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楼》TYoung

2、第二章

　　北京听雨楼。

　　周子容云游四海，几年未归京城。这次回来，造势不小。有闺女待嫁闺中的大户都开始管着女儿——可少往那听雨楼跑了，留点好名声吧，万一祖上积德的，被周府周公子相中，那真是一人升仙，鸡犬升天喽！

　　“子容，我最知道你好什么，听雨楼有个唱小旦的，哎呦那个小嗓子，那个眉目侧畔，啧啧啧啧啧，这要知道是谁家的姑娘，我把我爹的当铺卖了娶她都成！”说这话的是赵家的大公子，周子容只笑笑，这小子好色，还不好俗色，相中的就拼了命地捧着，除非人家成亲，否则，那叫一个不见黄河不死心。

　　“你最喜欢这种姑娘，怎么今儿个想起让给我了？”周子容笑笑，扇子一合，轻轻点在赵尹胸口。
　　“尹兄这次有自知之明了，知道自己配不上这姑娘，一直念叨着等子容哥回来。”柳闻慢条斯理，抬头看了看听雨楼的牌匾，挥挥衣袖：“二位哥哥，请吧？”

　　阿云听说了这个周子容，也听到了那些小姐们的闲言碎语。说这周子容仪表堂堂正人君子，是京城文玩大家周公的儿子，京城周公鉴宝一绝，一眼撒过去，就知道个8分，老爷子人品极佳，做事从不亏良心，在京城几十年的摸爬滚打，半边袖子就是半拉天，教出来的这个儿子，也是一样的不染尘俗，据说他眼角点痣，目光清冽，总一席白衣配扇，恰如哪个不知名的仙，出了哪个山呐！

　　阿云不信人云亦云口中的周子容，自己是个戏子，能顾及到的是自己的台子，别的，他都不想操心。
　　但今儿一上台，他便是一眼就与席里那双眸看了个正着。那眼里真真儿清冽，似将他看透。一时间他不敢再看第二眼，心里却念到，这定是那周子容了，好一副皮囊！

　　周子容面无波澜，端起茶杯，晃一晃。

　　这曲终了台下叫好不停，说这把那股子青涩劲儿演的绝了！柳闻拍拍手说，颇似却把青梅嗅，有味道，有味道。

　　阿云心里明白，他是真不敢多看周子容一眼。
　　他总感觉周子容把自己看穿了，看穿自己藏在妆下的怯弱和高傲。

　　周子容侧侧头，“丛叔那天说的，丛姑娘看好的那个叫什么？”
　　“是什么...什么阿云？好像是吧，哎呀丛丫头的痴劲儿你还不知道，你甭劝了。没用！”赵尹忙着抻脖子叫好。

　　“阿云...听雨楼...”
　　周子容晃晃茶杯，低头看看杯中缓缓旋转的茶沫。

　　夜把整个听雨楼包拢的时候，阿云的门被敲开。
　　他转身，趁着烛光看，应是没见过的姑娘。
　　“姑娘第一次来？是生面孔。”阿云站在香炉旁，点上一根檀香。
　　听见背后门栓的声音，阿云笑了，兀自点着香：“姑娘，这里不会有人敢扰，您要是愿意，阿云陪您聊一夜都可。”
　　阿云转过身，借着月光看清那人的脸。
　　不，是看清了那人眼角的痣。

　　“周...”

　　“看来公子认得我，对吗？”周子容取下发簪，拍在桌子上，长发散了下来。
　　一步一步逼近，外面的褂裙也扔了下来。阿云定住，站在窗前，背后是十五最圆的白月，面前是一身白衣配扇的周子容。

　　“有几个人知道，白天唱小旦的您，就是夜里让姑娘们记挂的阿云？”周子容凑近，阿云别开脸，垂着眼睑看地上的窗影。

　　“堂堂周公子若想见我，何必要男扮女装混进听雨楼？您就不怕被家公知道您赔上好名声来我这风月处快活了？”阿云的指节攥紧窗框，泛白。

　　周子容先是大笑，继而凑到他耳边。

　　“阿云，我许多年未归京城，您这处怎么个风月法，怎么个快活法——”周子容的唇忽然触到自己的耳廓，那处便火烧似的灼了起来。

　　“您教教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