔自己没能沉住气多潜伏几天，不过这些苏秦都永远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