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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归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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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 雕月楼】
雕月楼的建造以观景为主,除了一楼大堂,二楼三楼全为外扩的栏杆,夏月用竹帘,冬月挂毛毡,外扩的那块底部呈高啄式的檐牙又完美地解决了潲雨的问题。
不过今日是个艳阳天,雕月楼换上的竹帘全部卷了起来,阳光洒落进来仿佛有温暖撞入怀。
朝影疏提着那副画跟着厉风行上楼,花无滟和罗幽已经选好了靠窗的位置,两人沉默无言地对坐桌子两侧。
厉风行上前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罗幽的身侧,朝影疏对于坐哪倒是无所谓,只不过她能感觉到厉风行落座的那一刹那花无滟流露出的恶意。
朝影疏无奈地笑了笑,她将箭筒往桌边一竖,随后坐了下来。
店小二上前一见朝影疏手上的珊瑚戒指,先是一愣随即面色如常地说:“各位想吃些什么?”
厉风行敲着桌子思索了片刻,“这也没到饭点,来壶清茶再加些茶点吧。”
朝影疏笑着调侃道:“师父原来戒酒了,那我今日的钱包算是保住了。”
厉风行说:“别高兴的太早,一会走得时候给老夫打上四斤。”
朝影疏说:“别说四斤,四十坛也买给师父。”
清茶和茶点很快端了上来,全是雕月楼最好的茶叶和点心。
厉风行喝了一口清茶说:“今日真是沾了宝贝徒弟的光啊,平日里来肯定喝不到这种东西。”
朝影疏说:“师父就不要打趣我了。”
厉风行忽然没了个坐相,单手撑着桌子说:“前些时日你回家时把南邑那些散落的鬼将收回了?”
朝影疏点了点头,“那些很有用,起码对我来说很有用。”
厉风行说:“不足千人,你用来做甚?”
“虽然不足千人,但用来支援足够了。”说完,朝影疏摸起杯盏掷了出去,刚好与一支飞来的暗器相撞,杯盏碎成了两半,暗器也被击落在地。
唐楠两条细长的眉毛一蹙,出声不确信地喊道:“朝姐姐?”
朝影疏闻声看去,近一年未见唐楠已经长高了不少,差不多已经与她同高,身后还跟着他的兄长唐柏。
唐柏见朝影疏身边还坐着花无滟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先是整了整衣襟才重新看向了那个坐在窗边的姑娘。
花无滟微微颔首便继续低头吃着茶点。
唐楠穿着一身赤红色的圆领袍,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金线祥云靴子,他朝着朝影疏走了过去,“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朝姐姐,我之前险些以为姐姐在莲鱼岛出事情了呢。”
朝影疏微微语塞,她起身微微叹息,“我……你父亲的事情我很抱歉。”
唐楠一愣,忽然笑了起来,“姐姐不必为此事而感到难过,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白老大说过了。”
朝影疏绕过唐楠往前走了几步,她捡起地上的袖箭递了出去,“这个拿好。”
唐楠接了过来,按到了自己腕部的软甲内,“朝姐姐还记得这个吗?这是去年你送我的生辰礼物。”
厉风行突然扬声道:“唐家的两个小子,过来喝杯茶吧,小二再添两个板凳。”
唐柏一听迅速上前对三人略施一礼,“多谢厉前辈邀请。”
朝影疏拍了拍唐楠的肩膀,“过来坐吧。”
唐楠甩开朝影疏的手,也不坐直接质问道:“朝姐姐在莲鱼岛上得到茯苓竹草了吗?”
朝影疏见状丝毫不在意地收回了手,她坐回板凳上说:“你就是因为这事来的?”
小二手脚利落地给朝影疏换了茶盏,并递上一个竹筒。
朝影疏取过竹筒放在了桌子上,“这里面记在了茯苓竹草的全部事宜,你可以拿去看看。”
唐楠的手按在了竹筒上,他咬了咬牙说:“朝姐姐,你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朝影疏笑了笑,她伸手取了块茶点细细地咀嚼了起来,“你若是认为我值得信任便可以信任我,你若是觉得我不值得信任便可以不信任我。”
唐楠点了点头,他拿起竹筒抱拳道:“多谢朝姐姐,看完后我会尽快归还的。”说完,他便转身下楼去。
唐柏赔礼道:“朝姑娘莫怪,小弟他自从上位以来思虑过多,心思越发的沉重,他的心地还是善良的。”
朝影疏喝完了杯中的茶,拿起箭筒起身道:“无事,我去看看他。”
朝影疏虽然嘴上说着去寻唐楠,但是转身便去了龙门镖局,李显明迎上来将她请到了内堂并端上了一杯热茶。
朝影疏接过茶杯道了谢才说:“最近有没有什么机灵一点的人?”
李显明递了一份信上前,“这是破军月夫人的来信,她想辞去七宗主的位置,送了个会寒霜剑的孩子过来顶替她,我已经见过这个孩子了,很沉稳。这封信请您过目。”
朝影疏说:“不用了,让那个孩子去跟着唐毒门的小门主吧,去学些东西,历练几年再调回来。”
李显明收了信,附和道:“我也正有此意,正没什么头绪呢,宗主倒是给找了个好去处。”
朝影疏笑道:“我也是今日看到了唐楠才想起来的。我最近想了些事情,大家以后准备发展一些其他的产业吧,都好好过日子。”
李显明刚要应下,随即他反应了过来抬眸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朝影疏,“您的意思是……”
朝影疏说:“吟游分裂出怀殇本就是因为大胤的暴.政,若是以后国泰民安了,想来怀殇谋生路的、想退隐的我们都接纳,但是必须有一点入朝为官者必须脱离怀殇,我们以后依旧遵循吟游最初的信仰,安良除暴、心怀侠义、之间肝胆相照。”
李显明兴致冲冲地说:“我立刻去安排,我想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朝影疏点了点头,她起身推开了窗户,清雅的香味扑面而来,院中的白刺梅已经开得很旺盛了,她突然出声问道:“对了,李掌事,我上次放在这里的剑收哪里了?”
李显明脚步顿了顿,他从柜子上面取了一方长木盒出来,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才递给朝影疏,“在这里。”
“多谢,你去忙吧。”说完,朝影疏将归真剑取了出来,比起王霸之气十足的返璞刀来说,归真剑更具君子端方之气,雪白的剑鞘上嵌着青色的金属饰片,她突然想起去取归真剑的时候,曲山派建在曲山之巅,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厉风行便面带愁云地跟在她身后。
南阳子不在曲山派,接待朝影疏的是曲山派的掌门。
朝影疏端坐在蒲团上,曲山掌门坐在她的对面,身前的盒子中放着装有归真剑的盒子。
曲山掌门问道:“姑娘你懂得返璞归真的意思吗?”
朝影疏无力地一笑,有些害冷地裹紧了身上的棉披风,“掌门见我如此模样,觉得我参透了其中的意思了吗?”
曲山掌门笑道:“我派祖师自开山建派以来,广收弟子无数。曲山之上风景宜人,姑娘不妨在这休养几日看看能不能参透这返璞归真的意思?”
朝影疏点头,“那便叨扰掌门几日。”
曲山掌门说:“不妨事。”
自此朝影疏便在曲山派住了下来,曲山掌门将她安排在了一处偏僻的小院中,几步之远便是云雾缭绕的通天铁索,大雪一落如同仙境一般。
朝影疏用一天的时间扫尽了周围的落雪,她看着被云雾所遮挡的万丈悬崖,抹了抹额头上的热汗转身回了房间。
何所谓返璞归真,那便是洗尽满身的铅华,将那些难舍的过去全部沉淀下来,那些拖累己身的执念全归于虚无,还给自己一片澄澈的天空。
朝影疏恍然觉得自己透过数年的时光与前世的自己打了个照面,她看着那个满身戾气的杀神突然笑了起来。
世人多累口舌常劝说,不如己身豁然顿悟。
朝影疏重走了这一遭,万事勉力亲为终究是如同沙子一般,攥得越紧流失的越快,自欺欺人的负重前行,万幸顿悟的不算太晚。
朝影疏在曲山派住了七日便拿着归真剑下了山。
李显明手中拿着一封请柬,“这是逯家送来的请柬,他家的公子下月初十要娶亲了。”
朝影疏回神,她接过请柬仔细地看了看,随后才笑着说:“帮我备一份厚礼贺他新婚喜乐。”
李显明颔首转身退了下去。
朝影疏拿起归真剑离开了龙门镖局,逯影麟成亲她自然是要去的,只不过要再寻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来祝贺他,朝影疏思来想去写信托天琅快意成风哉的掌事打造了一对簪中剑,成品是一对六寸的玉簪,玉石的水头很足,从外表看不出一丝藏剑的样子。
朝影疏有些遗憾,因为她没有亲手将这对玉簪给逯影麟送去。
厉风行拿着两份贺礼与罗幽去了逯家。
逯影麟穿着一身喜服迎了上来,他面上带着难掩的喜色,“师父,罗大侠你们来了,请上座。”
厉风行先是拿出自己的贺礼给了逯影麟,随后才拿出了朝影疏的,“疏丫头来不了,又带着兵去了前线,这是她跟江家那小子的贺礼。”
厉风行最后那句话是自己胡诌的,因为朝影疏根本没有这么嘱咐他。
逯影麟接过贺礼,笑着问道:“阿疏还在等着?”
厉风行随口说:“这么久了,他们之间的情谊大概是我们所体会不到的吧。”
罗幽突然出声道:“他们早已将对方融入了骨血之中,你连这个都看不出吗?即便是只看阿疏的表现,你也该明白才是。”
厉风行辩驳道:“你懂得最多,反正我这个要打一辈子光棍的人不懂。”
逯影麟慌忙上前调节,“您两位相伴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事便吵,师父罗大侠给我这个新郎官一点面子。”
厉风行点了点头说:“徒儿成婚是大事,罢了不跟你吵。”
罗幽微微笑了起来并没有说话。
逯影麟的妻子是个娇小可爱的姑娘,两人因缘结识,很快便订下了这门亲事,他一直想将郄雁书介绍给朝影疏认识,可是一直不得空,逯影麟便想着以后江衍回来了再一同介绍认识。
典礼办得很热闹,段鸿轩都派人从天琅送来了贺礼。
七月初天气逐渐严热了起来,北凉丢失的土地依旧是最初的三分之一,阿古达木带兵难以再进一步,索性派使者前来议和,要求再割一城给塔格尔,他们便会立刻撤兵。
李稜得到消息时天琅的使者已经带着圣旨来到了北凉前线的议事营,允了阿古达木的要求但是每年向大胤进贡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能少,为了犒赏全军,将领全部封官加爵,普通士兵赏了些金银。
李稜气得将圣旨甩到了地上,破口大骂道:“段鸿轩可真是个怂蛋,这仗明明可以打!”
朝影疏将圣旨捡了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才说:“这仗都打了半年多了,国库都用在打仗上,来年赋税往上加,吃苦的还是百姓。割地求和便求和吧,至少塔格尔的进贡分毫不减,失地总有一日会收复回来。”
李稜厉声道:“可是我累了这么久,打了这么长久的仗,想要看到的不是这么个结果。”
朝影疏安抚道:“胜败兵家常事,身为将军哪有你这样耍小孩子脾气的?我知道西州的仗你打的憋屈,但是你身后守住了千千万万的北凉百姓。”
李稜沉寂了片刻,随后才问道:“阿疏,你觉不觉得我这个指挥官、将军做的很失败?”
朝影疏看了看周围的苑翎山一干人,回道:“这个问题你应该问苑将军他们,而不是问我。”
李稜摸了一把脸,干巴巴地说:“那可真是丢死人了。”
苑翎山一干人纷纷施军礼,齐声道:“您是个好将军,不丢人。”
李稜有些羞赧地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七月底李稜带部队回天琅受封,大胤与塔格尔的战事便就此告一段落。只不过李稜一行人刚到达天琅,楼台月便失了大火,他带着人扑了三天三夜才将火扑灭。
李稜看着被烧成灰烬的楼台月扯过一旁的文官说:“伤亡多少?!”
文官战战兢兢地说:“楼台月早就被清空了,三日前陛下进去便没再出来,恐怕已经……”他还没等说完便已经痛哭流涕地跪在了地上。
李稜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这堆废墟,片刻后他才有气无力地说:“找人收敛吧。”
史官记:大胤一百五十五年秋,八月十五日炎帝自焚于楼台月,享年三十五岁,宗室选楚王之子继承大统,年号统正,炎帝五年亦统正元年。
十月初,段明熠穿着临时改小的龙袍坐在了正阳殿的龙椅上。
百官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岁出头的段明熠稚气未脱,但显然一副大人的模样,他对文武百官说:“众爱卿可有事要汇报?”
张有闻手持笏板上前一步说:“臣有事启奏。”
段明熠说:“张爱卿请说。”
张有闻说:“炎帝末年,我朝战事诸多,先下刚有停歇。西州为风朔所夺取,天琅城便暴露在了顾太后的视线中,北凉之地丢失大半,此一看天琅便是腹背受敌,臣建议迁都,以保陛下安全。”
朝堂之上一半的官员高呼道:“臣附议。”
段明熠小脸一皱,“此事不必再提,我大胤缺乏贤能之臣,也缺乏驭兵之将。土地的缺失是朕的无能,朕不愿迁都,朕便坐在这天琅城内看着西面的贼寇,北面的蛮子,朕有生之年一定要夺回失地。”
阮臻清听闻率先道:“吾皇圣明!”
段明熠说:“朕要大赦天下,与民更始,选贤举能。凡是有志之士皆可参加国试,废除官员举荐。江衍是能臣,朕打算恢复他的爵位,追加为雁亲王。朕也不愿意荒废李将军的才能,愿封其为镇北侯,捍卫北凉。”
百官齐齐下跪,高喊道:“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阮臻清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等到了所谓的贤主,直到后来他官居丞相之位,年迈之时看着失而复得的国土,他也依旧这么觉得。
【风朔 峄城 踏鸾宫】
江衍怀中抱着七岁的濮阳眷教他读书识字,他指着一个“朝”字问道:“阿眷识得这个字吗?”
濮阳眷摇了摇头,江衍执起毛笔蘸过墨水后拿着他的小手在纸上写下了这个字,“这个字念朝,有早晨之意。”
濮阳眷盯着这个字看了一会,随后抬起头看着江衍问道:“亚父,那与朝字相对的是什么字啊?”
江衍又引着濮阳眷的手写下了一个暮字,“这个字念暮,有傍晚之意,二字相对。”
内侍高吟道:“太后到。”
江衍抬头看了门口一眼,迅速拿过一旁切好的桃子,有些急切地对濮阳眷说:“快先咬一口,否则你母后来又不让你吃东西了。”
濮阳眷点了点头,叼过江衍手中的那一块桃子迅速嚼烂咽了下去。
江衍见濮阳眷吃完了才带着他起身施礼,“参见太后。”
顾湘云点了点头,吩咐侍女道:“你们先带陛下去玩一会,哀家有事要同摄政王说。”
侍女领命把濮阳眷带了下去。
“起来吧,不必如此。”顾湘云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江衍,你来风朔多久了?”
江衍算了算日子回道:“大概快一年了。”
顾湘云说:“哀家很感谢你为我儿子做的一切。”
江衍忍俊不禁,“这本就是我们的约定,太后又何必说谢字?”
顾湘云继续道:“哀家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段鸿轩自焚了,大胤的新帝是楚王之子段明熠。”
江衍继续笑着说:“明熠是个好孩子,将来他们有的争了。”
顾湘云问道:“你打算何时回去?”
江衍抬眸看向了顾湘云说:“太后觉得我何时可以回去?”
顾湘云起身道:“该铲除的,该解决的已经差不多了,你培养的密探很好,将来对眷儿大有益处。”
江衍突然施礼道:“那便请太后善待西州百姓,梁家世代忠臣,也请太后寒了谁的心,也不能寒了忠臣的心。”
顾湘云抬手把江衍扶了起来,“你很有本事,哀家以后不想再遇见你,杀了你虽然没有后顾之忧,但是哀家还是想做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江衍说:“多谢太后不杀之恩,也谢太后为我解刺骨之毒。”
顾湘云说:“哀家向来奖罚分明,寒了谁的心,哀家也不会寒能臣和忠臣的心,刺骨的解药是你应得的。”
【东岚 寰骧城】
这段时日朝影疏向来朝家住一段时间再回江家住一段时间,今日她将那件白袍洗干净了又挂入了衣柜中,便回了房间临摹着江衍之前的字帖,越发地觉得江衍的字写得难看,弯弯道道越写越丑。
简竹突然进门送了口信,“夫人,有人说在沉滟楼等你。”
朝影疏将毛笔扔在了笔洗中,揉了揉手腕说:“哪个?!”
简竹摇了摇头说:“不识得,是个生面孔,夫人去了说不定便知道了。”
朝影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说完,她便起身准备前往沉滟楼,书桌也没来得及整理,所有的纸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
简竹见状刚要上前收拾便被朝影疏制止了。
朝影疏说:“放那就行,我回来还要用。”
简竹见朝影疏要出门便提醒道:“夫人,今日风大,加一件披风吧。”
朝影疏头也不回地说:“不了,我一会便回来了。”
召远风和卓长珏小声地嘀咕着,得到后者的拒绝后,召远风狠狠地给了他一肘击,“你到底问不问?!”
卓长珏自知理亏,舔了舔嘴唇说:“你问。”
召远风翻了个白眼,他看着进门的朝影疏抬手打了个招呼。
卓长珏则是敷衍地说了几句便将头偏过去了。
朝影疏点了点头坐在了他们二人的对面,问道:“那日逃脱还顺利?!”
召远风说:“多亏了朝姑娘,这是刺骨的解药,圣女她忙于教内事务无法前来亲自道谢,还请朝姑娘莫怪。”
朝影疏微微惊讶于召远风的改变,她接过刺骨的解药说:“无妨,多谢二位了。”
卓长珏捅了捅召远风的侧腰,催促道:“快说。”
召远风瞪了卓长珏一眼,片刻后才问道:“还有一事想请问朝姑娘,我们想知道余哥儿埋哪里了,还请告知,我们想去祭拜他。”
朝影疏说:“在天华城城北的墓地,你们若是找不到就去朝家找莫悔,她会带你们去的。”
卓长珏突然红着脸说道:“朝影疏,我们哥俩儿费力九牛二虎之力替你找解药,你不请我们两个喝酒吗?”
朝影疏一愣,随即笑道:“好啊,想喝多少我都请。”
夜半,朝影疏吩咐店小二将两个醉汉扔到了房间里,她捏了捏眉心往江家走去,自从中了塔格尔的秘药之后她便感觉自己的酒量有所下降,明明喝的并不多却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简竹见朝影疏长时间不回来,便带着披风出去寻她,刚好在长街上看到了头重脚轻、走路摇晃的朝影疏。
朝影疏眨了眨眼睛,笑道:“原来是简竹啊,这么晚了还没睡?”
简竹展开披风搭在了朝影疏的肩上,“我见夫人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便出来看看。”
朝影疏说:“是两个故人。”
简竹点头,他扶着朝影疏回了江家,在进门时因为失误朝影疏险些被门槛绊倒,她的醉意瞬间消散了一半,朝影疏看了看四周没发现袁毅和付临这才松了一口气,毕竟是嫁人的姑娘,被夫家类似长辈的人看到半夜伶仃大醉地回家总是有些不妥的,即便袁毅不会说什么,付临肯定会因为这件事念叨上她一段时日。
朝影疏整了整披风后,对简竹说:“行了,我自己能回房,你回去休息吧。”
简竹看了看门槛,不确信地问道:“夫人,您真的可以吗?”
朝影疏瞪了简竹一眼,“多事,小孩子这个时辰不睡觉会长不高,快回去睡吧。”
简竹半信半疑地回了房间,还不忘叮嘱道:“夫人睡前最好喝些水。”
朝影疏随意地应着有些摇晃地回了房间并随手抵上门,将披风扔在了地上,她倒了一杯凉茶喝了下去才觉得热意有些消散,朝影疏绕过屏风闭着眼睛扑到了床上,她捞过一个枕头垫在了身下,半睁着眼睛走了片刻神才喃喃地说:“江衍啊江衍,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不是回来了吗。”
朝影疏闻声翻身而起,有些惊悚地看着书桌后的江衍。
江衍将带着湿意的头发撩到了身后,他放下了手中的临摹纸,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朝影疏说:“我当是谁呢,半夜居然回来了一个醉鬼。”
朝影疏看了看房间,光线很暗,江衍只在书桌前点了一支蜡烛,她方才走进来没注意才忽略了这么大一个活人。
江衍双手撑在床榻上,靠近朝影疏低声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喝醉了,在做梦?”
朝影疏怔愣地点了点头,她捏了捏自己的脸说:“我不是在做梦吧?!”
江衍低低地笑了起来,片刻后他吻了吻朝影疏的双唇才说:“阿疏,今年可以一同看雪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