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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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一次临时召见，“埃利克先生，请跟我来。”他跟着沉默的随从穿过逐渐被黑暗吞噬的过道，琉璃瓦散发着寒光；经过哀靡的花园，猩红的花朵已经泛黄枯败，它们被沉默的宫人们摘下堆在路两旁。铺有伊兹尼克蓝色瓷砖的水道中漂浮着残存的花瓣，皱起的水波涟漪反射出的星光。
残存的酒香和挥之不去的锈味，预示着这一切都是由死亡滋养出的生命。
埃利克踏入了公主的宫殿。主殿以埃及神庙为模板，奇异地融合了希腊石柱的花瓣纹、半圆线，仿自西亚的硬质石灰石基座平台，台阶逐级向上，结构逐渐轻盈。由夸克羊毛、金银丝线编织的波罗涅兹长毯铺在脚下，异兽金片、浅灰浮雕、装饰壁画在火光下煜煜生辉；玫瑰窗镶嵌着寓言故事，火光下扭曲的光线犹如妖异的万花筒；视线往上，小块镜面在内部拱顶结出一簇簇晶莹剔透、寒冷的冰，人的影像倒映其中，像一张挂满猎物的网。
“音乐家？”莫丽娜卧伏在国家最有权势的人的膝上，发出被吵醒的低语。那双略带醉意的黑眼珠温柔地抚过埃利克的身体，令人战栗的瞬间又收了回去。公主身上缠绕着层层珠宝，由金子、宝石、珍珠打造出的锁链，点缀出父辈的权贵。位居高台让她的身形看起来更小了，像伊甸园之花开在国王脚边。面对外来者，好似不经意间优雅、缓慢地伸直了脊背。“让埃利克歌唱吧，动听的歌喉能为您消除烦恼。”
苏丹摆手示意，仆人又端上了美酒，公主双手捧着金杯细细啜饮。乐队隐藏在帷幔和灯光的阴影下，那些窥伺的目光仿佛在窃窃私语。埃利克的内心感到屈辱和一丝异样，整座宫殿像一座囚笼罩住了他的雄心壮志。一种不存在、得不到的东西导致他感到阵阵眩晕，否则他怎么会来不及正视、抬头挺胸地迎接国王，而是将目光片刻驻足在那光滑、蜜粉色的肌肤。
迟钝的埃利克拖着特有的腔调开口道：“一首《野玫瑰》，献给尊贵的陛下和公主。”
“*Sah ein Knab ein R??slein stehn,
男孩看见野玫瑰，
R??slein auf der Heiden,
荒地上的野玫瑰，
War so jung und morgensch??n,
清早盛开真鲜美，
Lief er schnell, es nah zu sehn,
急忙跑去近前看，
Sah's mit vielen Freuden.
愈看愈觉欢喜。
Knabe sprach: Ich breche dich,
男孩说我要采你，
R??slein auf der Heiden!
荒地上的野玫瑰，
R??slein sprach: Ich steche dich,
玫瑰说我要刺你，
Dass du ewig denkst an mich,
使你常会想起我，
Und ich will's nicht leiden.
不敢轻举妄为/但我不愿受此磨难。
Und der wilde Knabe brach
男孩终於来折它，
R??slein auf der Heiden;
荒地上的野玫瑰，
R??slein wehrte sich und stach,
玫瑰刺他也不管，
Half ihm doch kein Weh und Ach,
玫瑰叫著也不理，
Muss es eben leiden,
只好由他折取/她只能受此苦难。
R??slein, R??slein, R??slein rot,
玫瑰，玫瑰，红玫瑰，
R??slein auf der Heiden.
荒地上的玫瑰。”
轻快的旋律唱着童真的故事，实则是在隐喻对美丽事物的强取豪夺。死寂的沉默，埃利克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未等苏丹发话，“先等等……倒是有趣。”公主笑盈盈，赤足走下台阶，脚腕上的铃铛声牵动着人心。她捧着酒杯，轻垫着脚尖，将紫红色葡萄酒浇在埃利克的身上，甜美的甘霖如同鲜血。
埃利克这位敏锐的家伙，当他听闻国王对女儿畸形的感情，就想着如何登上这高台，站在权力与欲望的身边。为何屈膝讨好？因为要追求当下的物质和欢愉！现在又不是中世纪，教人只满足于最简单的衣物，最少量的吃食，最少的和谐生活。
混乱是向上的阶梯，而冰冷的酒水似乎惊醒了他，惹怒了公主可没有好下场。
“你似乎有些小聪明，但要确保用对地方才是……”
埃利克在重归热闹的笑声中，步伐踉跄地回到住所，此刻已是黎明前的黑暗，不久曙光就将冲破云层。
该死的背后灼烧感让他肌肉止不住抽动，挣扎。柔软如同灵蛇般的长鞭带着尖锐的倒刺，刮得他血肉模糊，就像带刺的花，只为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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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人达洛加给狰狞的伤口撒上伤药，埃利克是被他一路搀扶回来的。
“你真是命大……”达洛加的抱怨声在恍惚的意识中远去。
静悄悄的室内，侍女带着赏赐来了。一只被拔下羽毛的鸟儿，被烤炙成了美味的点心，爪上套着一枚黄金指环，上面刻着：“夜莺“一词。
夜莺的歌声，用来歌颂爱再好不过了。爱即珍贵又愚蠢。爱能换取灵魂、耗尽生命也再所不惜，也能短视到用凡物取代。
属于夜莺的故事里，东方国王钟爱的歌声被机械取代，心头血培育的红玫瑰被青年愤懑扔于车轮碾过。
“*高兴吧，快乐吧；你将要采到你那朵红玫瑰了。我将用月下的歌音制成她，再用我自己的心血染红她。我向你所求的酬报，仅是要你做一个真挚的情人，因为哲理虽智，爱比她更慧，权力虽雄，爱比她更伟。焰光的色彩是爱的双翅，烈火的颜色是爱的躯干。”
侍女的手轻轻拂过满是汗水的脸，带来一丝慰藉。她附身在埃利克的耳边，如蜜若兰般的吐气，声音美得像干渴时嘴边的清澈泉水，“音乐家，我听达洛加你还学过建筑学，会些设计，这很好……”埃利克呻吟着，身体深处最细微的血管传来难以言喻、剧烈的震颤。
*那刺居然插入了他的心，但是一种奇痛穿过他的全身，那种惨痛愈猛愈烈！
他终于意识到来人是波斯公主——莫丽娜。这是不幸地，他被迫协助逃离的开始。
*万国也被你的邪术迷惑了。那已经变成了鬼魔的住处和各样污秽之灵的牢狱，各样污秽可憎之雀鸟的巢穴。列国都被她邪淫大怒的酒倾倒了。地上的君王与她行淫，地上的客商，因她奢华太过就发了财。
我的民哪,你们要从那城出来，免得与她一同有罪，受她所受的灾殃。天哪，众圣徒、众使徒、众先知啊，你们都要因她欢喜，因为神已经在她身上伸了你们的冤。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