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自遥》贼仙仙

2、第二章 银铃

　　入了阳羡城已临傍晚，街上行人并不多，城中青石板路光滑如洗，映着路旁初薪而上的光火，粼粼晃晃，好似踩在一条光河之上。

　　少年沿光寻到一出饭馆，店内食客熙攘，半满不满的坐了七八桌。少年闻到饭馆内飘出的饭香菜香，登时饥火更旺。方要一脚迈进，一个人影突然横在面前挡在门口。

　　“哎哎哎，出去出去，这不是你讨饭的地方。”

　　少年愣愣抬起头，看到店小二一对黑洞洞的鼻孔冲着自己没出好气。

　　“我...我...”他有些羞愧，狠狠攥着怀里那枚银元宝，胀着脸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店小二双手在腰上一插，趾高气昂的哼道：“我们这可没有剩饭剩菜给你！行乞的的话，去别家去！”店小二袖子一撸瞧着就是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我...我有钱...”一看要哄自己，少年忙从怀中摸出那枚银元宝给店小二看。

　　店小二瞬间眼中一亮，瞧这银元宝个头跟少年拳头差不多大，立刻换了副面孔，笑道：“哎呦，那您里面请。有钱都是客。”他本想一把拉住那握着银元宝的小手，但看到那脏兮兮的小黑手后，眉头微微一皱，自己的手伸到一半停住了，转而向内堂一划，做了个请的手势。

　　少年木讷的望了望店小二，又看了看手中的银子，稍微一迟疑，这才怯怯的挪进饭馆，缩身在角落的小桌旁坐下。店内人来人往，一时之间让少年看呆了。

　　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进饭馆里吃饭。

　　店小二见只顾东张西望，清了清嗓子道：“客官想吃点什么？”

　　少年“啊？”了一声，“哦，我不知道，你看这些钱能买几个馒头就给我拿几个吧......”

　　“什么？”店小二挠了挠耳朵：“你用这银子只买馒头？”

　　少年看到店小二惊愕的眼神，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忙低下头小声嘀咕，“这钱...买...买不了馒头吗？”

　　店小二呵呵一笑，“不是，您这钱能买倒是能买，只是我们店现在这时候没那么多馒头卖你。”
　　店小二说着，心里却想：这小叫花子怕是没使过钱，这钱不定是从谁那里偷的。

　　“哦，那...那能买三个馒头吗？三个就够了。”

　　“行，那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馒头去。”店小二眼睛嘟噜一转，心里却是别样打算。

　　他心想：既然这小叫花子不知道这银子的分量，不如替他付了三钱馒头钱，自己把这银疙瘩私吞，岂不妙哉？

　　念及至此，店小二忍不住笑嘻嘻接过银元宝揣在怀里，生怕别人看到，抹了还忍不住摸上一把。
　　这一摸，不得了。

　　店小二手感银元宝坑坑洼洼，他眨了眨眼，银元宝上似是有着刻纹。店小二将那银元宝再拿将出来一瞧，陡然浑身一颤。

　　他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银元宝，眼睛溜溜直转，脸上阴晴频转。最后一想，嘿嘿笑道：“等着昂，给你拿馒头去。”却再也没将那元宝揣回兜里。

　　少年大喜，心道过会儿能吃上三个新鲜热乎的馒头该是何等极了之事，满心欢喜的坐在那继续看着过往的食客。

　　这时听得一阵叮叮当当声，一麻衣老头持着面卦旗，摇着手银铃晃悠悠的踱步进门。那老头年岁甚老，满面沟壑，头顶秃亮却两鬓长发，白苍苍的披在肩头，竟跟那面挂旗底布一个颜色。

　　门口迎宾小二见状上前问道：“请问道爷几位？吃点什么？”

　　那老头嘿嘿一笑，铃铛响摇一阵，突然擎住。“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人的。”

　　小二于是便问：“那敢问道爷找哪位？包间名是何？我带您去。”

　　“不急。他会出来的。”老头脸色一肃，朗声道：“九幽十一州无命，一叶飞花谁人接？”

　　这一声气贯长虹，携着一股刚而不霸的雄厚内力，直冲地饭馆回声阵阵。

　　一语及出，店内食客或是不解，或是错愕，或是震惊，或是鄙夷，但却再无一人言语。饭馆登时鸦雀无声。

　　须臾过后，二楼脚步杂沓。只见四个身着黑锦云纹服的男子从里间寻了出来，行到楼下，走近老头面前，齐齐作揖，当前一个人道：“不知须尊驾到，多有怠慢。我家主子楼上厢房有请。”

　　老头盯着说话那人半晌，肃容一改，咧嘴笑道：“告诉郑小儿，老头子我就在这等他。”

　　“放肆！”

　　此话一出，男子身后刷刷刷三剑齐齐出鞘！

　　“住手！”当前男子抬手制止，“不得无礼！”

　　待的剑身回鞘，男子继续道：“既然如此，须尊且稍作休息，我这就回禀主子。”

　　坐在角落里的少年呆呆的看着，不明所以，只见那四人回了二楼没多久，楼上便是一阵窸窸窣窣杯盘摔地的声音，末了，便有五人从楼上下来。

　　多出来那一男子行在最前，一席金银滚边白锻华服，头戴拇指大的玉扣白锦帽，手中摇着黑羽金镶玉扇，腰间悬着一枚和田玉坠，当真豪阔无比。一脸笑意，不似方才摔杯砸盘的始作俑者。

　　“须尊，小王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