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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卷舒开合任天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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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秦茗再没见过这只叽叽喳喳、声音清脆的荷花精——秦茗已经认定这是个精怪了,总觉得是荷花变得,就这么一直认为了。
她也没把这事告诉秦力,因为看上去荷花精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不然早就做出什么坏事了。
秦茗不知道荷花什么时候就成精了,听起来像是已经有几年了,不过对于精怪来说,一旦能化人,也许几年十几年对他们来说,只是转瞬一逝吧?不知为什么,秦茗心中生出一点淡淡的失落感。
想到几年里,并非只有自己一个人,而是有一只小精怪在身旁默默地、隐匿着身形陪伴着她,秦茗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很新奇。
过得几天,天气更冷了,秦茗天天就待在家里,生起火,做饭,收拾收拾,有太阳的天就出去打扫院子,下雨天就坐在屋中。
实在是太没意思,秦茗便拿着成小康、胡娇他们留给她的一些书本读,之前倒是也胡乱跟着他们学认了些字,看书也能看懂。
书虽然只有几本,但都是经典,翻来覆去地看久了,秦茗偶尔也能福至心灵地读懂里面一些话,切身体会之下,慢慢想通了很多,也因此方不至于整日郁郁寡欢、沉溺在伤心之中。
冬天雨水很多,不见日光,空气都是潮湿泛冷的,家里即使生了火也会很冷,到后来秦茗干脆白天也铺好床铺,坐在床上,抱着个汤婆子。
其实柳花镇上的人没少劝秦力续弦,因为当初秦步氏生下秦茗后身体受损,无法再生育,若是秦步氏仍然在世,倒也无妨,然而她已去世,秦力又没个儿子,镇上的人最开始还经常给他说媒,倒也都是好心,有个儿子毕竟好养老。
秦茗刚开始不太愿意,后来慢慢也想通了,如果秦力愿意且有合适的,续弦也就续弦吧。然而秦力自己却是坚决拒绝了,后来也就没人说媒了。
秦茗心中有一点隐秘的欢喜,不过藏得很好。
然而不续弦,父女二人相依为命,终究要考虑女儿出嫁、父亲独居的问题。
一次秦力问起,秦茗还朝他撒娇:“我嘛,我不嫁出去,给你养老,等你老了,我再去城里,给人家当个丫鬟,当个灶娘。”
“傻丫头,我老了你都多大了,有人要这么老的丫鬟吗?”秦力弹了她脑门一下,“该嫁便嫁,有心仪的小伙子,可别错过了。”
秦茗心中完全没有男男女女的概念,丝毫没有少女心思,吐吐舌头:“啊,再说再说,我去做饭。”
一直到秦茗十七岁生辰,秦力终于又提起了这个问题。只因在这个年龄还没有许配人家的女孩实在太少了,秦力觉得自己女儿长相、性格都不差,虽然经常闷在家里,但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此总认为是自己拖累了女儿,便提出找媒人给秦茗说媒。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茗也不好再说什么。
过得几天,媒人又上门了,这次却换了家。秦茗没觉得怎么,秦力去送媒人出门时,悄悄多问了几句。
一连十几天,秦茗不见媒人上门,还是问了秦力一句。
秦力说:“不急在这一时,茗茗聪敏贤惠,该寻个好人家,我也才放心。”
秦茗被他翻来覆去的行为逗笑了:“好好,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不急,不瞒你说,我啊,没意中人,没心上人。看你和娘恩爱十分,我就觉得,若是不恩爱,嫁娶又有何意义呢?子孙满堂又开心吗?”
秦力斜了她一眼:“行,你认识的清楚,行了?”
“嗯,行了。”秦茗状似得意又满意地笑笑。
不知为何,秦茗心中总是想起那天一瞥的“荷花精”,音容笑貌、衣着体态,尽在脑海中,平时做事也总是做着做着,就要瞥一眼院中池里的残叶。
秦茗有时候忽然会觉得自己这样挺“犯相思病”的,但又觉得不是,因为并不是想念得不可自拔、如隔三秋,而是时不时会想起,像掠过心头的云,软软的。
可是此时季节不对,也许看不到那少女最美的一面?秦茗心想。
眼见最冷的时候马上要来了,秦茗安慰自己,没事,最冷以后就可以慢慢变得不冷了。秦茗有些怕冷。
一日清晨,秦茗裹得严严实实,往外看,又下雨了,小雨淅淅沥沥,缠绵不绝,说实话,这么下一个冬天,实在有点招人烦了。还冷。
秦茗开门出去,准备去做饭,忽竟然瞥见池塘里花叶相映,一刹那以为自己眼花了,眨巴眨巴眼,仔仔细细再看几遍,还在那里,不禁疾步走了过去。
荷花虽然没有夏天那样艳,荷叶也是不是密密麻麻挨着成翠绿色的一片,然而冬天里这景象实在是惊讶到了秦茗。
秦茗略一思索,轻轻开口道:“谢谢你?”
“不客气。”清脆少女音响起,却不见人影。
秦茗叹口气:“想和你说说话呢,可惜那次以后再也不见你了。”
“你不厌我怕我?”少女问。
“啊?为什么要讨厌和害怕?”秦茗不解了。
少女连忙打住了话头,不再继续下去。
秦茗问:“怎么大冬天的,花开了?”
“好看呗。”少女似乎是百无聊赖道。
秦茗认真地说:“谢谢你。”
少女笑嘻嘻。
秦茗知道了这小荷花精其实真的不小,落户于这池塘不到一年就开了神智,两年幻化人形,刚开始是小孩子模样,后来也和人一样,越长越大,有了如今的模样。
秦茗还知道了荷花精没名字,偷偷去私塾听先生讲课;荷花精其实默默地总是看秦茗,看她吃饭、睡觉,在院子里玩,和同伴说说笑笑、打闹,为母亲的死亡而哭泣,尴尬地看着媒人走进院子。
秦茗心说,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