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相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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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光。”
听到背后的呼唤，瑶光脚步没停。
艾希只好拉大步伐，一路小跑地追上她，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瑶光在原地站停，低头扫了一眼，艾希立即松开手。
知道自己做了越界的事，艾希心中忐忑，态度诚恳地道，“刚才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做好了领罚的准备，没想到，瑶光只是爽直地说了一句，“我原谅你。”
艾希惊讶，“你不生气？”
瑶光，“不生气。”
想好的话全都泡了汤，艾希未免愣忡当场。
见她转身又要走，他忍不住再次叫住她，“等等，我还有话想要说。”
瑶光看着他，脸上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说。”
艾希咬咬牙，一鼓作气地道，“你早就知道他在外面看着，这支舞其实是为他而跳，你只是利用我。所以，你才不生气，是不是？”
瑶光点头，毫无掩饰地承认了，“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粉碎了所有的希望，艾希的眼底顿时流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哀伤，还以为小姐心里是有自己的，谁知，到头来，不过是可笑的自作多情。
大概是心中的悲切太过强烈，以至于通过那扇心灵之窗，毫无保留地传递了出来。瑶光不是善类，她从来只顾自己，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但是，在看到他的这个表情后，那颗硬如钢铁一般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无需解释，却还是多费口舌道，“在其位谋其事，身不由己。”
短短十个字，却能让一个人从地狱飞上天堂，艾希黯淡的眼睛在刹那间被点亮，失声叫了她的名字，“瑶光！”
声音中没有颓废、没有绝望，只有欣喜若狂。
艾希第一次知道天与地的距离相隔得如此之近，所谓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瑶光垂下眼睑，一时无话。她看不得他眼底的悲伤，因为这种表情出现在他脸上，杀伤力太强。如果谎言能让他好过点，那就说谎吧。
这个插曲，来得快去的也快，谁也没再提起。
时光还早，瑶光不想辜负好时光，决定去市中心逛逛，顺便缓解一下心情。因为天气暖和，市中心很热闹，人们都出来透口气。服装店、珠宝店、香水店……瑶光来者不拒，一家家地逛过来。
主子没发话，艾希自然跟着，如影随形。
虽然小姐没有怪罪，但艾希心中还是有一点忐忑的，毕竟他逾越了雷池。侵犯她，却不后悔，甚至有一些窃喜，仿佛做了很多年的白日梦，却突然在一秒成了真。他不自禁地伸手摸上自己的嘴唇，这上面还留着她的唇膏，香香的、淡淡的，彷如一个戳记，刻在灵魂上，永不磨灭。
可惜，现在的他只是她的尾巴，不曾让她仰视，别说仰视，就连平视的资格都没有。若有一天，两人的身份能平等，那就好了。
想到这里，艾希心中一动，几步蹿了上来，与她并肩而行。
他脱口道，“瑶光，我要和你一起去军校。”
瑶光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
“为什么。”
“去的都是贵族或者军队精英。我可没这么大能耐，能把你塞进去。”
艾希咬了下嘴唇，道，“我也是贵族。”
瑶光扬眉，“哪门子的贵族？”
艾希，“我身上有一个刺青，我给安雅夫人看过。她说，这是封地的纹章，只有嫡传的贵族子弟才会有。”
见她不说话，艾希急了，“你不信？这是真的，我没有说谎。”
说着，也不管是在马路中央，三两下将衣服拉了起来，光溜溜的身躯就这样展露在瑶光眼前。他的腹部平坦光洁，隐约还能看到隐在内裤边缘下的人鱼线，不同于成熟男性的，是充满青春活力的味道。
见她的目光在自己腹部打转，艾希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即便没有六块腹肌，也是均匀平整。
艾希胸腹的地方确实有一个盾牌模样的刺青，盾牌里有一只咆哮的雄狮，底下是个三枚六叶草，整个图案微妙微翘。
艾希道，“安雅夫人说，这是汉诺威的纹章。我的家人可能是汉诺威公国的领地主。”
本以为这话能让瑶光震惊，没想到她只是一脸平静地道，“那又能如何？”
艾希急切地道，“那说明我是贵族子弟。瑶光，你要相信我！”
她语气平静，似乎并不以为然，“我相信没有用，入学需要身份认可。现在你只是艾希，谁也不是。”
艾希被她说的一窒。
她凑过半张脸。
“你真的想和我一起入学？”
艾希坚定不移地点头。
于是，瑶光又道，“那就去找到你的亲人，让你的家族认可你。”
艾希沉默半晌，然后沉下声音，道，“我明白了。”
他曾说过，不愿意离开她，为了她愿意当中国人，可是现在，形势却一变再变。如果找到他的家族认祖归宗，也许他就是下一任继承人。他的身份会尊贵无比，可与此同时，也枷锁加身，一切再由不得他自己做主，尤其是他的敌我立场。他不可能再任性地说一句，我要做中国人。相反，德国是他的祖国，他必须效忠，为国捐躯死而后已。可，若是不认祖归宗，自由是有了，却也永远只是个平凡人，这辈子别想站在高处和瑶光平视。进不了军校，守不住瑶光。乱世沉浮，两人一样会分别。所以，对艾希来说，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抉择。而他早晚要做出选择。
内心的挣扎和纠结，让艾希的脸色变得凝重而深沉，仿佛阳光再也照不进他的心。这一刻，这个十八岁的少年看起来是那么的阴郁和黑暗。
瑶光当然知道他的心结，歪着脸打量他半晌，发现自己还是喜欢那个有点小腼腆、但大多数时候却酷酷冷冷的大男孩，于是她伸出手，左右两边掐住他的脸皮，用力向外扯了一下。
“来，给我笑一个。”
她的指甲陷入他的肌肤里，艾希被她扯的脸皮发痛，可心底的阴郁却退散了不少。
瑶光看着他道，“不管明天你是谁，至少今天你还是我的跟班。”
艾希的心重重一跳，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湖中央，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瑶光。”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贴在她的手背上，发自肺腑地道，“你真好。”
瑶光一怔，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家都把她当成蛇蝎美人，避之不及，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好。
“好在哪里？”
艾希道，“给我吃，给我穿，收留我。教我中文，教我功夫。”
瑶光挣扎了下，甩开他的手，却又用力地在他脸上掐了一把道，“别把我说得那么善良。要不是你这张好看的皮囊，我才不会废这心神。”
这话说得可真现实，但艾希却笑了，毫不吝啬地展现出嘴角边的一对梨涡，纯真的像个天使。
瑶光有点看呆，暗忖，原来一个人的笑容可以改变那么多，不笑的时候，阴鸷冷漠；笑的时候，如深冬太阳，融化一切冰雪。
艾希再次抓紧了她的手，轻声叫道，“瑶光？”
“嗯？”
“不要喜欢那个数学家。”
瑶光，“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插嘴。”
“我已经成年。”
“所以呢？”
“我可以娶你。”
瑶光哈的一声，抽回自己的手，丢下四个字，“痴心妄想。”
以他现在的身份，可不就是在痴心妄想吗？
艾希的心一瞬间沉到谷底。
瑶光对他多云转阴的脸视而不见，道，“我饿了。走吧，去吃饭。”
说完，也不管他怎么想，自己一转身，走了。
绕到隔壁的小街，一路上都是饭店咖啡馆，瑶光选了一家看得顺眼德国餐馆走进去。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餐馆客人不少。见瑶光这个亚洲女子进来，众人的目光顿时朝着这边飞来。
自从来了德国，她经常成了众矢之的，褒贬都有，见怪不怪。
她找了个靠窗的雅座坐下，招呼艾希过来，问，“你想吃什么？”
艾希心中还存着气，转头不搭理她。
瑶光也不在意，叫来店主点了两份羊排。
羊排是餐馆最贵的菜品了，但口感确实不错，至少比牛肉嫩滑。
不过，瑶光还是怀念中国的满汉全席，精细的小菜和这边粗制滥造的大鱼大肉不可同日而语。
吃了几口，她就没什么胃口了，把餐具一推，替自己要来一杯咖啡。
倒是艾希，看见肉，心情好了点，一张俊脸总算没再紧绷。
“好吃吗？”瑶光伸手托住下巴看他，嘴边笑意盈盈。
他点头，将羊排大卸八块，然后用叉子叉起肉，一口接着一口。
看着他狼吞虎咽吃肉的样子，瑶光好笑地暗忖，可真是一条不折不扣的小狼崽。
刚将他捡回来那会儿，还没养家，他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野兽，见人就攻击，在府里横冲直撞，甚至冲撞了父亲母亲。
父亲震怒，要将他逐出府邸，是瑶光出面。她动了好一番心思，才最终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她始终记得他看自己的第一眼，那双与众不同的绿眼睛中有阴鸷有恐惧，却无比清湛。因为在恶霸手中吃了不少苦，他神经紧绷，始终处在战斗模式中，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即便是香喷喷的食物，也不能诱惑他卸甲。
饿了三天，他终于忍受不住，自己出来觅食。目光在她和食物之间来回转动，明明饿得要死，却不敢吃，对谁都防范，满心满眼都是警觉。
瑶光本想逗逗他，结果差点被他掀了房顶，最后，只好将羊肉放在他睡的杂物室门口。第二天早上，羊肉空了，空碗被扔在地上，摔得粉碎。吃是吃饱了，却因为吃了太多消化不良，再加上水土不服，不但拉肚子，半夜还发了烧。
他是个西洋人，和中国人长得不一样，力气大，脾气也大，所以府邸的小厮丫头没一个敢靠近他。瑶光本着将他捡回来就要负责到底的想法，几宿未眠，亲自照顾他。
那个时候，艾希烧得六亲不认，迷迷糊糊间，只瞧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替他擦洗换衣服，像母亲一般无微不至。朦胧中，有一双又白又细的手，轻抚他的额头，鼻间萦绕的全都是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病好后，他终于放下芥蒂，卸下警惕，全身心地接受了她。
府里的人都说，遇到瑶光，是艾希命好。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捡了他回来，也是瑶光的幸运。浮世中，有一个人陪伴，对自己百分百的忠诚，那种可以信任、可以依赖的感觉，融化了她那一颗被金刚包裹的心，让她觉得不再孤独。这三年，是他温柔了她的时光。
可是，她知道他是狼，不是狗，留在身边，终有一天会反噬。所以，只有放他自由。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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