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柠檬吗》猫原

15、15

　　第十五章

　　下午放学铃响起，因为晚上要上自习，同学们也没有收拾书包，就出学校或者在食堂解决晚饭。
　　易顾如坐在座位上，看着大家离开教室，谢嘉鸣经过他的位置，打了声招呼：“顾如，我先回去了。”
　　“嗯。”易顾如弯唇一笑，“拜拜。”

　　他低下头，把笔盖合上，放进笔袋里，再抬起眼时，就看见程越斜倚在教室门口，肩膀上背着书包，旁边还站着郑洋洋，兴奋地朝他招手：“学霸！”
　　易顾如看到郑洋洋，下意识皱眉，但很快就恢复神色，把笔袋放进桌洞里，起身慢慢走过去。
　　程越扬了下眉，右手指向郑洋洋，姿态有些懒散，“他非要跟着。”
　　易顾如看向郑洋洋，露出笑容：“没事，正好一起吃饭。”

　　郑洋洋听易顾如这么一说，顿时得意起来，“看吧，我就说易顾如不会介意的！”
　　易顾如无声地笑了下，和他们一起出教学楼。
　　程越走在最后面，下楼梯时，靠近易顾如，与他并排走，低声问：“注意到郑洋洋叫你的名字没？”
　　“什么？”易顾如问。
　　程越和他靠得很近，侧眸看向他时，黑眸深邃幽亮，似乎蕴着一丝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他说话快，听着就像叫你一骨碌。”
　　易顾如：“……”

　　郑洋洋听见他们在说话，但没听清在说啥，回头一脸疑惑：“你们在聊啥？”
　　程越：“在夸你。”
　　易顾如差点笑出声，连忙敛住眼底的笑，胡乱点头。
　　郑洋洋顿时来劲了，嬉皮笑脸道：“夸我什么啊？你们别夸得太露|骨，我这人特别不经夸，真的。”

　　“夸你普通话标准。”程越随口说了句，神色淡然，完全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如果易顾如不知道真相，估计也信以为真了。
　　程越的话几乎戳准了他的笑点，易顾如强忍着笑，他还以为程越就是和外表一样高冷酷哥，没想到也会插科打诨。
　　郑洋洋撇嘴，兴致一下没了，啧道：“切，这有什么。”

　　听到他的话，易顾如彻底忍不住，笑出了声。
　　程越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怎么连笑都憋不住。
　　易顾如默默闭嘴，一点一滴地收敛住笑容，郑洋洋听到他的笑声，寻思着不太对劲，又见他努力憋回笑，终于反应过来，指着易顾如，瞪大眼：“原来你们在笑话我！”
　　程越就站在易顾如旁边，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抬手微微挡住他的脸，护犊子一样：“指谁呢。”
　　“啧。”余光不经意瞥到易顾如，他低喃一声，“脸真小。”
　　一个巴掌就能盖住，比小姑娘的脸都要小。
　　程越没怎么认真关注过易顾如的长相，就只有白这一个印象，白得跟瓷娃娃似的，在阳光下都快要反光了。
　　意识到他脸小后，在吃饭时，程越坐他对面，光明正大地打量他。

　　少年眼眸斜长，眼尾微微上扬，随意坐着的模样，也透露出几分恣意张扬。
　　落在易顾如脸上的目光，存在感太强，想忽视都没办法。
　　易顾如放下筷子，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神，直接干脆地问：“怎么了？”
　　郑洋洋也从碗里抬头，手里拿着筷子，一头雾水地看看易顾如，又看向旁边的程越。

　　程越直勾勾地看着易顾如，挑了下眉，语调懒洋洋的，隐约蕴着几分玩味：“我突然发现，你长得挺好看的。”
　　易顾如：“……”
　　“我看看，我还没仔细看过顾如呢。”郑洋洋把筷子随手放一边，兴冲冲地伸脑袋，也要仔细观摩易顾如的模样。
　　易顾如能清晰感觉到脸颊上的温度在迅速飙升，估计脸已经红了，当近距离与郑洋洋对视时，他完全是条件反射，直接一巴掌抵着他的脑门推了回去。

　　“别这么近看我。”白白净净的少年低头垂眼，声音温软，听着似乎有些害羞，与他一秒前的暴力行为大相径庭。
　　程越勾起唇角，顺手拦着郑洋洋的背，将他扶住，避免他重心不稳会从凳子上跌下去，才收回手，若无其事地低头夹菜。
　　郑洋洋舒了口气，也没有在意差点被推倒，开玩笑道：“学霸你这力气也挺大的啊。”

　　易顾如有点儿不太好意思，抿唇无声地笑了下。
　　“还合口味吗？”程越问着话，边转动了下盘子方向，把水蒸蛋放在易顾如面前。
　　郑洋洋问：“越哥你跟谁说话呢？”
　　程越没搭腔，纯粹是懒得解释，他掀起眼帘看向易顾如，抬起下巴，示意跟他说话。

　　他们这次也是在学校附近小街上找了家小饭店，这家饭店看起来更干净整洁一些，但是易顾如挑食惯了，倒不是说不能吃这些菜，只是不喜欢，桌上只有一道豆腐虾仁水蒸蛋比较合胃口，他几乎全程都在吃这道菜。

　　上次他估计就给程越留下了“挑食”的印象，这次如果还说不喜欢的话，也不知道对方会怎样看他。易顾如略微沉吟，抬眼对上程越的目光，立刻变得笑眯眯起来，“我很喜欢啊，都很好吃。”
　　这位小少爷说谎都不打草稿的，程越斜眼睨他，忽的起了捉弄的心思，又拿来一双干净的筷子，夹了一些菜到他碗里，“那你多吃点。”
　　易顾如沉默了一下，脸上笑意仍然不减，礼貌道：“谢谢。”
　　郑洋洋闻言也推荐起来：“顾如，这五花肉也好吃，肥而不腻，你尝尝！”

　　易顾如低垂目光，看着碗里略显油腻的菜，他下意识皱起眉，但很快就意识到，舒展开眉头，埋头把这些菜解决掉。
　　程越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几乎都快吃光了，也是挺能忍的。
　　“都吃完了吧？”程越不动声色地问了句，暗暗给他台阶下，让他别吃了，但是对方听见他的话，却把菜几口全塞进嘴里，咀嚼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

　　易顾如吃完，又灌了一口温水，才拿来纸巾擦干净嘴巴。
　　程越见状没说什么，起身去结账。
　　他今晚不上晚自习，出了这条街就和他们分开，他去酒吧，易顾如和郑洋洋去学校。

　　晚自习要上到九点半，天色渐渐暗去，教学楼灯火通明，也分外安静，只是灯光会吸引飞蛾、蚊子进来，班上没关门窗，导致学生整个晚修几乎都在和蚊子斗争。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大家早已收拾好，踩着铃声跑出教室，走廊里欢声笑语的，热闹非凡。
　　易顾如和谢嘉鸣走出学校，司机早已在校门口等候，他和谢嘉鸣说了再见，打开后座车门，上车。

　　孙叔见他就笑呵呵的，高兴道：“顾如，夫人今天下午回来了。”
　　易顾如扭头看向车窗外，轻轻应了声，路灯照在车身上，昏黄色的光影映着他半边脸，有几分孤独。

　　穿过庭院，就能透过落地窗看到母亲的身影，她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穿了身简约优雅的黑色西装，踩着高跟鞋，正站在窗前打电话。
　　易顾如慢吞吞地进屋，背着书包路过客厅，喊了声：“妈妈。”
　　顾念娣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极短，又忙着通话。

　　易顾如上楼放下书包，又下楼，坐在沙发上，乖乖等顾念娣打完电话。
　　母亲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外，也很少与他联系，等下肯定要和他聊会儿天。
　　张姨给他端了杯牛奶，等了大概半小时左右，顾念娣才结束电话，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她在另一边沙发坐下，随手把手机扔在茶几上，一脸疲惫地揉了揉额角，边看向易顾如，“顾如，有没有想妈妈？”

　　易顾如点头，“想的。”
　　顾念娣凝视着他，没在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想念，她更觉头疼，以前儿子经常黏着她，和她关系亲密，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就变得疏远起来，不愿和她敞开心扉，问他原因只说没有，像是躲进了别的世界里，与她越走越远。

　　顾念娣从小乡村考进大城市，大学毕业后选择创业，白手起家到现在成为榕城有名的女强人。她能力强，又好强不服输，无论是学业还是工作，她都游刃有余，但对于自己的儿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当他是进入青春叛逆期。

　　“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顾念娣转移话题。
　　易顾如捧着牛奶，看了眼时间，回答：“应该快了。”
　　顾念娣又问：“作业写完了吗？”
　　“在学校已经做完了。”
　　“我听你老师说，你最近练小提琴进步很快。”顾念娣露出笑容，问：“想要什么礼物？妈妈给你买。”
　　易顾如几乎想也没想，摇头，扯起嘴角微笑：“谢谢妈妈，我什么也不缺。”

　　顾念娣沉默几秒，撑着沙发边站起身，“行，你回房间练会儿琴就休息吧。”
　　易顾如：“好的。”
　　他一口气把牛奶喝完，杯子就放在小桌上，上楼回到房间，反锁上门，从最下面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咬在嘴上，打火点燃，身体靠在桌边，安静地抽烟。
　　他缓缓吐出烟雾，沉浸在寂寥的黑夜里。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敲门声，母亲的声音随之响起：“顾如。”