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猫咪纱之夏》一只天蝎

62、阿牧

　　脚下是银白色的沙滩，路边立着高高的棕榈，远处有白色的灯塔，长长的堤岸，海鸟展翅飞翔……

　　夏纱站在长堤前，觉得有些心烦，一脚向前踢去，看着眼前扬起的一片细沙，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自己第二次不知不觉走到这里。

　　训练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储物间干干净净根本不需要打扫，彦一又一直在旁边嘀嘀咕咕，追问她反对小野绘里加入篮球部的原因，搞得她在篮球馆待不下去，只能晃出来散心，没想到一路晃到了海边。

　　心烦之下，她抬起脚，更用力地向前一踢，脚下的沙被高高扬起，随后落在了堤岸下，发出一阵“刷刷刷”的声音。

　　彦一说得并不对，她并不讨厌小野绘里，恰恰相反，她很喜欢对方，那种热忱纯粹，为了接近喜欢的人不断付出，勇往无前的真挚；就像……就像樱木花道一样，好看的衣服好听的话也许不能打动仙道，那热忱的心意呢？自己希望樱木花道成功，篮球部的其他人会不会也希望小野绘里成功呢？

　　眼前开阔的景观并不能夏纱她心情好转，反而觉得自己更渺小了。

　　刚刚彦一的问题其实很好回答，说出实情就可以了，她在和仙道交往，自然无法容忍喜欢仙道的女生在篮球部乱窜，可她不但开不了口，还哑口无言地躲了出来……明明很清楚该怎么做，却畏首畏尾的自己，才是最让她讨厌的吧。

　　到底在害怕什么呢？胆小？懦弱？畏惧流言？从进陵南的第一周开始，因为小田学长大张旗鼓的追求，她就一直被人议论，让她不舒服的话并不是没有，有人说她眼光高，拒绝的方法不留余地，不够温柔，也有人说她心高气傲，端架子。但那时的流言对她一点困扰都没有，因为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觉得自己有任何地方做错，如果有人敢站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反驳，为自己辩护。

　　可这次呢？真的被大家知道后，流言会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大概第一反应是她有心机，加入篮球部是居心叵测，运气好居然真的成功了；然后吃惊过后，应该都会加一句“仙道学长看上她什么？”“她有什么长处，凭什么站在仙道学长身边？”之类的吧。

　　到那时候她该怎么反驳呢？夏纱低头看着脚下，看着鞋尖深深陷进了沙子里，随后用力一踢。

　　反驳什么啊，连她自己都是那样想的。

　　“我说……”

　　突然间一个声音，打乱了夏纱的思路，她愣了愣，抬起头四周看了看，却没发现一个人影。

　　对方还在继续说话，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悦，“还打算继续踢吗？”

　　这声音……似乎是从脚下传来的？

　　夏纱向下看去，这才发现堤下的海岸线旁，居然站着一个人，头发湿漉漉的，赤脚站在沙滩上，一只手拿着冲浪板，另一只手似乎在拍打自己身上的沙石。

　　看他的打扮，应该是刚刚冲完浪正好上岸，不会是她刚刚那几脚，把沙踢了起来，然后劈头盖脸洒了人家一身吧？！

　　“抱歉，我不知道下面有人，对不起！”夏纱大窘，连忙鞠躬道歉。

　　“是不知道下面有人，还是看到我故意的？”

　　对方却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反而抬起头看着她问道。

　　故意的？夏纱有些莫名其妙，又觉得这个声音耳熟，直起身子仔细一看，顿时张大了嘴巴。

　　古铜色的皮肤，紧实分明的肌肉，嘴唇抿成了一道直线，侧身睥睨，淡淡的视线却依旧有不露而威的气势……

　　居然是海南队的队长，牧绅一？

　　可是全国大赛就要到了，这种时候他身为海南的队长，不用带领球队训练吗，还有时间跑来冲浪？

　　------------------------------------

　　听他刚刚的语气，应该是还记得自己，震惊过后夏纱只好放弃装作路人火速逃跑的计划，灰溜溜地从长堤上跳了下去，垂头丧气地走到他身旁。

　　“非常抱歉，牧学长。”

　　对方却没空搭理她，依旧在身上拍打，只是泥沙粘在身上的水珠上，很难清理掉。

　　“用这个冲，可能快一点……”

　　夏纱灵机一动，马上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牧绅一也没有客气，拧开瓶盖，把水倒在自己身上。

　　一瞬间仿佛是斑驳的阳光流淌而下，晃得人眼花，夏纱只抬眼看了一秒，马上就低下了头，心中不知为何想起了彦一之前说过的“阿牧学长绯闻绝缘”的话。

　　这腹肌，穿着上衣跑步的确浪费了，海南的女生八成是没见过他冲浪，如果见过的话怎么都会有很多绯闻吧，或者……真是东西方审美有差异？

　　正胡思乱想着，牧绅一已经把空瓶子递回给了她，转身朝路边走去。

　　所以她现在应该跟上去……还是抓住机会跑路？考虑到自己对前辈犯下过失，对方还身份特殊，是友队的队长，最重要的是刚刚自己的道歉并没有被接受，夏纱叹了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走出很远一截路，牧绅一还是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两人一路沉默，直到走到海滩边一个便利店门口，他提起柜台上的书包，从里面拿出毛巾和上衣，换好衣服后才看了夏纱一眼，屈尊开了口。

　　“陵南最近怎么样，还在练习吗？”

　　“恩，”看着这张成熟威严的面孔，夏纱突然有种课堂上被老师提问的感觉，不自觉地乖乖答道，“虽然鱼住学长和池上学长退部了，但暑假大家也在很努力地训练。”

　　牧绅一却有些怀疑地挑了挑眉，“仙道也是？”

　　夏纱：“……”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们陵南的队长已经懒得全县出名，连其他球队的人都在怀疑他的出勤率？夏纱很想反驳，但想到彦一说仙道至今暑假的训练全部缺席，也只能摆出外交辞令，模糊话题道，“仙道学长很好，多谢您的关心。”

　　牧绅一只是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夏纱见他收拾起了东西似乎是准备离开，连忙再次鞠躬道歉：“我刚刚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故意的，”牧绅一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难不成还因为比赛输了就对海南怀恨在心，心里不服气，看不惯我？”

　　“怎么会，我们陵南可不是那种输不起的球队。”

　　夏纱虽然嘴上义正言辞地否认，心里却暗想，因为输球怀恨在心肯定没有，但不服气却是真的。她心底从没觉得自家球队比海南差，还一直认为从湘北到陵南，海南能两次赢得比赛，保住冠军奖杯，某种程度上是靠了运气的。

　　牧绅一没有回答她，自顾自地擦着冲浪板。

　　原本那些话夏纱只敢在心底吐槽，并不敢说出口，可她抬头看了看牧绅一的侧脸，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夏纱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问道，“如果说是的呢？”

　　虽然她对牧绅一并不了解，但从场上的球风就能看出来，这是个充满自信，无比坚定，对自己认定的目标绝不会动摇的人，自己的那些质疑就算说出口，对眼前这个人也绝不会有任何影响。

　　“如果说我真的不服气，觉得海南不配得第一，您也配不上MVP的称号，只是运气好呢？”

　　牧绅一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打量了她一眼。

　　夏纱解释道：“我只是有点好奇，听同学说预选赛的时候三浦台的人曾经说过陵南不好的话，而我们只是四强而已，海南当了十几年的第一，您在海南三年，这种声音肯定也听过吧。”

　　“听过。”牧绅一简短答道。

　　“您一点都不会觉得困扰吗，听到质疑的时候？”

　　“海南每年的手下败将不知道有多少，不可能每个人的声音都在意，”对方脸上毫无波澜，“自己知道是凭实力不是运气就够了。”

　　夏纱低下头，有些无奈。自己的情况哪里一样，人家是一场场比赛实打实赢过来的，所以有底气无视流言。自己呢？那些聚在篮球馆二楼的女生那么优秀，文章见报的才女，钢琴天才，画作得奖的艺术家；相比之下自己真的只是运气好而已。

　　“冠军奖杯谁都想要，只要有比赛，就会有人输，身为第一自然会被所有人视为假想敌。但就算是三浦台的村雨那样狂妄的人，选择对我们海南说三道四之前，都需要额外想一想。因为只要他一天赢不了我们，那么在外人看来，不论他实力如何，说的话是否有道理，都只是一个跳梁小丑因为输不起而恼羞成怒而已。”

　　“……这样吗？”

　　“所以想要这些话变少，就把冠军牢牢抓在手里，让人不敢轻易指摘。”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有心事，牧绅一看了她一眼补充道，“如果一句都听不得，就干脆认输让出去，当然，前提是想要的东西落到别人手上，你不会难受。”

　　不难受？怎么可能不难受呢？

　　牧绅一没有再看她，背起书包拿着冲浪板径直走出了便利店，留下夏纱一脸感叹：不愧是王者海南的队长，典型的Alpha male，思维逻辑也跟他的球风一样，冷酷锐利，非此即彼。他要是遇到感情问题，大概会情敌来一个杀一个，直到人人跪服，一句话不敢多说为止……神奈川的MVP，果然名不虚传啊！

　　------------------------------------

　　一路顶着烈日慢慢晃回学校，走上篮球馆台阶时，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夏纱推开大门后马上找到彦一。

　　“仙道学长呢，他在哪儿？”

　　“休息室，怎么了？”

　　夏纱点点头，转身就朝休息室走去，彦一见状连忙大喊，“等一等，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可惜她满脑子心事，没去听彦一的话自顾自推开了休息室的门，“仙道学长……”

　　喊到一半她就愣住了，怎么这么多人？

　　室内一片沉默，夏纱还没来得及反应，双眼已经被一只大手捂住。

　　“都出去。”背后的声音沉沉的，是平时从没听过的命令口吻。

　　捂她的眼睛干什么？夏纱正准备问，耳旁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好像还穿得非常着急，她浑身一僵，这才想明白彦一喊的那声“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是什么意思。

　　之前彦一好像说今天教练为新成员安排了一场队内练习，按照惯例，开始比赛之前，球员们会先热身，然后在更衣室换球服。作为球队里唯一的女性成员，她平时很注意避嫌，这种时候从来都离更衣室远远的，所以大家也没有刻意锁门，没想到今天光顾着想心事，居然冒失闯进来了。

　　也不知道新球员在不在，会不会吓到人家……

　　“好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察觉到周围没有其他人的声音，夏纱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有些懊恼地嘟囔起来，“今天是怎么了，老碰到这种事。”

　　“还碰到了什么事？”之前挡在眼前的手落在她的腰上。

　　夏纱有些郁闷，“我刚刚在沙滩上碰到了牧学长，他刚刚冲完浪，也没穿上衣。”

　　随即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牧绅一用矿泉水冲洗身上泥沙的样子，夏纱忍不住感慨，“牧学长以后如果不当职业运动员，可以去当汽车广告的模特，女性向的那种广告，已经是完成体，不需要任何修饰了。”

　　一定会有很多成熟多金的姐姐争相购买的！！！

　　“是吗？”

　　“恩。”夏纱点了点头，转过身正准备开口，突然察觉了不对，心里一慌，马上闭上了眼睛。

　　脸颊被轻轻掐了一下，“敢看别人，不敢看我？”

　　“怎么会，又不是没看过。”夏纱嘴上这样说着，睁开了眼睛，身体却还是火速转了过去。

　　和海南的比赛结束之后，她曾经不小心看到过一次，当然那时候没胆子细看，也马上转过身了。

　　咦？这样一想，现在的确可以不躲的啊……要不要回头再看一眼？

　　可惜等她转过身子时，仙道已经把上衣穿好，随手将她搂进怀里，揽在腰侧的手腕上戴着一个蓝白相间的护腕，和球衣的颜色如出一辙，简直像量身定做的一样。

　　之前不是商量好不戴的吗？

　　“放心，”似乎察觉了她的视线，对方安慰道，“我不会提起你的。”

　　心头一阵温热略过，夏纱忍不住抓住他的球衣，又用力往他胸口拱了一把。

　　他好像一直是这样，一直为自己着想，哪怕没道理也一直迁就，任由自己为了那点怯懦的小心思，一直利用这种迁就。

　　郁闷了半天的心情好像突然就被这双手抚平了，小野绘里，其他人的看法，都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

　　打死都不会让出去的，她在心里暗暗想着，虽然按照自己的性格，一辈子都不能做到像牧绅一那样对流言蜚语全部免疫，但她更加无法接受喜欢的人和别的女生亲近，一分一秒都不行。

　　“因为牧学长才迟到的？”

　　“没有，我们也就聊了一会儿，没耽误多久。”

　　“聊了什么？”

　　见他反常地追问，夏纱有些意外。本以为仙道对胜负是没有执着的，没想到也会对牧绅一的事情这么关注，连对方说的话都要打听。

　　“他问起了陵南的训练情况，再就没说什么了。您对牧学长这么在意的话，下次再碰到他我就想办法多打听打听他本人的近况和海南的训练计划，今天跟他聊了一会儿我才发现，他其实比看起来好说话一点。”

　　仙道没有回答，不知为何搂着她叹了口气。

　　“是我疏忽了，”回想到刚刚的碰面，夏纱不禁有些后悔，“换成彦一就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冬季选拔赛海南又是我们的对手，把大致的训练安排问出来也好啊，要不我去问问清田君？他应该肯告诉我的……”

　　“不行。”

　　“哈？”夏纱正琢磨着既然他这么重视，那以后有没有必要叫彦一再次出马，像对湘北那样，搞一次对海南的实地考察，没想到突然就被否决了，“为什么？”

　　“太过重视的话，会助长对手气势，所以以后遇到他们，什么话都不说最好。”

　　“有道理，”夏纱点了点头，“可不跟他搭话，从哪里打听他的消息呢？”

　　腰间的手微微用力，“打听他的消息干什么？”

　　“他是神奈川MVP啊，”夏纱抬起头，“您不也是因为这个在意他的吗？”

　　“我的确在意他，但不是因为MVP，”头顶的丸子被轻轻扯了扯，“夏纱在意的人，我当然会在意。”

　　这是什么意思？夏纱的小心脏膨胀了一秒，却又觉得不太可能，心想或许这句话是指他认可自己评估球员的眼光，所以自己关注的球员，他也同样关注。

　　“那个，”一阵敲门声突然传来，伴着彦一的声音，语调似乎有些古怪：“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夏纱这才清醒过来，想起自己的来意，连忙从身前的怀抱里退了出来：“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什么？”

　　有个叫小野绘里的女生觊觎你很久了，偷偷画你就算了，还想加入篮球部伺机偷窥，我们赶紧商量一下怎么才能把她赶走吧！这句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被夏纱吞了回去，她低下头思索了片刻，皱着眉咬着嘴唇，纠结了许久都没想好怎么措辞。

　　归根结底这件事上人家没有做错什么，倒是自己错得更多，再怎么不爽，在人家喜欢的人面前诋毁她的行为总归不太好。

　　“很为难的事？”

　　“嗯，其实这件事不应该拖这么久，早就应该跟您说的，是我的错。”夏纱长长吐出一口气，郑重地抬起头，“学长，我想了很久，我们还是……”

　　“咚咚。”门口彦一敲门的频率加快了不少，不断催促着：“教练在喊大家集合。”

　　嘴边的话被生生打断，夏纱心里暗暗将彦一骂了一顿后，无奈地退后一步：“还是先集合，下次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