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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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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南辞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铃声又快又急,就跟催命似的。
他迷迷糊糊扒拉过床头矮柜上的手机,挣扎着接通,“喂。”
“我就是提醒你,今天下午三点,别迟到。”电话里传来女人与昨天如出一辙的刻板声音。
纪南辞意识清醒了许多,淡声回:“我知道。”
厌烦他这不冷不热的语气,女人皱了皱眉,刚准备数落两句,突然听见手机传来一声惊呼。
“啊——”
女人不满,“怎么回事?”
“没事,老师叫我回答问题了,挂了。”
说完,通话直接被挂断,响起嘟嘟嘟的忙音。
纪南辞才刚睡醒,自然不会在教室里,也不在宿舍。
他在酒店里。
宽敞的大床上,纪南辞扶着自己刚才起身那下,差点儿折断的腰,以慢镜头般的速度,缓缓掀开被子,往下半身看去。
操。
什么都没穿。
纪南辞闭上眼,缓缓倒回床上,他发觉自己疼得不止腰部。
嘴巴疼,手肘疼,胸前疼,尤其是腰部以下就跟废了似的。
两条腿又酸又麻,宛如昨晚跑了马拉松。
纪南辞直挺挺地躺着,一点儿也不敢动。
酒店的装潢单调,墙壁是白的,天花板是白的,床单被罩也是白的。
白的纤尘不染。
纪南辞很想自己的大脑也变成空白的,但没有。
昨晚那些被忘记的零散画面,在身体密集袭来的酸麻疼痛中逐渐回笼。
他还记得自己两条腿,被架在一个男人肩膀上……
纪南辞不敢继续往下想,哆嗦着手指给沈洛打电话。
电话接通的很快,对方也像是被吵醒的,鼻音浓重,嗓子还哑得厉害,“喂,南南,咋啦?”
纪南辞都顾不得他叫的是自己小名儿了,忍着身体的不适感翻了个身,低声问他:“你在哪儿?”
“我在家啊。”沈洛说。
纪南辞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和兄弟上床。
按照他身上这大片的淤青和红痕,肯定不会是郁祺那小身板弄的。
排除掉他们俩,那……陌生人?一夜情?
纪南辞揉着自己酸疼的腰,问道:“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气氛安静了一瞬。
沈洛艰难地回想,“我们喝醉了。”
“废话。”
“我头疼,你让我再想想,别催。”沈洛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往胃里灌。
纪南辞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也在慢慢回想。
他说:“我记得,郁祺说他又被甩了。”
沈洛接话,“他还说前女友们都说他硬度和持久力都不够。”
纪南辞道:“他说他讨厌同性恋。“
沈洛说:“然后我们一起喝酒,白的混啤的。”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再然后,就喝断片,啥都记不得了。
沈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纪南辞不知道怎么来的酒店,更记不得和谁睡了。
沉默的时间有点儿长,在好友反应过来不对劲之前,纪南辞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喝断片后被陌生人捡尸……
丢人。
纪南辞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走进浴室。
片刻后,里面想起哗哗的水声,夹杂着他忍耐的喘息,还有骂骂咧咧的痛斥。
“靠,弄得也太深了。”
洗完澡,纪南辞像丢了半条命,休息一刻钟才缓过神来,瞥见床头矮柜上放着张纸条。
[醒来后,给我打电话。152XXXXXXXX]
字迹遒劲,笔锋流畅,力透纸背。
一看就是个男人写的。
纪南辞抓了抓自己一头栗色小卷毛,皱巴着脸犹豫半晌,把电话拨过去。
“您好。”
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和记忆中朦胧的画面差不多,纪南辞隐隐记得昨晚那个男人还有很明显的腹肌。
他想了想,直白地问:“你没病吧?”
电话那头的人迟疑了。
纪南辞心里咯噔一声,刚想自己他妈不会遇到出来报社的艾滋病患者了吧。
听到那人说:“公司每个月都会安排体检,傅总应该是没病的。”
纪南辞处在紧张的状态里,没注意到他话中的称呼,听到没病两个字,陡然松了口气。
然后,没再多说一句废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一夜情而已,离开这个房间,就江湖不再见。
——
三月,江城已经开始热起来。
纪南辞从拥挤的公交车里下来,就着站台标牌的反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一个小时前,那个女人又特意打电话来提醒了他一遍,傅四爷最痛恨不守时的人,绝不能迟到。
江城傅家。
资本就和股市一样,诡谲多变。时常上一年还能挤进福布斯排行榜的集团,下一年就宣告破产。
富不过三代,是常事。
但其中并不包括根基深厚的傅家。
傅家已传承屹立百年,掌控着江城的经济命脉,身份不可谓不尊贵。就连地方官员,都要让他们三分。
而这一世傅家掌权人生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其中最出色的便是曾经的傅家四少,如今的傅家四爷。
可天妒英才,三年前,一场车祸毁了傅明衍的双腿,还落下一身病根。
天才就此陨落,江城无一人不为他感到惋惜。
惋惜过后,便也只剩下茶余饭后的谈资和唏嘘。
纪南辞今天要去见的联姻对象,就是傅明衍。
说是联姻,其实不过是用他这个继子换取一定的利益罢了,
纪南辞到达餐厅门口,看见候在两旁的侍应生全都穿着工整的正装,头发也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特别庄严肃穆。
他愣了一下,懵逼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破洞牛仔裤和沾着泥土的球鞋。
没人告诉他要穿正装啊!不就是简单的见个面吗?
啊……难搞。
不如现在立马去附近商场买条裤子换掉?
纪南辞犹豫着。
侍应生迎过来,“您好,请问是小纪先生吗?”
“啊?”他闻声抬头,“我是。”
侍应生恭敬道:“请您跟我来。”
算了,来不及了,就这样吧。
纪南辞放弃换裤子,抬脚跟上去。
电梯上行的过程中,他才后知后觉感到些许紧张。
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纪南辞深吸一口气,想起其实这并不是自己和傅明衍第一次见面。
前世傅闻宇纠缠自己时,傅明衍以傅家长辈的身份出面,亲自和他道过歉。
虽然记不清长什么样了,但记忆里应该还算是一个比较讲礼的男人。
电梯到达顶楼。
侍应生将纪南辞领到餐厅门口,微微躬身道:“小纪先生,傅四爷已经在等您了。这是两位先生的单独见面,我们就不打扰了。”
纪南辞点头,侍应生转身离去。
顶楼餐厅已经被清空,没了往日的座无虚席,白色的灯光将西方化的装修布景衬得冷寂。
靠窗最中间,视野最好,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夜景的那个位置,坐着一个男人。
纪南辞探头看了看,只能望见他挺拔的上半身,一袭正装被他宽阔的肩线撑得平直服帖,身材比例堪称完美。
下半身被藏在桌面下,腿部线条隐约,看不出与常人有何不同。
对方穿的很正式,而自己穿的……似乎太过不伦不类了。
唯一的相同点,大概就是两人都穿的黑色上衣。
纪南辞轻哂了一声,心说不过就是一场协议而已,不是真的结婚,自己紧张个屁。
空旷的餐厅里,脚步声放得再轻,也不会没有响动。
他一靠近,那人偏过头来。
下一秒,纪南辞看见一张不熟悉,却也并不陌生的脸。
是昨天爬上矮墙后,和他对视的那个男人。
纪南辞:“……!!?”
他重生之后第一次翻墙,刚好被协议结婚对象现场目睹。
这是什么方式的孽缘?
纪南辞垂眸抿了抿唇,心说自己倒霉的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发愣之际,男人低沉的声音破空传来,“过来坐。”
坐在窗边的男人矜贵而沉稳,眼睛漆黑深邃,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叠搭在桌面上,深冷的目光遥遥望过来。
纪南辞大脑空白了一瞬,待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坐在了对面椅子上。
他朝着男人微微颔首:“傅先生。”
话音刚落,纪南辞见到了和刚才第一眼对视时不一样的傅明衍,整个人骤然温和了许多,还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很紧张?”
纪南辞捧着杯子摇摇头。
傅明衍没有揭穿小孩儿的嘴硬,视线扫过他放在桌边的左腿,冷硬的眉宇拧了拧。
嗖得一下。
纪南辞把左腿缩到了桌子底下。
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还是应该换裤子的。
长辈中,应该没几个人能够接受破洞牛仔裤。自己此刻在傅明衍的眼中,大概穿的像个叫花子吧。
哎……形象全没了。
纪南辞腹诽着,不经意地抬头,他才发现男人一直在看着自己,乌沉沉的目光里透着几分复杂。
来了,长辈的唠叨和教训要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已经做好了被数落的准备,听见傅明衍说:“现在昼夜温差大,以后五月前都尽量不要再穿破洞裤。”
纪南辞有些郝然。
第一次见面,是该穿的庄重些。
这人是傅闻宇的四叔,而他和傅闻宇一般大,是把傅明衍当做长辈一般看待的。
他随即乖巧地点头,“好。”
傅明衍眉宇间的忧虑散去,指尖在桌面轻点了一下,声音低沉磁性,“我们之前见过。”
如果换做是别人来说这句话,纪南辞一定会送上个白眼,并且吐槽这老套的搭讪方式。
但从傅明衍口中说出来,言辞稳重,一点儿也不轻佻,让人升不起任何讨厌的感觉,反而感觉很严肃。
更何况,他说的也是真话。
纪南辞继续点头,“嗯,我们在江大围墙外见过。”
傅明衍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剑眉微微上挑,低声启唇:“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