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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

  •   第六十五章 姐弟

      八月十五的中秋灯节,沈嘉仪记忆深刻的是那双紧紧相扣的十指,与顾淮北脸上分外绚烂的笑容。最多还能记得一路品尝了不少美食。至于那些能工巧匠们精心打造的各色花灯,虽听到周围路人们纷分赞叹,应该是很好看的,却没给沈嘉仪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中秋之后便近重九,登高访菊需出西门到景山,赏银杏叶黄,洛京城西九井坊便是极佳的欣赏地点。

      所谓游玩,大抵是从自己习以为常的风景走到到别人习以为常的风景中去。顾氏夫妇如今住在京郊农庄,野菊随处可见,更中意铺就一地碎金的银杏。

      在银杏叶飘落的日子,沈嘉仪隔三差五便派人在九井坊最好的茶馆一一茗香居里订上一个临街赏景的包间,有了自家夫君的好茶艺,连茶博士也不需要,一应煮水沏茶工具自带,再把教学的功课带上,悠悠茶香伴着潇潇落叶,听着茶楼里说书或者新戏,偶尔聊上几句家常,便可悠然消磨一日时光。

      秋高气爽的天气宜出门散心。顾家的马车停靠在茗香阁的大门前,沈嘉仪下车时,提前一步来此布置的初一此时守在外面,对着两人行礼后,面上浮出几分为难:

      “主子,借一步说话。”

      顾淮北眼中锐色一闪,初一平日对自己的称呼都是世子,如今初一开口称主子,便是依着暗卫的规矩称呼,心知有事,世子爷故意面色一沉,想也不想一口回拒:

      “爷行事从来不用避讳夫人,借什么借,没门,不借!”

      沈嘉仪哑然失笑,只看世子在病床躺了好几个月却被照顾的很好,初一的忠心毋容置疑,平日说话做事也极有分寸。如今提出这样的要求,想来是经过深思熟虑,何必令忠仆为难:

      “夫君快别刁难初一管事,嘉仪先行一步,你们自便。”

      世子爷不肯借步,沈嘉仪便自觉避开。

      等到沈嘉仪带着自家贴身丫环上楼,身影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后,顾淮北方才开口讯问:

      “什么事?”

      “是瑞安郡主,郡主此刻就在楼上,让属下带话,邀你上去一叙。”

      初一近身依然压低了嗓子,在世人眼中,瑞安郡主对自家主子情深缘浅,失之交臂。若是让夫人听到是郡主邀约,必会心怀芥蒂。这口虚乌有的醋坛子真个打翻了,受罪的还是自家主子。

      顾淮北眉头微蹙,瑞安竟然找上门来,虽不知又出了什么差错,想来不是小事。却在外面又站了一小会工夫,估摸着自家夫人已进了自家包厢坐定,方才进门。

      沈嘉仪进门后,觉得今日的茗香居分外冷清。虽说时间尚早,可平日这个时段,一楼的大堂散坐也有三四成的上座率,今日大堂却见不到散客。

      若非茶楼的店小二依然殷勤上前来迎接领路,沈嘉仪几乎错疑茶楼今日被他人包场。

      提裙登楼,尚未进入自家订好的包厢,便有一位年近四旬的仆妇拦路,行礼:

      “老奴见过长宁侯世子夫人,我家郡主请世子夫人到包厢一叙。”

      真被人包场了,而且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位仆妇眼生的紧,绝对不是清瑶或是临安长公主的身边人,沈嘉仪对来人的身份已有了几分猜测。

      柳芽上前一步,代为还礼:

      “不知尊上是哪位郡主?”

      “我家主子封号瑞安。”

      这个答案沈嘉仪半点不觉吃惊。

      瑞安郡主对自家夫婿流花有意的故事在京城高门大户里,算是人尽皆知。虽然理智告诫自己,这事怪不到自家夫君身上,沈嘉仪依然无端生出些许燥意。

      若以情缘深浅而论,前世一直云英未嫁的瑞安郡主,比起毁约另嫁的自己更为痴情。

      那又怎样?前世已矣,今生自己才是顾淮北的的妻子。

      自己今日虽然可以回避,可日后的高门宴会,只要这位有心,总有相见之时,避是避开不的。还不如见面把事情说清楚。

      沈嘉仪沉吟片刻,直视妇人:

      “空口无凭!”

      “夫人警慎!这是我家郡主当年被册封时,由圣上钦赐的生辰玉佩,想来可作凭证?”

      有些泛旧的明黄丝绦打成平安如意结上,系着一枚质地温润的和田玉佩,上面的有风来仪图案雕工精细,暗合瑞安郡主明凤仪的名字,实难作假。

      沈嘉仪接过玉佩细观后,自己握在手中,方才点头:

      “烦请带路。”

      “世子夫人请。”

      仆妇在前带路,沈嘉仪路过自家订下包厢,前行数十步,转角后,便看到那仆妇站到了转角的第一个包厢门口,看到自己来到,礼数周全陪着笑脸,说出口的内容却态度强硬:

      “世子夫人见谅,我家郡主想与你聊一些比较隐密的话题,你的丫环们似乎不太方便跟进。”

      “不行。”清嘉仪尚未反应,柳芽已经一口拒绝。

      “凭什么,地方你们订的,这里面都是你们的人,多了两个丫环又能怎么样,反正我是不会放心让我家夫人独自进去的。”

      青杏也据理力争。

      防人之心不可无,答应会面是一回事,连贴身丫环都不允带入,沈嘉仪也绝不可能答应这般苛刻的条件,把自己无端放在弱势一方。

      沈嘉仪当即伸手交还玉佩:

      “告辞!”

      “世子夫人。”

      领路仆妇一直淡定的面上终现急色:

      “世子夫人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你家丫环进去察看一番,如今这个包间里面空无一人,我家郡主……”

      仆妇语带迟疑,面上浮现一抹惨笑:

      “我家郡主也怕夫人不应允此次会面,所以……她此刻仍在别处,等着老奴前去报信。”

      光天化日之下,瑞安郡主来寻自己想必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将心比心,换了自己,大概也不愿把自己的软弱与痴心暴露在太多人面前。

      “你们俩先进去看看,若是里面无人,你们便在门口守着。”

      沈嘉仪吩咐后,转头向着那名仆妇:

      “这样可行?”

      “谢世子夫人体量。”

      仆妇口中万般感激。

      柳芽青杏先行进屋查看,香炉内无烟,空气中也没什么多余味道,柳芽依然把原本半敞的窗户全部打开,探出半个身子,看到窗外街上络意不绝的行人,方觉满意。

      “夫人请,奴婢们就在外面守着,有事你只管招呼。”

      沈嘉仪方才进入包间,对于店小二殷勤送上的茶水杯,连根指头也没碰。

      一来眼下的情形,警慎为好,二来,自己也被自家夫婿的好手艺养叼了口味。自来,由简入奢易,由奢由简难。

      柳芽青杏在外守着,那个仆妇已然告退,说是去寻自己尚在他处的主子。沈嘉仪闲坐无事,四处打量。

      这间包厢以前应是个大通间,用一架四扇柳木四君子屏风摆在当中作了间隔,虽是看不见对面情形,可这也太不隔音了,。

      郡主怎么选了这么地方?难不成郡主的手下指名要个最大的包间,却不知里面平日是分隔成两段?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逝,沈嘉仪也没深思。

      顾淮北由初一带路,见到瑞安郡主时,全然不知,自家夫人便在一屏之隔。

      纵是心中记得自己夫人,顾淮北面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时,礼数周全。

      “见过皇姐。”

      “皇弟客气。”

      瑞安郡主微微颔首,提壶倒了两盏茶,把其中一杯交到顾准北手中,微微一笑:

      “听说皇弟茶技不俗,今日你也品品皇姐的手艺。”

      顾淮北双手接了茶杯,此刻哪有品茶的心境,双方利益相关,想来这位如今不会在茶水中作什么手脚,顾淮北试过温度合适一口饮尽,随口应付:

      “皇姐的手艺自是极好。不知皇姐召唤所谓何来,竟等不及派人传信,劳你亲自出面。”

      “前几日我到景山赏菊,遇到一桩奇事。这事说来与你也漠大关系。我这当姐姐的,不得不把你找来,共同参详。”

      瑞安郡安小口慢品着杯中茶,语速舒缓。

      “皇姐请讲,弟愿闻其详。”

      顾淮北压抑着心头烦燥,态度恭敬。

      “我至景山时被疯子挟持,那人自称带着前世记忆重生,前世便是皇长孙的心腹,是上苍垂怜让其归来,协助皇长孙殿下早早成就大事,他求我帮他代为引见皇长孙。”

      这话初听荒诞不经,偏又在荒诞之中,说中了最为核心的秘密,顾淮北亦听得心惊。

      若真是疯言疯言,瑞安根本不会对自己说出来,所以此事虽觉匪夷所思,顾淮北也只能全盘接受。

      这次来人想帮自己,会不会还有人带着前世记忆,又占在皇帝一边。

      “此人胆敢挟持皇姐,纵然他口中所言全是真实亦是该死,这样的人不能留。”

      顾淮北眸色暗沉。

      “所见略同。”

      瑞安郡主点头:

      “我本想当场把人处置了,却听到他又说了一桩奇事,方才留他一命。”

      “嗯?”

      “他说,沈相之三女儿亦有前世记忆,前世还毁婚另嫁,害得皇长孙的表弟长宁侯世子三年身死,今生嫁与长宁侯世子也是不安好心。”

      至于另外一句,沈氏生性扬花,不守妇道,纵嫁他人又与明镜先生之徒谢十四勾搭成奸的说辞,瑞安郡主半个字都不信,自是掩下不提。

      顾淮北只觉呼吸骤紧,似被人拿着利刃剜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脑子里一片混乱,仅凭着本能应对:

      “长宁侯世子本就活不长久。沈三前世毁婚另嫁又怎样?今生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室。至于居心不良的说法,更是可笑,皇姐是质疑我识人不清?”

      “哪里?那人虽然说出惊天秘密,可凭把把长宁侯世子与皇长孙认成两人,所谓心腹的身份实难令人相信,然而,沈氏毕竟是皇弟如今枕边人,皇姐必得慎重对待。因此,我应允他请求,皇弟且与我留在此间,听听隔壁即将发生的对质?”

      “什么隔壁,什么对质,简直胡闹。我的人,我自己……你……你在茶水……”

      顾淮北此时方急了,准备起身阻止时,却发现自己手足酸软,根本起不来。

      瑞安郡主再倒一杯茶水,悠然自品:

      “一点点让人手足酸软的药粉,皇弟稍安勿燥。你放心,此桩此事,祖父完全不知情,只要沈氏没问题,皇姐也不会做棒打鸳鸯,惊人好梦的恶人。”

      一墙之隔,已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沈嘉仪,终于听到外面房间开启,听着那个落点沉重的脚步,沈嘉仪心中担心自家守在门外的丫环,双手悄然握紧一张红木板凳。

      这脚步声根本不像女儿家落脚清盈。瑞安郡主不惜用了这般不入流的手段,亏得自己先前一直在怎斟酌着该如何措词,才能在不伤她自尊心的同时又让她放弃。

      那个身形消瘦的陌生的男子现身时,沈嘉仪用尽全身力气,把手中板凳狠狠的砸了过去:

      “哪来的无赖,光天化日胆图谋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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